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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只要你愿意骗我一辈子就好...)

    这话说出来, 所有人都有些害怕。大家都觉得,今夜的风有些过于冷了。

    谢长寂站在原地静默着,竭力控制自己情绪。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众人面前失态。

    他也知道她会走。

    虽然他也心存侥幸, 在走出房门前, 听到她承诺说那句“我等你回来”时, 他也希望过她不是骗他, 可其实他清楚知道,她就是打算离开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 她会同沈修文一起走。

    只相处过几日而已……

    喜欢温柔的?

    就这么喜欢吗?

    他脑海中一瞬间浮现诸多思绪, 他微微垂眸,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片刻后,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平静吩咐:“忆然,去长生殿看修文的魂灯。”

    江忆然一愣, 随后赶紧应声:“是。”

    “灵南,通知灵北,”谢长寂说着, 转头看向灵南,“准备好东西,到山下明阳镇等我, 明日直接出发去西境。”

    “是……可是……可是少主……”

    “我会找到她。”

    说着,谢长寂一抬手,一把光剑从他手掌飞射而出, 朝着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这时花向晚扛着小白跟着沈修文奔跑在密林中,她突然感觉身体中有什么躁动起来, 花向晚当即觉得不对,只是她还没动作, 沈修文便一掌击在她肩头!

    花向晚一个踉跄,就看一道追踪印从她身体中脱离而出,被两只纸片人拽着一路往前转个弯狂奔向另一个方向。

    随后她听身后传来风声,沈修文拽着她一跃而起,落到树上,抬手一个法阵亮在身前。

    这片刻,一把光剑从他们脚下飞窜而过,两人屏住呼吸,就看光剑追着追踪印疾驰过去。

    等光剑离开,花向晚惊疑不定看向沈修文:“这是什么?”

    “天剑宗追踪印。”

    沈修文皱起眉头:“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说着,他拉着她一跃而下,毫不犹豫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跑。”

    不知道谢长寂此刻在哪里,两人不敢使用灵力,只能一路狂奔在密林中,企图早点混入最近的城镇。

    但跑了一会儿,花向晚步子越来越慢,她呼吸越发急促,明显是有些跑不动了。

    她一把拉住沈修文,喘息着出声:“等……等等!”

    “怎么了?”

    沈修文皱眉回头,花向晚将白虎甩到地上,往地上一坐,摆手道:“我跑不动了,不跑了。”

    “可是……”

    “这样,”花向晚咽了咽口水,指了一个方向,“咱们分头跑,这样抓得了一个抓不了一个,你先往那边跑,我休息一下。”

    “不行,”沈修文皱眉,“我怎么能丢下你呢?”

    “那这样,”花向晚转头指向旁边正甩着脑袋清醒过来的白虎,“小白太重了,要不劳烦你替我扛上。”

    沈修文没有说话,她看着沈修文犹豫的样子,有些疑惑:“沈道君?”

    沈修文看着逐渐清醒,还有些迷茫的小白,站在原地不动。

    花向晚眨了眨眼:“沈道君不会扛不动吧?”

    说着,花向晚撑着自己起身:“还是说,沈道君不敢碰这只阴阳吊睛虎?”

    阴阳吊睛虎,能识别认人魂魄是否属于本体。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不敢碰阴阳吊睛虎,那就是夺舍之人。

    听到这话,沈修文温和笑了笑:“什么时候察觉的?”

    “沈修文再怎么样也是天剑宗核心弟子,与我不过几日相处,怎么可能为了我背叛师门,私自放我下山,还与我私奔?一路上,哪怕是个正常修士,也要帮我扛一下小白,可你明明平日温柔体贴,却在这时不闻不问。种种迹象,除了夺舍,还有什么可能?”

    听到这话,面前“沈修文”轻笑:“既然知道,还跟我走?”“不得请你帮帮忙吗?”花向晚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差不多快形成的阵法,“若不是道友,我能这么顺利离开天剑宗?”

