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侠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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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纪疏影看着手腕上的纱布,左右手各有两三个。自己的身体虽然弱,却因为晴渊和老虎衔来的草药而能够在每天放血的情况下支撑到今天。自己一向那么怕死怕疼,居然也有勇气这么做,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自己努力了几天,最后还是得杀了这个人。

    真是好笑啊,当初自己为什么想要救他?

    纪疏影举起剑,看着楼泽,朝着他的胸口一下子刺了下去。

    滚落山崖时,他把自己护着,他却一身伤。

    他把果子丢给自己,说:“这是能吃的,我的手不好吃。”

    被水蛇咬伤后,他朝自己快速赶来时衣服的飒飒作响,和他的那句急迫的“不要动”。

    他为自己脚上的伤口上药时低着头的认真。

    他喂右弦喝药时的笨拙和那夜的那件外套。

    自己误闯他房间时看到的他背后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自己睡在屋顶时起来醒来第一眼就迎着微微阳光看见了他。

    在沧月宫的第一次醉酒,迷糊中半夜听着他的笛子安心地枕着他入睡。

    还有每次被他掳走,半夜感觉到冷的时候,自己不自觉中依靠的他的怀抱。

    回忆一个一个闯进纪疏影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原来他们都经历了那么多了。

    纪疏影的剑在离楼泽胸口处停了下来。只要再用点力,他就将不再醒来。

    纪疏影看着他的胸口,他静静地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就在前几天,自己还曾倒在他胸口,听见来自这个地方的声音,现在,就要这么刺下去,结束一切吗?

    “纪疏影,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刺下去?你刺下去啊!”纪疏影的手想要刺下去,却又觉得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她怎么刺都刺不下去。

    纪疏影的脑海里响起无数声音,最后一切归零。她笑了笑,倒了下去。

    楼泽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任务又失败了,师傅再次把自己丢进了狼群中。他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看见周围无数只狼睁着绿眼睛慢慢围了上来。就在他杀狼杀到精疲力竭,狼群开始撕碎自己时,他听见一个声音:“楼泽。”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拉住那只手,相信它可以带自己离开这片苦海。

    梦醒了。

    楼泽睁开双眼,像一只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扫视了周围,就明白了――自己病发了。

    看来那天去悼唁文渊师傅的时候病发了,自己随着仅存的记忆跑到了山谷来,只是,谁让他醒过来的?以往他病发,都是姜锦梦护法,左望和右弦为他疗伤,而这个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楼泽想坐起来,却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女子,旁边还放着她的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纪疏影。

    把她翻过来,楼泽就看见了唇色白中泛青,看起来十分虚弱的纪疏影。他探了探她的脉,气息虚散紊乱。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的手受伤了,还是新伤。楼泽看着怀中的纪疏影,此时的她安静得像一只温顺的宠物,偎依在他的身上。

    “嗷――”两只老虎一前一后地走进洞中,看见醒了的楼泽十分高兴,小虎一下子冲上去跳到了他的怀中,老虎则温顺地走到他旁边,在他身上闻了闻,才安心地趴下。

    “阿虎,怎么回事?”楼泽摸了摸老虎的头,老虎默默地瞟了眼纪疏影。

    “嗷――嗷――”小虎不满被忽略,在他怀中跳了跳,见引起了楼泽的注意,则用嘴咬着纪疏影的衣服使劲向楼泽身上拖,边拖边叫:“嗷――”

    “你们是说,她救了我,你们现在让我来救她?”

    “嗷――”两只老虎一齐叫了起来。

    楼泽双手抱了抱头,他的头脑中关于那晚的事模模糊糊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影,我不会让你死的。”楼泽说罢,也不顾自己才醒,也没有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扶着纪疏影盘腿坐着,开始给她输真气。

    一滴汗开始从楼泽额头顺着脸颊掉下,接着,越来越多的汗掉下,两只老虎相互望了一眼,担心地叫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运功完毕,楼泽长长吐出一口气,扶着纪疏影让她慢慢躺下,一转身,就看见两只老虎衔着草进来,并把草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活血助气。”楼泽拿起老虎衔进来的说道,接着,又拿起小虎衔进来的闻了闻,又看了看:“只是,这个是什么?也是这类功效的草药吗?”

    “嗷――”小虎似邀功似的围着楼泽转了圈,然后跑到纪疏影面前,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她。

    楼泽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吃了下去,吃完了才知道,小虎衔来的,根本就是一种味道甘美的草。他摸了摸小虎的脑袋:“你是说,她吃了药每次就要吃这个?”

    “嗷――”小虎高兴地点头,舔了舔他的手。

    楼泽知道这种草的功效,吃完后就运功打坐起来。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准备拭去额头的汗,手却定格在了额头――他脸上没有面具!

    惊愕,愤怒,纠结......各种心思在心头。

    楼泽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一旁孱弱的纪疏影,却惊讶地发现在她的脖子上,有一些弄碎了的草药粘在那儿。他把草药慢慢拂去,一个带着血的深深的牙齿印出现在楼泽眼前。

    “疼......”昏睡中的纪疏影低语了一句,皱了皱眉。楼泽转过身看了看两只老虎,它俩无辜地小声吼叫了一声。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摩挲在她的伤口处,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凝结成两个字:“阿影......”

    楼泽本就浅眠,半夜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小虎正从老虎的怀中跑出,奔向纪疏影。

    他看了看一旁冷得直哆嗦的纪疏影,再看了看已经卧到她怀中的小虎,站起身走了过去,把小虎提了起来,看着它直溜溜的大眼睛,毫不犹豫地把它丢在了老虎身上。

    “嗷呜――”小虎委屈地叫了一声,就要前赴后继地奔向纪疏影时,就被楼泽身上的煞气震慑到了,小声叫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老虎怀中。

    待它偷偷地伸出头时,就看见楼泽睡在了纪疏影旁边,把她抱在了怀中。纪疏影感受到了热源,向他身边挤了挤,满足地睡了过去。

    是什么,在发生改变了。楼泽拂去纪疏影额间的碎发,望着她熟睡的容颜,闭上了眼睛。

    纪疏影睁开眼睛时,就看见楼泽在一旁拿什么东西擦拭着自己的剑,被吓得“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楼泽头也不抬的继续擦拭着剑,纪疏影却明显感觉到了压抑。

    “我和爹爹去少林寺悼唁文渊师傅,半夜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就被你掳来这里了,然后,你就晕倒了,再然后,我就晕倒了。”纪疏影老老实实地说道。

    “在我晕倒后,你做了什么?”

    “我就找了个洞啊,对,就是这个洞,然后你就被老虎它们捡了回来,没过多久你就醒了。”

    “你脖子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我在被你带来之前被一个疯子咬了一口。”纪疏影轻轻摸了摸那个伤口,身上没有力气,手一下子就碰了上去,痛得她龇牙咧嘴的,还不敢叫出来。

    “那你们飞絮山庄真是穷,连脖子上这么重要的伤口都能草草包扎。你手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和别人比武,我输了,受了点伤很正常。”

    “你脖子和手上的伤口都是新伤,杀了这么多人,我还不知道这点?既然你说我是昏迷着的,那就不是我咬的你了,这山谷里也就我们四个,难道――”楼泽的剑转了半个圈,最后指向了两只老虎:“是它们?”

    剑在楼泽手上散发着寒气,看得纪疏影心里直发毛:“不是不是,不是它们咬的。”

    “哦?那难不成还是你自己咬的?”

    “我......我......”纪疏影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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