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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巨变(上)

    那一日阮碧兰原本是想恐吓宋珩,却是不想被宋珩三言两语气到动了胎气,反倒是让自己早产了好一段时间,足足疼够了两天两夜方才将肚子里头的那一块肉给生了下来。

    庆历帝子嗣绵厚,早就已经有了不少的皇子同公主,且这世人皆是看中儿子多些,这女子嘛,到底是不甚在意的。

    阮碧兰对于自己这生下来的女儿半点也是没有关心的,在产下这女儿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是正眼都没有瞧上过一回,看到自己这个女儿,阮碧兰的心中便是半点怜惜之情也无的,这个女儿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自然地是死是活也是无所谓的,有时候阮碧兰看着这个孩子恨不能是直接掐死了算了,这是一个孽种!

    同她一样的孽种,阮碧兰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这样一个连她的父亲都不知道的,这样的一个孽种有她一个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再多上一个。阮碧兰觉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憋着一口气,那一口气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在她的身体内部不停地横冲直撞着,像是要突破困锁的猛兽一般,她觉得自己看什么都是觉得有些不大舒服的,只觉得自己看什么都是碍眼至极,恨不得眼前的人眼前的事情在一瞬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才好了。

    乳娘抱着小公主,这刚刚出生不过半个多月的小公主虽然还不到那种白白嫩嫩的地步,却也已经是瞧得出来模样算是不错了,想来这日后张开了必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

    不过想来也是,既然是一个公主,好看难看都是一个公主,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万千宠爱在一身,比起降生在平常百姓家的要好上千倍万倍。

    日日有着调养的东西送到阮碧兰的面前,而阮碧兰的脾气倒是日日见长了起来,宫中的人多半以为是兰妃娘娘因为生了一个小公主而怕被陛下冷落,这宫中的女子多半都是这般地想着的,有着一个皇子在的话便是有些不同的,素以便是有身边的宫人时常劝慰着,只道是来日方长,早晚有一日,必定是会有着小皇子的。

    所以当有侍卫来相请的时候,阮碧兰便也是有些疑惑的,百里缙云便是很少会到自己宫中来的,以往的时候他们二人见面也不过就是在御花园之中,又或者是百里缙云的人会传递一些个信息给她。毕竟百里缙云是一个皇子,一个皇子本就是不该在后宫嫔妃处久留,惹人诟病。眼下她便是又生产完没有多久,正在坐月子的时候,除了那一日百里缙云来瞧了一眼之后他便是再也没有来过。

    “宁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相请,还是请兰妃娘娘赶紧动身吧,两位殿下可都是在等着兰妃娘娘。”那护卫隔着门这般说着。

    阮碧兰猜想着,这宁王殿下同她一贯是不怎么搭理的,这宁王一贯是清高的厉害,这能够入了他的眼的人也可谓是少数的,阮碧兰想起自己的父亲阮明道还在世上的时候曾经告诫过她,这宁王便不是像是他这面子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是个与世无争的人,阮碧兰对于这种朝政上的事情并不是很是喜欢,所以父亲也便是没有多说什么。阮碧兰在想,如果自己当初对于这种朝政上的事情关心一些,或许阮家也便是不会落到眼下这个地步了。

    虽然说她现在还是在月子之中,这些个事情也是可以完全不做任何的理会,但是阮碧兰知道,这里没有她说不得权利,她这面子上是被称之为兰妃,但是实际上她同下人也是没有半点的差别的,受制于人。

    阮碧兰在宫人的伺候下穿上了衣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宫人倒也是机智的,到是从内务府叫来了一顶小轿子抬着阮碧兰便是往着养心殿而去。这宫中的轿子自然便是富丽堂皇的很的,但是阮碧兰却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个撵轿是多么的好,她只是在想着,这百里缙云叫了自己前往倒也是没什么的,怎么这宁王也跟着一并在了?

