布诺吵吵着要见面，说什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这种鬼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并不麻烦，感觉布诺找她应该是有什么事，要不然不会急不可耐地非要周日见面，就连见面的具体时间都被她定得死死的。

    以娜琪对布诺的了解，这种情况一定是布诺事先约好了什么人，不过，她约的人无非都是第一次见面的网友，有时候也会有旧男友这种尴尬的人物。

    娜琪自认为，作为最可信的闺蜜，她有责任替布诺的终身大事把关。

    布诺和往常不一样，她平常见娜琪总是一脸鬼魅的笑，今天却躲避着娜琪的目光，还有点儿小严肃。

    见布诺是一个人来的，娜琪好奇地问道，“你一个人？”

    “还有一个，已经到了。”

    “是嘛，那我们会不会太晚了，走快点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娜琪加快了脚步，布诺不安地跟在她身后。

    “到哪儿了？”岩江给布诺发了消息。布诺边走路边迅速地回消息，“马上进电梯。”

    麻辣牛肉香锅的招牌看着一点儿都不高级，led灯光很刺眼，字体的颜色大红大绿，像夜市上“蛋炒饭”的招牌。

    布诺刚走到门口就在店内快速地搜寻一个独自等待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今天穿的什么衣服，但要找到他并不难。

    “岩江在那边。”娜琪指了指一个独自坐在四人桌前的背影。

    布诺快步地走过去，和岩江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坐了下来。

    岩江把菜单递到布诺的面前，布诺看向岩江的身后，向什么人招了招手，脸上挂着只有面对亲密的人时才有的专属笑容，岩江愕然地回过头去，只见娜琪心事重重地朝这边走过来。

    娜琪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布诺也约了岩江，她事先都没有跟她讲，她是怕讲了自己就不会过来吧。

    显然，岩江也不知道布诺布了这样的一个局。

    饭菜吃到一半，岩江当面问了娜琪工作的事，这次，娜琪对他讲了实情。

    她在乱穿岗工作，乱穿岗这个名字带有阴郁的气息，想到乱穿岗，人们自然不会忽视它作为墓地、作为火葬场的特殊身份。

    “为什么要去火葬场工作，你一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工作，心里上受得了吗？”

    “你忘了，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不怕，人死了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在那里一样的工作，一样地遵守规矩。”娜琪的脸上出现了生动的表情。

    岩江看了有些心疼，“其实，你不用这么逞强的，要不，你来我们厂里上班，我现在是组长，推荐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罩着你。”

    布诺在一旁激动得不得了，“真的？真的？你当上华姿的组长了？我要去你那组，有你罩着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我还可以每天少干点活儿……”

    “华姿考核很严格的，上班不干活儿谁都保不住你。”娜琪笑着瑶瑶头提醒道。

    “怎么样，去吗？”岩江将目光对准娜琪。

    “她不会去的，”布诺替沉默的闺蜜作了回答，“她这种一下雨就发烧的体制不能去工厂上班，很危险。”

    岩江拿起一壶红枣茶，给她俩一人倒上了一杯，“那为什么非要去上班呢？你不用上班应该也不会为金钱所困啦？”

    布诺恶狠狠地瞪着岩江，“还不是因为你母亲，是她说某些人没有工作，游手好闲，还说，没有工作的女人将来嫁到你们家还得多养一个闲人。”

    桌子底下，布诺被娜琪踢了好几脚，但是她一直都不动声色，忍着被踢的痛把话说完了。

    岩江一脸的无辜，深深地皱起了眉心，“她真的对你说了这样的狠话，她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但怎么能这样说你呢？”

    布诺嘴巴也不闲着，“有这样的妈，将来谁要是嫁给了你，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本来，和娜琪之间的事情岩江并不着急，但既然被母亲点醒了，就不得不上点儿心，这么想来还要感谢母亲坚定了他的决心。

    什锦咖啡是个适合家庭聚会的地方，选了这么个出了名的地方也是为了和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继父的男人拉拢关系。

    “主动约我出来，我很开心啊。”继父脸上有了皱纹，中年男人的特征，尽管如此，看上去确实是风度翩翩，岩江好像也觉得这样有钱又有貌的男人才是与母亲绝配的，他不得不承认，这点自己的生父的确不如他。

    “想找你帮个忙。”岩江已然是兄弟间谈话的口吻。

    男人倒是不介意，“我膝下没有儿子，既然与你母亲结婚，必定视你如同己出一般看待。说吧，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缺钱还是要公司股份，这些只要你开口，都不在话下。”

    “都不是，”岩江说，“我妈那脾气怪得很，之前一直催着我找个女朋友，早点儿成家，现在我有了喜欢的人了，她又百般阻挠挑剔。”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男人对岩江的八卦颇感兴趣。

    “现在是人家姑娘根本不愿意跟我靠近，都被我妈给搅黄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别急，如果那姑娘也真的倾心于你，你必定还有机会。”

    两人各自沉默吃了点东西，但岩江还是不放心。

    “可是，侯小丽和我妈……”

    男人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像那大腿没有感觉，不知道痛似的，“对！有个叫侯小丽的跟在你母亲身边有两三年了，两个人有时候看上去像君臣，有时候看上去像姐妹，可有的时候……”男人摸了摸明显才剃过的胡子，没有继续说下去，怕是会让岩江更焦虑。

    但他越是不把话说完，岩江的焦虑就越深。

    “有的时候怎么样？”

    “像母女。”

    两个人似乎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没有了对策。

    一人点的那一杯咖啡在同一时间一饮而尽。

    “要不要再来一杯？”男人问他。

    “好啊，那我也尝尝您刚才喝的那种。”岩江说。

    “好，那我也试试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口味。”

