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侠影记

江湖行:侠影记 >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那有什么,你都习惯了,想必哥哥也习惯了。再说,哥哥对你一直那么好,舍不得说你,你不用担心了,放心的去吧。”

    “师姐,我给你拿了酒你就让我进来给你包扎伤口?”

    “我说了,这个伤口不包扎,就这么留着。”

    “那我不给你拿酒了,我去找六师兄,我还不信他不能把你从门里拉出来。”周舟想了许久,恶狠狠地威胁道。

    “舟舟,你也太迫不急了吧?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全在我哥哥身上,你不就是想有一个光明正大、不被师兄们开玩笑的理由嘛,那好吧,你去吧去吧,我一定不拦着你,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啊。”纪疏影在床边坐着,跟门外的周舟开着玩笑,谁也看不到她笑着说出口的玩笑时,眼里并没有丝毫笑意。

    “师姐,你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喊你出来而已。你看你刚刚回来就躲起来,师父师娘一定会很担心你的,六师兄和九师兄在那里把你的事瞒着,你不能露馅啊。”

    “所以呢?”

    “所以你把门打开,让我给你包扎伤口,现在是晚饭时间,我们去随便吃点什么,你露个脸,让师父师娘放心就好了。”

    “舟舟,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我开门而已,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啊,我睡觉了。你们自己去吃晚饭吧,不要再说了,我睡觉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你就是把门拍坏了走进来在我耳边说,我就是什么都听不见。”纪疏影被周舟的唠叨逼到没办法,鞋子一拖,就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不再出声,任凭周舟在门外把门拍得直响,硬是不做声。

    不是自己发小孩子脾气,而是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出去了又摆不出笑脸,不管这个伤口包扎不包扎,都会被追问,自己哪有心思来说这些,何必呢?何必出去让他们更担心?

    外面那么多的热闹和欢声笑语,都不是属于她的,出去也没用。

    更何况,那些人的说说笑笑中,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的?那些虚假的场合,不适合她。

    特别是那个宋图,她现在只要一看到他,就想拿出剑,在他身上刺几剑才甘心,右弦那么弱的身体,宋图居然也打他的主意。楼泽说的对,他就是卑鄙小人,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让她十分想挖了他的双眼。

    身心疲惫,纪疏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引得鸟群吱呀乱飞。

    “嘀嗒”、“嘀嗒”,不远处有声音传来,纪疏影循着这个声音向前走去,却看到右弦躺在床上,血流了一地。

    不,他不是躺在床上,他是躺在血泊中。

    不——纪疏影捂着嘴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右弦?”她轻轻喊道,却没有听到应答,便用力站了起来,力道过大,使她有些摇晃,她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探了探右弦的鼻息——没有鼻息!

    “右弦?”纪疏影摇了摇右弦的肩膀,右弦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肤色,一身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衣,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任凭纪疏影怎么摇都不睁开那双紧闭的眼睛。纪疏影的鼻子里全是这种血腥味,让她不觉想作呕。

    纪疏影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右弦的脸上,划过他的脸颊,隐没在他的发鬓中。

    像是有感应似的,纪疏影缓缓转过身,就看见楼泽站在她身后,用剑指着她,双眼尽是怨恨。

    “不是我,和我没有关系,和我没有关系,真的,楼泽,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纪疏影向前走了两步,楼泽的剑依然抵着她,没有任何语言,只要纪疏影再进两三步,那柄浮世剑就会刺穿她的身体。

    “真的不是我。”纪疏影见楼泽没有任何反应,咆哮道。

    “那么,你手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纪疏影惶恐地伸开手,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她的手上全是鲜血,右弦的血,是右弦的血!

    “我……我……”

    “就是你,你这个刽子手,就是你,让右弦躺在这里。我之前就警告过你,让你不要靠近右弦,你不听,现在右弦浑身是血地躺在这里,不是你害的,还是谁害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纪疏影双手抱着头,缓缓地蹲了下去,脑袋埋在了臂膀当中,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着。

    “先是右弦,然后又是我吗?”楼泽嗤笑道,再次出声,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纪疏影再次愣住了那里。

    “我说过的,如果你靠近我,要么我毁了你,要么你会毁了我。右弦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你是不是还要我做第二个他?你说,是不是!”

    “怎么会……”纪疏影呢喃着,双眼迷茫地看向他。

    “纪疏影,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你是白我是黑,要么你走进我的世界,被我毁了;要么我走进你的世界,被你毁了,你选什么?”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哪有这样的说法,我们……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楼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在一起?你居然还说在一起!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你让我失去了我最亲的亲人,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说在一起!更何况,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在一起……”

    “我……右弦……你……不是这样算的,不应该这样算。”纪疏影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怎么说,她一下子站起来,想要去拉楼泽纷飞的衣角,却听见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

    纪疏影迟缓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那柄剑,她说过的,浮世剑是为杀人而生的,果然锋利无比,她竟然感觉不到疼。

    “楼泽……”纪疏影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念道:“不疼,真的不疼,可是又好疼……”

    剑刺入身体时真的不疼,可是那个人竟然是他,她的心真的好疼,疼到不能呼吸了。

    “既然你不选,我帮你选。我不能被你毁了,右弦的仇我也要报,不仅是你,还有宋图,那些欠右弦的人,我会一一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他,让他在地下也不会孤单。你不是愧疚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哭?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我替你解脱了自己,你不是应该高兴么?你为什么哭!”楼泽的剑一下子被抽离出身体,纪疏影缓缓倒下,瞳孔中,看到他张皇失措地跑上前,接住自己无力的身体。

    “那么你呢,楼泽?你为什么要哭?”纪疏影伸出手,颤巍巍地摸了摸楼泽眼角的泪水,疑惑地看着它:“原来你也会哭啊,原来你的泪水和我的也没多大区别啊。”

    “楼泽,我想听你吹笛子,可以吗?”

    “好。”楼泽把纪疏影搂在自己怀中,拿出笛子,火红色的穗子拂过纪疏影的眼睛,纪疏影觉得痒痒的,就这么一眨,眨出了眼泪,划过微微上扬的嘴角。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青城,此夜曲中闻折柳,又如何不使她,泪洒衣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