    这养心殿的大门开着,阮碧兰踏进去的时候心中充满着厌恶,只要自己每瞧见这庆历帝都是觉得有些恶心,恶心透了。但是她还是收敛了一些情绪,脸上露出了下笑来,露出这世界上最是完美最是虚伪的神情踏进了门,这一踏进门之后,阮碧兰方才是觉得同往常是有些大不同了,大殿里头熙熙攘攘地跪了许多的人,那些个人身上都穿着朝服,他们跪在地上,面色悲戚。

    就连宋珩也是在,她同九皇子殿下站在一处,她的手捂着百里明玥的眼睛,而百里明玥似乎是在哭着,那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就像是在哭。

    这孩子命可真硬,竟然这样都是还没有死的!阮碧兰感概了一声,原本如果是这个孩子死在那战场上的话,那么宋珩就会吃不完兜着走,她便是会背上一系列的罪名,到底庆历帝最是疼爱的儿子,若是这个儿子死在战场上,而宋珩就是首当其冲的,毕竟是宋珩让百里明玥上了战场的,到时候只怕庆历帝不杀了宋珩都不行,那么她的仇也就可算是报了一半了,这剩下的仇人也就只有庆历帝一个人了。

    但是,为什么连上苍都是要帮着宋珩的,为什么要让百里明玥安全地回来,这样她的仇要怎么办?要依靠着百里缙云么?阮碧兰觉得这也便是靠不住的,这个男人嘴上说的是那般的好听,但是实际上也便是一个完全靠不住的人,阮碧兰从来都不会相信他们,因为她觉得,这天底下除了自己,压根就是谁都靠不住的,所以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个人的,因为他们都是一些个骗子,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欺骗早就已经成了他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相信他们,便是她傻了才是会相信的!

    阮碧兰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是一无所有了,这一无所有的人便是有一种好处,因为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所以也便是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她一定是会想尽一切的办法斗死宋珩的,也便是只有宋珩死了,她才会满意,才会觉得安心!

    宋珩看着阮碧兰看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面流露的是完全不加掩饰的痛恨,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她,她是有多痛恨着她!

    阮碧兰的视线很快地朝宋珩的身上一划而过,她落到了在龙榻上的庆历帝的身上,她瞧见了,她瞧见这个男人那死亡的样子是怎么样的了,原来人死得时候便是这样的一个样子。

    真是难看!

    阮碧兰在自己的心底之中轻嗤了一声,这个男人,一贯自认自己的政绩比历代先皇还要来得崇高的男人此时此刻已经凉透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死人会有的那种模样,光是看着那模样,阮碧兰便是觉得心中一阵宽慰。

    这男人终于是死了。

    宁王看着阮碧兰的神色,她那神色之中竟然还是有着几分的得意,当下的,宁玩便是不等人反应过来,也不等阮碧兰将那得意的色泽退去便是高喝一声:“如今陛下驾崩,汝身为后宫嫔妃面无悲戚之色,竟是隐隐透着喜悦之情又是为何?!”

    阮碧兰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宁王,“他死了便是死了,他又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我为何要伤心?”

    阮碧兰觉得自己是半点也伤心不起来的,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露出伤心的神情来,即便是做个样子也便是应该是做上一做的,但是阮碧兰觉得既然如今庆历帝已经死了,自然地自己也便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他们将自己叫到了这里来,又未尝不是寻到了什么端倪已经开始在怀疑着她了么?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这不是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么?!

    “你——”宁王没有想到阮碧兰是会说出这种话来的,足以窥见这个女人心思毒辣,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那你便是承认,是你下毒谋害陛下?!”

    宁王看着那神情之中只有喜色没有悲哀的阮碧兰,他步步趋近,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你可有同谋?是谁指示你做的?是不是又人逼着你这般做的?!”

    宁王的那一系列的问话严厉无比,恨不得此时此刻的阮碧兰能够说出百里缙云的名字,这样一来之后,他便是能够给这两个人定下了罪名来,这谋逆之罪极大,一旦百里缙云犯下这谋逆之罪,自然是不可能再登基的,那些个所谓的诏书,所谓的口谕不过就是百里缙云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

    “你还不同本王从实招来!”宁王恶声喊道。

    阮碧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嫉恶如仇的宁王,她又看了一眼殿中的那些个大人们,她晓得今日只怕自己是逃脱不掉这个谋逆的罪名了,但是她死也不会叫旁人沾了便宜的,她死也是要拉着一个人做了垫被才好!

