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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是她来了吗?

    婚礼遵循了父亲的意见,毕竟是上了岁数的夕阳婚,他不想搞得太张扬,让乡亲们看笑话,所以一切从简。

    我们在院子和客厅里,摆了七八桌酒席;本来房子装修的这么好,是打算给我和蒋姐举办婚礼用的,父亲还憨笑说,让他自己抢了先。

    但我是真的为他高兴,单身了20年,快50岁的年纪,他也有伴儿了;而且刘婶人不错,朴实贤惠,待人热情,还会照顾人;将来即便没有我,父亲的生活肯定也不会差。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上苍对我的眷顾。

    婚礼现场来了不少人,有我们老王家的亲人,有村里有头有脸的干部,也有刘婶娘家那边的人,她的两个女儿。

    乡里乡亲的都知道父亲酒量大,而大喜的日子他也爱喝,可这沾了酒,他又开始絮叨,跟酒桌上的人谈起了蒋姐;说那丫头怎么怎么好,孝顺,这样的日子丫头来不了,他觉得特别遗憾。

    父亲在那边开心地聊,我就在邻桌喝着闷酒;谁不知道那个女人好?我又何尝不希望她能来?只是很多事情,我都身不由己;而面对死亡,我更恐惧的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说实话,我很想念,想在临死之前,还能再看她一眼。

    只是不能了,我们今生再也不能见面了!几个哥哥一个劲儿跟我喝酒,还有些远房的亲戚,知道我在外面混的好,一个劲儿跟我攀亲。

    我是来者不拒,敬酒就干!我想在醉生梦死中离开这个世界,不要再纠结,不要再怀恋;亦或许我要答应亦舒母亲的条件,去做一个卖国贼,做那些违背良心道义的事。

    我很矛盾,甚至痛苦,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在所有人的欢声笑语中,我不知道该怎样做出人生的抉择,所以我只能一杯干一杯,让自己变得麻木。

    后来不知喝了多少,无意间我擦了擦嘴角,竟然发现手上沾了血;我赶紧抽了张纸巾捂住嘴,接着钻进了家里的厕所;酒精的辛辣让我胃里一阵翻涌,张嘴呕吐的时候,我竟然看到吐出来的食物里,夹杂着血块。

    反应越来越强烈了,这是毒性爆发的征兆;扶着厕所的墙,我渐渐开始变得恐惧,这并不是我怕死,而是怕死在今天,死在父亲的婚礼上!

    这在乡下来说是不吉利的,父亲大婚,儿子死亡,这会给父亲的生活蒙上阴影;甚至会传出流言蜚语,说刘婶不是吉祥人,一嫁到我们家,就克死了对方的儿子。

    真要这样,我就把父亲和刘婶都害了,乡下人不会从科学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传得越邪乎的事,他们就越相信。

    我赶紧拿纸擦了擦嘴,出去又到厨房,打开自来水漱了漱口。

    其实我没喝多少酒,但脑袋却开始一阵阵发晕;我几乎是扶着墙回了座位,大家都以为我喝多了,并没往别处想。

    后来他们再敬酒,我基本都推了;一个人趴在桌前发呆,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按道理来说,即便毒性爆发,我还能撑一个星期。

    慢慢地,我又开始想她,想她会来这里找我、看我;虽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在医院,我对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所以我开始幻想,幻想她从门口走进来,穿着米黄色的大衣,拖着黑色行李箱;走进院子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对家里突然发生的一切,表示吃惊。

    然后父亲看到了她,开始欢天喜地地叫她,把她拉到桌前说:你这丫头也是,来也不提前打电话!俊俊说你忙,我也不敢打扰你。

    她就吃惊指着院子,满脸疑惑地问:叔叔,家里这是搞什么啊?怎么连“囍”字都贴上了?

    父亲拉着她的手,无比害臊地说:那个…今天是叔儿大喜,这个是你婶儿;等你过了门儿啊,她就成你婆婆了。

    “我的天呢!”她可爱地拍着胸口,又噘着嘴巴说:刚才进门的时候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王俊,悄悄在家里娶媳妇了呢!

    “他敢!”父亲借着酒劲儿,脸色严肃地说:咱家就一个儿媳妇,就是咱玲玲!那小子要敢欺负你怎样的,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那一刻她笑了,父亲也笑了,好多人都跟着凑热闹般的笑,我也笑了!

    因为我知道,这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来呢?一切都是假的,却又假的那么真实。

    后来我把头低在桌子下,抹着眼泪就哭了;人到了最后时刻才能感受到,见一面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我想见你,再看看你的容颜,摸一摸你温暖的小手,闻一闻你身上的味道……

    只是不可能了,我不能让你为我而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父亲好像走过来了,他拽了拽我领口说:这是喝了多少啊?玲玲来了也不知道起来接一下!

    我仰起头,视线模糊地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那个缥缈的女人;我坐在那里傻笑,我没想到自己幻想出来的场景,竟然这么真实!

    父亲又瞪了我一眼说:看来真喝醉了,瞅他那样儿,傻不拉几的。

    然后那个女人就捂嘴笑,又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几个嫂子赶紧给她夹菜拉话,她一点都不见外地吃着说:这次来得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是给几个嫂嫂,带了点化妆品,给几个侄子带了点玩具。

    我的这俩嫂嫂,真是彻底继承了二婶贪便宜的优良传统,一听有化妆品,那眼睛里都冒绿光了!跟蒋姐说话,那更是亲上加亲,连“玲玲”都不叫了,直接一口一个“俊俊家里的”。

    我被这种称谓,给一下子弄笑了;只有我们这种乡下土地方,才会管过门的老婆,叫“谁谁家里的”;蒋姐可是大城市来的,人家是大家闺秀,两个嫂子给她冠上这种称号,真的老别扭了,特别搞笑。

    而她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对“俊俊家里的”这个称谓,感到异常满足!见我在那里笑,她立刻不笑了,反而伸手拧着我耳朵说:你笑个屁,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吗?!

    我被她扭得“嗷”一嗓子,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我幻想出来的,而是真的!

    真的特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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