    “不怕我害你?”

    “你知道夺舍之人最怕什么吗?”

    花向晚突然反问,“沈修文”脸色骤变,身影瞬间出现在花向晚面前,手上黑气凝结,朝着花向晚就是一掌!

    花向晚早有准备,在他来时便疾退拉开距离,手上法印飞快变化:“十方诸神,驱邪除魅,天地有灵,恶无可生!”

    音落刹那,手上一合,符咒瞬间消失在手中,狂风骤起,沈修文身后一个法阵大亮,四条光藤破土而出,如灵蛇一般缠绕绞紧沈修文,沈修文神色一凛,但已来不及回应,就被光藤直接拖回身后法阵!

    华光冲天而起,花向晚落到白虎身上,她看着沈修文,轻轻叹了口气:“道友,虽然我看着弱小无助又可怜,但我可不是兔子。感谢你一路帮忙,祛厄锁魂阵,好好享受吧。”

    说完,她摆了摆手,骑着白虎转头就往密林外冲去。

    沈修文站在法阵之中,被光藤死死缠绕,他周身黑气弥漫,身体也开始腐烂。

    他看着远去的花向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阿晚,你不乖。可我还是得——”

    说着,他抬手一甩,十几张纸片人从法阵中飘落而出,落到地面时,便化作了一具具咧嘴龇牙的尸体,朝着花向晚咆哮着追赶上去。

    沈修文带了笑:“送你份礼物。”

    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东西,花向晚颇为意外。

    虽然知道这玩意儿肯定还有后招,但没想到这人不仅精通阴阳宗控尸之术,竟还会巫蛊宗的纸人?

    好在巫蛊宗的纸人需要依靠施术者的灵力支撑,只要脱离了施术者操控范围,便会化为废纸。

    法阵困住了沈修文,这些纸人做的尸体早晚没用,花向晚也不担心,骑着白虎穿梭在密林,四处躲避着这些扑过来的纸尸。

    这些纸做的玩意儿脑子不好,她原本打算绕几圈路甩开他们,但试了几次,这些纸尸都能精准找到她的位置。

    花向晚有些奇怪,正疑惑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便见自己乾坤袋一直在忽闪忽灭闪着光。

    这光芒虽然微弱,但这些纸做的东西对光线再敏感不过,这点光对于纸尸而言简直是夜里打灯笼,想找不到都难!

    花向晚干脆放弃弯弯道道,骑着白虎把乾坤袋里的传音玉牌取出来,一看是谢长寂的名字,她毫不犹豫划了过去,往旁边一侧身,就躲过了纸尸突袭。

    玉牌安静不过片刻,又亮起来,花向晚低头一看,发现是谢无霜。

    花向晚看见这个名字,瞬间回想起之前的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逃难?

    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会被抢婚?

    为什么自己只差最后一步就完美收官会在此刻一败涂地?

    都是因为这只走狗!

    此刻他还在影响她,她看着这个名字,气血往头上涌去,抬手一掌轰开一只纸尸,划开传音,径直怒骂出声:“谢无霜你竟然还敢给我传音?还有脸和我说话?!你干的叫人事儿吗?!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我都告诉你我和谢长寂结束了,你还要卖我!你就算不考虑我,你都不考虑一下你宗门的吗?!”

    “现在好了,我……”

    “花向晚。”

    谢长寂的冷静传来,他那边都是风声,听不出在哪里。

    “沈修文可能被夺舍了,你很危险。”

    听到这话,花向晚愣在原地,谢长寂略显担心的声音传来:“花向晚?”

    “谢长寂……”花向晚慢慢回神,她很是震惊,“你在死生之界两百年脸皮是被风霜打磨成了千年玄铁无坚不摧了吗?抢师侄的婚,用徒弟的传音玉牌?你还要脸吗?!”