    阮碧兰的素手一指,直勾勾地指向了宋珩,“是她!”

    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宋成在看到阮碧兰的手指指向宋珩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血色,他哆哆嗦嗦的,整个人颓然地往着一旁一摊,忽地高叫了一声:“兰妃你休要出口污蔑,我女儿绝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得。”

    宋成是可以肯定这一点的,宋珩虽然是做事一向是大胆,但是却还不至于敢于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且宋家一脉都是用朝堂上脱离不了任何的关系的,她即便是不看自己这个僧面,多少还是得看了宋锦的佛面,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毫无半点头脑的事情来的。

    “便是宋大人给了我这毒药,让我逼着去毒杀了陛下!”阮碧兰一脸严肃地说着。

    宋珩的神色半点未变,她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字:“荒谬!”

    “兰妃娘娘怨恨宋珩一事,宋珩一贯都是知道的,在近一年前我同兰妃娘娘便是结仇已深,眼下兰妃娘娘这般诬告于宋珩,说实在话,宋珩也并不算是那般的意外。”宋珩的声音淡淡的,“若是兰妃娘娘想在此时此刻借着陷害除去了宋珩,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兰妃娘娘当日入宫的时候,宋珩身在南嘉,难道说,宋珩还有这通天的本事不成?且陛下一直对宋珩有知遇提拔之恩,宋家一贯是一门忠烈,自然是没有半点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重点是,这般做了,宋珩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百里缙云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同宋珩无关的,原本他也没有想到阮碧兰是真的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是知道阮碧兰恨着父皇的,他也认为阮碧兰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杀头灭九族的罪名来的,只以为阮碧兰也便是只敢在庆历帝病重的时候耍耍小性子罢了,做不出什么实际上的事情来,下毒,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怎么敢去想,怎么愿意去想?!

    “兰妃娘娘,果真便是你下了毒?”百里缙云沉声问着,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定是要做出一个选择来,阮碧兰的确是不错,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但是这天底下的这般的女子便是极其的多,只要他当上了帝王之位之后,后宫佳丽三千,便是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当初会选择阮碧兰也不过就是因为阮碧兰能够接近庆历帝,或许能够帮着自己查探出什么东西。

    而阮碧兰在宫中的日子也不算是特别的好过,自然地也便是需要着百里缙云暗地里头的扶持的,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在利益的趋势下在一起的,自然地也就没有什么道义的存在,必要的时候,百里缙云也是会使用弃车保帅,毕竟这阮碧兰到眼下这个时候,原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是宋珩指使我做的!”阮碧兰知道眼下百里缙云已经是不会再理会自己了,甚至是已经想着要放弃自己这个暗桩了。阮碧兰再是清楚不过了,眼前这个人便是这般的……心狠。

    阮碧兰晓得眼下百里缙云已经是对自己有了杀心,她反正也已经是一个生无可恋的人了,自然地也便也觉得是没有什么可惜的,但是对于宋珩,阮碧兰即便是死,也是要将她一并拉下了地狱去的。

    宋珩只觉这阮碧兰还真的是看不清事实,虽然即便阮碧兰眼下这个时候并不承认,这也是能够早晚查到她的头上去的,毕竟这下毒的人长期以往的多少也是会沾染上那些个毒,自然而然的,也一定是会沾染上一些个毒素,眼下有两位大夫在这里,再者这太医院里头还有着不少的太医在的,自然地,阮碧兰再是怎么狡辩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到底还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宋珩冷冷地看着阮碧兰,她完全就是出于偏执的地步了,偏执到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个执迷不悟,到现在还想着将她一并带入死地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宋珩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她可悲还是应该说她是可怜才好,在阮丞相和阮皇后死去的时候,阮碧兰是将一切的罪名都归结到了她的头上来了,便是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半点的错处也是没有的,若是当日他们阮家欺人太甚,又怎么可能会是惹来那样的祸事,事不反省自己,偏还要在那边以为是旁人的错处,对于这样的人宋珩除了无话可说也便是无话可说了。

