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何顾君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烫到了耳根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的，只知道自己的心“咚、咚”直跳，连呼吸都紊乱了，气氛尴尬了许久，何顾君张开嘴想要辩解：“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明明很简答的一件事，她却怎么也说不清楚，说到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解释比较好，不然越解释越乱。于是，她把药碗腾地递给莫景渊，转身就跑了。

    碗中的药还很烫，莫景渊接到手中时，药一下子洒了出来，大半碗的药都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叫了声，引得何顾君逃离的步伐硬生生地停住了，转头一看，才知道自己闯祸了，又跑了回去：“莫大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忘了这药还很烫，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何小姐你不要慌，没多大的事。不过只有麻烦你去找小二帮我去裁缝铺帮我买一套衣服了，银两在我外套中。”

    “那……我去帮你买吧，店小二也不知道你穿什么样的衣服。”何顾君拿着手绢替莫景渊擦了半天的衣服，衣服上还是一片黄色的浸渍，便自告奋勇，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可是，何小姐知道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吗？”经过这一折腾，莫景渊的酒也醒了不少，望着面前胡乱擦着的何顾君，叹了口气，接过手绢，自己慢慢擦了起来。

    “我……我把你衣服拿去给老板订做一套相同的衣服就好了。”何顾君站在床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盯着地面。

    “那只有麻烦顾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走了，醒酒药……”

    “醒酒药就不用了，我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哦、哦，那好，我走了，莫大侠你好好休息。”何顾君一把拿过莫景渊挂在旁边的外套，心虚地一溜烟跑了。

    “诶顾小姐，你的手帕。”莫景渊在身后喊道，可是何顾君早已跑出了老远，他只得摇摇头，把手帕放在了枕边。

    纪疏影今天并没有喝多少酒，在房间闭着眼躺了半天，却还是睡不着，只得起身出去找柳笙寒玩，掌柜的却很遗憾地告诉她阿笙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纪疏影戚戚然地走在街上，百无聊赖。

    “看一看瞧一瞧，这是我们亲手织的桃木手串，佩戴在手上，既好看，又可以辟邪消灾，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这位小姐，要买几串吗？自己带也可以，送朋友也可以。”

    “不用了，谢谢。”纪疏影淡淡瞟了几眼，没有看到喜欢的，便转身离开，却看到右弦的身影在不远处一跃而过，纪疏影心下好奇，连忙追了上去。奈何人太多，右弦又走得太快，以至于纪疏影很快就看不到右弦的身影，按着自己猜想的方向走，走了半个多时辰了，纪疏影还是没看到右弦，不禁有些失望。右弦的出现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寻坠？这个店铺看起来很雅致啊。”虽没有追到人，纪疏影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收获的，比如现在所在的这家店铺，里面陈列着一些精致美丽的手串和玉坠，纪疏影看得兴起，让伙计拿出了好几条细细观赏。

    “一看小姐就是有眼光之人。”掌柜的听说来了个金主，一上来就拍起了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商家的必胜法则。

    “老板，这些都很贵吗？”纪疏影的话一问出口，就看见老板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连口气都有些不耐烦了：“那是自然，我们寻坠斋可不是普通的地方，这些东西都出自名家之手，这些玉佩在好的工匠师傅雕刻玉佩后，由众多心灵手巧的姑娘们编织好穗后上去的，就你刚刚看的那个玉坠，少了五十两银子我就不会卖。”

    “五十两？”纪疏影咋舌，再次瞧了瞧拿出来看的这几个玉坠。

    老板见纪疏影一副惊讶的模样，心里就有了底：“小姐可是嫌贵？我们这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这个价，你在这条街上随便找人问问，哪个不夸我们寻坠斋的东西好？”

    “是这样的老板，我身上也就几两银子，嗯大概不超过五两。”纪疏影仔细想了想身上的银两，最后说出了一个数。

    老板见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五两？那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最便宜的也都是三四十两，你那点银子，只能买我们的穗子。小姐，如果你只想买个便宜点的坠子或手串之类的，从外面寻坠斋出去后左转，行走不到一刻钟，再左转，就可以看见一家‘纤尘’店铺，也是卖这类东西的，只是价格嘛，比较符合你。”

    “你……”纪疏影愤然，一把放下手中的玉坠，转身就走：“狗眼看人低，谁稀罕，一看这破玩意还有你就充满了市侩气息！”

    气愤归气愤，纪疏影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寻坠斋老板说的店铺，纪疏影站在店铺前，看着屋檐上的蜘蛛网，垫着脚尖往里望了望，奈何里面没有点蜡烛，根本就看不清店铺里有什么，只能通过‘纤尘’这个店铺名字，跟老板说的对上号。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我想要买手串。”纪疏影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进去，唯恐磕着碰着什么东西。

    “嗤啦”一声，蜡烛被点燃，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亮光处传来：“小姑娘，你想买什么样的手串？”

    纪疏影被突然点亮的蜡烛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去，手持蜡烛的，是一个有着白色长胡子的老头，穿着干净简朴，可能是上了年纪吧，整个脸上都没有什么肉，在烛火的映照下，笑起来的脸庞有些渗人。

    “小姑娘，被吓到了吗？”见纪疏影不说话，老头把蜡烛放在柜子上，再次问道。

    “啊？哦没有，只是老人家，白天你的店铺里怎么还是这么黑啊？”

    “我这店铺的位置不好，白天都看不到什么阳光，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买东西，点着蜡烛也浪费，所以就索性让它一直这么黑着了。”

    “哦哦，我是那个‘寻坠斋’的老板介绍过来的，如果不是他介绍，可能我还错过你这个店铺了，老人家，你的屋檐上的蜘蛛网都好厚了，连鸟儿都住了好几窝了，你不打扫一下吗？”纪疏影干笑道，就这么和老头面对面地这么站着，中间隔了个柜子，柜子上的蜡烛点在两人之间，随着两人说话的气息不断飘动，怎么看怎么诡异。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老头沉默了会儿，突然莫名其妙地念出一首诗，听得纪疏影一愣一愣的，这首诗她听过，却不太懂。

    “小姑娘不懂？”老头见纪疏影迷茫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待纪疏影回答，就自言自语了起来，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这些飞入百姓家的燕子，过去却是栖息在王谢权门高大厅堂的檐檩之上的旧燕。今日的居民是多么不同于往昔，就如同今日的‘纤尘’，也已不是曾经的‘纤尘’了。”

    老头子喃喃着，纪疏影细细思考，才明白了老头口中的沧海桑田的感叹：“想必以前的‘纤尘’一定是门庭若市吧？”

    “那也是以前了啊，数数看，快六七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懂世事，整天只知道跟着师傅学艺的小孩，如今却已白发苍苍了，这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守着‘纤尘’，竟然这么久了。可是现在的‘纤尘’，唉……小姑娘，相逢即是缘，你在我这里选一串你喜欢的手串或玉坠吧，就当老头子今天心情好，送你的见面礼。”老头感叹一番后，拿出了一些手串和玉坠，竟让纪疏影眼前一亮，这些手串虽不是上好的玉做的，而是木头做的，但在烛光照耀下，这些手串散发着迷人的光度和色泽，一下子就吸引了纪疏影的眼睛，让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天啊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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