    谢长寂沉默,片刻后,他回应:“你不接我传音。”

    “你有什么重要事一定需要我听?”

    “沈修文……”

    “沈修文夺舍还用你说?”花向晚怒喝,“危险?我告诉你我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别再给我传音了,再传我就死定了!”

    说完,花向晚直接把传音玉牌往后一扔,在白虎上倒挂金钩一踢踹飞一具纸尸,跃起刹那,一只潜伏许久纸尸朝她猛地一扑,花向晚猝不及防,被旁边这纸尸猛地压下地面,一口咬了过来!

    好在白虎及时赶到,咆哮着咬住纸尸后颈,狠狠甩开,花向晚迅速同这些东西拉开距离,一张一张符纸甩飞出去。

    她刚才同沈修文交手,已经用了大半灵气珠,此刻和这些东西纠缠这么久,灵气珠明显已经见了底。

    好在现下只要再往前十丈就出了沈修文控制范围,这些纸尸便会失效,她只要再往前十丈!

    只是这些纸尸明显也知道她的打算,仿佛用尽全力,变得格外焦躁凶猛,死死拦住花向晚去路,一具又一具朝她扑来!

    她如今是个法修,不擅近战,这些纸尸一心一意来扑她,一时竟将她逼得有些狼狈。

    她灵巧躲避着不让这些纸尸近身,但越躲离他们失效的界限距离越远。

    花向晚想了想,心中定下方案,一把抓爆所有灵气珠,朝着前方猛地一轰,两具纸尸被直接空开,她提步疾驰而去,眼看着到了边界,一只手从她身后抓来,花向晚旋身抬掌,便见对方亦是一掌!

    两掌相接,黑气在两人掌心炸开,花向晚感觉有什么瞬间钻入心口,随后便被一阵巨力轰开。

    也就是那片刻,一只手突兀而来,横拦在她腰间,止住了她的去势。

    鼻尖是淡淡冷香,像是冰雪混杂了青松冷梅,花向晚惊愣抬头,就见青年红衣金冠,面容清俊,扶着她沉稳落地。

    而后他不发一言,折枝为剑,直接冲了上去。

    他的剑快,极快,但一招一式却让人看得异常清晰,宛若命运审判,明知死亡到来,却避无可避。

    顷刻之间,所有纸尸便定在原地,随后血液喷洒而出,纸尸化作一张张血红色被划坏的纸人,飘然而落。

    红衣青年拈枝作剑,枝上桃花染血,月下落叶映人,他回眸看过来,一双眼没有半点情绪,莫名带了一种让人直直冷到骨子里的寒。

    人如寒剑,美艳独绝。

    花向晚愣了片刻,随即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你跑。”

    谢长寂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我跟着。”

    花向晚动作僵住。

    有一个渡劫期跟在她后面,她有什么好跑?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才回头看了过去。

    谢长寂站在原地,平静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谢长寂的目光很平静,一如他这个人。

    他总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安静下去的神奇魅力,这是她当年极爱的一点。

    然而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借助另一个人来平静,她自己已经像一滩死水。

    两人相隔不远,花向晚想了片刻,终于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面冷了,”谢长寂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语气一如既往,“你回去,我重新再给你做一碗。”

    “我骗你的,”花向晚皱起眉头,“我不想吃面,我就是想跑。”

    “我知道,没关系。”

    谢长寂走上前,他拉过花向晚的手,将灵力灌入她的筋脉。

    灵力顺着筋脉游走进去,花向晚瞬间觉得似如灵泉灌入,筋脉舒展,她身体中的黑气一寸一寸抚平,舒适得让她整个人想叹息出声。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背,语调徐徐缓缓。

    “你已经骗过我很多次,以后想骗我多少次都可以。只要你愿意骗,骗我一辈子,我都不介意。”

    说着,他抬起头,神色看不出喜怒。

    “晚晚,”他提醒,“我们今日拜堂,喝合卺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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