    “兰妃娘娘,您是要微臣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了口呢,还是您还要在这里诬陷微臣?”宋珩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她在说着这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百里缙云的,她一贯是一个没什么耐性的人,自然地也便是没有这么多的耐性去解释自己会不会去谋害庆历帝的这个事情,但是她眼下却是在警告着百里缙云,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还由着阮碧兰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话,她或许也是会同阮碧兰那般,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到时候就是不知道谁是能够得到半点的好处的。

    百里缙云也是听出宋珩这话里面的意思,若是有些事情被宋珩抖了出去,那可真的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百里缙云很快地做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彻底地舍弃了阮碧兰这个女人。

    “来人啊,还不将这个谋逆的人给拿下!”百里缙云高声一喝,他上了前,百里缙云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在那一枚戒指之中藏着一枚毒针,百里缙云一直希望着自己是能够不用到这个东西的,但是在必要的时候他也是会用到这一点的。

    阮碧兰看着那靠近的百里缙云,她自然是知道这个二皇子背地里头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眼下这般的面目狰狞地靠近了她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他是想要借此在这个人时候将自己给除去了不成?

    不——

    阮碧兰向后急急地靠近了两步,躲避着百里缙云,高声呼喊着:“你想要做些什么?你是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百里缙云的脚步更急,深怕在这个时候阮碧兰就会像是一只野狗一样乱咬乱叫,到时候只怕自己是真的要梦碎了无痕了,也便是只有现在将她解决了,这罪名便是能够让阮碧兰一力承担下,如此一来之后,必然是什么事情也便是没有了,自己自然也不会牵扯上半点的关系,也便是只有这样才是能够让他安全无虞的。

    “兰妃娘娘,你在胡说些什么,您犯下了如今这谋逆的大罪名,自然是要打入天牢得到应有的惩罚的!”百里缙云听到阮碧兰说的那些个话面色是更加狰狞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疯狂的人似的,他几乎是窜上了前,很是强硬地将阮碧兰给扣住了,在他的戒指即将是要刺入到阮碧兰的身体里头,那戒指上所沾染的毒药几乎是见血封喉的,只要那么一瞬间,百里明玥知道,只要那么一瞬间,这阮碧兰便是会说不出话来,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再也说不出那种会妨碍自己的话来了。

    但是在百里缙云的那一枚毒针即将要刺入到阮碧兰的身体里面去的时候,百里缙云的手一下子被人给捏住了,那捏着他臂膀的人力气极大,生生地将他的臂膀拉了开来,卡擦一声脆响之后,百里缙云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像是断了一般,剧痛一下子倾袭了上来,疼得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丝丝地喘着粗气,便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百里缙云看了一眼这人是谁,在这里百里缙云觉得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也便是只有宋珩一人,难道说宋珩已经完全不相信他了,便是要在这个时候同他决裂而自保?

    但是在百里缙云看到这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的人竟然是宁王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更加的异样。

    据说自己这个皇叔从小便是体弱,也不是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人,他从小便是觉得自己的皇叔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甚至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皇叔竟然还是会有这般的力气,刚刚卸了他手腕的动作完全是堪比宋珩那般的凌厉,这哪里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会有动作,这根本就是一个惯用手段的人。

    “皇叔——”百里缙云看向宁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出现过这种事情是的。

    “畜生!到眼下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再隐瞒些什么?!难道你以为眼下还是能够由着你再这般胡作非为下去吗?”宁王掰下了百里缙云的手指上的那一枚戒指,那戒指有着一个小小的凹槽,在这凹槽之中藏着一枚毒针,“你眼下便是要杀了阮碧兰好让她将那些个罪名全部都一力扛下是不是?!”

    百里缙云转头向着宋珩看去,指望着眼下宋珩能够帮着自己说上两句话,毕竟他们便是在一条船上的人,她不应该放弃了自己的。

    宋珩看向百里缙云,她的面容沉稳,仿佛是没有瞧见眼前这一切似的,半句话也是不曾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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