    在第二杯咖啡端上来的时候，继父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你母亲性子有些倔强，她决定的事情一般是很难改变主意的。”

    “就连您劝她都没有用吗？”

    继父摇摇头，家里的事全凭她做主，我倒是可以说上话，但问题的本源在于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是的，侯小丽。”

    岩江点点头，“对！只要侯小丽不答应这门婚事，我妈就会放弃。”

    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岩江已经见识到侯小丽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可以对董事长的习惯深入到细节去了解，说明她为了讨好董事长下足了功夫，她以前从未与自己谋面，却已经决定了要嫁过来，岩江不禁怀疑起她的动机。

    但选择是双方的，母亲也看中了她，大概也是考虑到她的才能，将来公司的接班人也不愁人选了。她们两个人只是互相利用罢了，而自己只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岩江决定，必须要做点什么。

    以冬至的名义，岩江和两个好友决定一起吃个饭，原本是打算在街边吃碗水饺，但是没有想到平日里不景气的饺子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挤得水泄不通。

    吃饺子改成了吃烧烤，他们进了商场，商场里并没有因为这个节日而变得热闹，看来吃饭的人不会很多，走在岩江前头的中分头想要逛一逛。

    “逛什么，都是卖女装的，你要买？”痘痘男调侃道。

    “我买怎么了，送我妈不行吗？”

    “你可拉倒吧，想在女装区看美女才是真的吧。”

    大家都心知肚明，中分头不再抵赖，在痘痘的后面锤了一把。

    三个人走着走着，总分忽然叫住岩江，“你看，那个人好像是……”

    高档女装店内只有一个顾客，从门口望去刚好看到顾客的侧脸，大型的波浪卷把一张原本就小巧的瓜子脸修饰得更加小巧精致了，大概是粉底擦得较厚的缘故，这张脸今天看上去并不黑。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说着，岩江悄悄走了进去。

    江雪背对着岩江，为她介绍款式的店员也正背对着他。

    “这件衣服多少钱？”江雪伸手去摸一件雪白的羽绒服。

    “唉，不能摸！”店员像触了电一样反应激进。

    “不摸怎么知道衣服好不好啊？”江雪的小脸红得发黑。

    “先别动，先别动，我去拿件黑色的给你试一下。”

    听到给色，江雪不高兴了，因为皮肤黑的缘故，她很讨厌黑色的衣服，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感觉自己像一团煤炭。

    “不用拿了，”江雪不高兴地说，“白色直接给我包起来。”

    岩江对于女孩子的买衣习惯还是了解的，她们一定是试了又试，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再在价格方面砍了又砍才会决定购买的，江雪的购物方式倒是像男人的习惯，岩江在心里暗自欣赏。

    店员在转身准备取黑色的羽绒服的时候发现了岩江，但猜到两人认识所以没有打招呼。

    店员的手刚刚触碰到白色羽绒服，准备将其从衣架上取下来，江雪忽然又说，“衣服你都摸脏了，我不要了。”

    这台词好耳熟，江雪一扭身，撞到了岩江的怀里，岩江稳住了她的肩膀，对店员说，“多少钱，刷我的卡。”

    还没来得及不快，欣喜再一次充斥着店员的大脑，她不想犹豫，迅速接过岩江手里的磁卡，poss机上打印出小票，岩江手机里跳出消费短信。

    店员双手将装了白色羽绒服的大号购物袋递到江雪手上，满脸不计前嫌地说，“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江雪是真心看中了那件衣服，岩江打算要买单的时候她并未阻拦，而是欣然接受。

    走出店外，见江雪手里提着厚重感十足的衣服，又见岩江将磁卡放回钱包，中分和痘痘纷纷起哄，“哇，长得漂亮就是资本啊，都有人抢着买单。”

    “我是看不下去了。”岩江不服气。

    中分和痘痘哪里肯放过他，“想要对人家好又不肯承认，你这种人活该单身，接着，他俩又像是从没见过美女一样，硬是拉着江雪和他们一起过冬至。”

    饭后，已是晚上十点，商场里的大多数店铺已经关门，在保安的指引下，他们只能从唯一的通道——后门离开。

    中分和痘痘也知道岩江和江雪关系好，觉得由他送江雪回家最合适。

    江雪原本可以自行回家的，虽然时间不早，但上了公交之后，不用转车便可直达，不存在有什么危险性。但那两个家伙搞不明白状况，硬是让岩江送人家姑娘回家，岩江骑虎难下，只好答应了。

    回去的公交车上，江雪拉着岩江上了双层公交的第二层，车上本来人就不多，二层此时更是空无一人，他们坐在了拥有偌大挡风玻璃的第二排，从这里可以看到眼下所有小汽车的顶部，视野极好。两旁的枯树枝刮到车身的玻璃上，因为离得太近而叫人不敢睁眼。

    “哥，你送我这么贵重的衣服，要我怎么报答你？”

    岩江硬气地说，“除了以身相许，怎样都可以。”

    江雪的态度让人刮目相看，以前她总是喜欢粘着岩江，现在居然主动撇开暧昧关系，这可不像她，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故作强硬。

    “我正在被我妈逼婚，可是要和我结婚那女孩我只见过一次，对她并没有感情。”

    江雪突然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你对别人做了什么？该不会是……”江雪手指着岩江的鼻子，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该不会是见一面就怀孕了，你不想对人家负责了吧？”

    岩江慌忙用双手掩住了江雪的嘴，脑袋扭向后方，后排已经有人了，刚刚江雪声音太大，估计已经被人听到了。

    “你毁了我清白。”岩江故作生气，低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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