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在花草上低转，百里安疾步走过，摇晃了枝桠，火红的衣摆沾了水，却毫不在意。她本是去纪世霖院子里找他，却得知他出去了，问了好几个下人，才问到纪世霖所在，此刻看见他了，按捺住心里的小小激动和忐忑，装作偶遇般，诧异地问道“纪公子，你也在这里啊。”
“嗯，这里人少，在这里静静，没想到遇到百里小姐了。”纪世霖礼貌地笑笑，邀请百里安一同进凉亭坐坐。
百里安也不推迟，坐到了纪世霖对面，替自己斟了杯茶，端起茶时，瞟了眼他的神色，斟酌了几句，开口道：“这段时间，经过百花谷那个丫头的调理，纪夫人和纪小姐的身子已大好，纪公子你在这凉亭里叹什么气？”
“也没什么，只是习惯性皱眉罢了。”纪世霖笑笑，也端起茶杯，抿了口，看着远方出了神。
你在担心什么？这些事，你就不能和我说说吗？
你说说啊，只要你愿意说，我一定好好地做个聆听者。
可是哪怕你的心思被我拆穿了，也只是淡定地说没什么，将我置之你心墙之外。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百里安心里如小猫抓咬般难受，千万个问题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最后，却自嘲地笑笑，心有千千结，为你而结，你却不愿解。
看着他远山般的眉中间起伏的山川，百里安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想替他抚平这眉间的皱褶。一只鸟儿飞过，翅膀从湖边掠起，鸣叫了一声，惊起百里安。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像个小偷被捉住了似的羞愧难安，看着纪世霖没有察觉地安静望着远方，连忙端起茶杯，想缓解缓解心情，却被呛得红了脸：“咳咳……咳咳……”
“怎么了？”纪世霖被这咳嗽打破了思绪，见百里安咳得一脸绯红，连忙递出锦帕：“没事吧？怎么突然就被呛到了？”
“咳咳……没事，没事……”百里安接过秀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水，闻着上面传来属于男人的淡淡麝香味，心下安定了不少，将秀帕还给了纪世霖：“不好意思失态了，纪公子切莫见怪。”
风吹过，带来不知名的花香，掀起秀帕的一角，百里安在看见秀帕上面小小的周字时，在瞬间就白了脸。越来越多的怒气从心底升起，在百里安的心里膨胀，再膨胀，最后燃烧了她的理智，让她将自己的委屈问出了口。
“纪公子，周舟姑娘到底哪里好，让你眼里只能看到她，而看不到其他人？”
纪世霖刚刚将秀帕收好，听见百里安略带责备的问话，有些吃惊地抬起头，却不说话，不想让大家太过尴尬，只是再次定定地看着她，希望她能适可而止。
百里安误会了纪世霖的意思，以为他想听听自己的想法，不顾师傅的警告，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听说，纪公子将在武林大会完了后迎娶周小姐为妻？”
“是的，原来消息传得这么快。”纪世霖歉意说道：“舟舟这个时候也该起来了，我去看看她。”
“站住！”百里安急声喊道，纪世霖停顿了一下，随后下了台阶。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这个要求现在你听好了，我要你娶我为妻！”
身后焦急的声音传来，纪世霖定在最后一个阶梯上，然后转身，“百里小姐什么意思？”
“难道你忘了，一年前的床榻前，你所说的话吗？”百里安扬眉，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上，俯视着纪世霖。
“世霖多谢百里小姐相救，只是这个要求我做不到。当初世霖承诺，只要不违背道义，就一定会完成小姐的要求。可是我已承诺了舟舟，飞絮山庄也都知道舟舟即将成为我的夫人，现在百里小姐让我娶你，岂不是违背对舟舟的承诺，让飞絮山庄众弟子都知道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那还不简单，你娶我为妻，然后纳她为妾。”
“妻是妻，妾是妾，世霖承诺的是娶舟舟为妻，这是不会更改的。更何况，我此生心系于她一人，不会再纳妾的。百里小姐，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你又何必勉强？还是请百里小姐再提个别的要求吧。另外，世霖想问问，一年前的余家事件，百里小姐可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纪世霖神色凛然，提到舟舟时，面色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注意到这点的百里安，心里更是愤怒。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纪公子是问错人了。百里的要求就这一个，纪公子还是再想想吧。”百里安意识到自己泄露了身份，心下不觉后悔，撂下几句话，就准备匆匆离开，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去路。
百里安抬起头，入目的，还是那张魂牵梦萦的脸，那眉目，那眼睛，那鼻子，那嘴，无时不刻都让她留恋，却看见那张嘴开开合合，说了句她羞愧得恨不得立即离开的话。
“不用了，百里小姐，世霖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非要我还，我把这条命还你就是了。”
“你说什么？”百里安怒极而笑，仰起头颤抖着问道。
“我说……”
“算了，我不想听，百里公子还是离开吧，靠我这么近，被别人看见了大肆渲染，百里公子就不怕到时候说不清楚？”百里安看着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的人，在听到自己的话的瞬间就离开了自己一丈远，像躲瘟疫似的，笑得更加灿烂了。
“百里小姐，若想到其他要求，可以随时来告知世霖。另外，一年前的事，世霖会告诉家父，到时候再麻烦百里小姐了。告辞。”纪世霖话一说完，头也不抬地离开了，剩百里安一个人，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明明还是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却在瞬间褪去了光泽，如一朵残花立在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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