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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那就让世上仅我一人合适...)

    谢长寂没说话。

    他看着她毫无芥蒂的眼神, 一瞬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她师姐狐眠的模样。

    那天她一直很紧张,狐眠一出现,她就挡在他面前, 警告着对方:“我告诉你别乱来啊, 再好看也不能摸。”

    狐眠听到这话, 眨了眨艳丽的眼, 似是有些委屈:“那……那我和他喝一杯行不行?”

    “不行,”花向晚一口拒绝, “你就只能和他说说话。”

    “那……”

    “隔着我说话!”

    听到这话, 狐眠哽了一下,片刻后,她似是不高兴, 摆了摆手道:“好吧好吧,去吃饭, 我才不招惹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吗?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狐眠扭着腰离开, 谢长寂和花向晚走在狐眠身后,谢长寂迟疑片刻,才提醒:“你同你师姐这样说话, 她或许会不高兴。”

    “她要高兴了,那我就不高兴了。”

    花向晚立刻回答,谢长寂不理解:“为何?”

    “我把你放在心上, 那谁都别想染指。”花向晚瞥他一眼,“师姐也不行。”

    放在心上, 所以谁都不能染指。

    他知道那是过去,是两百年前。

    可是他又总隐约有些茫然, 好似这两百年始终关联着。

    他静默看着对方期待清亮的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向晚见谢长寂沉默,莫名有些心虚,想想他的脾气,转头看向云清许道:“要不我们先混进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

    “我去吧。”

    谢长寂突然出声,花向晚和云清许一起回头,花向晚惊讶看他:“你愿意?”

    “你陪我一起去。”

    谢长寂抬眸:“回来后,告诉我一件事。”

    “好啊。”

    花向晚高兴应答,她知道他一贯有分寸,不会问什么太难答的问题,问了她也可以撒谎,赶紧道:“那我们先进去,你能给她下药那是最好,”说着,花向晚递了一包迷药给谢长寂,“要是她太警惕没有机会,那……”

    “那前辈只需要拖住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云清许拿出一根纸管,“我这里还有一些特殊迷药,但就是需要她没有提前注意才能成功。”

    “嗯。”

    谢长寂点头,将剑藏入乾坤袋中,伸手拉过花向晚,转身朝外走去:“走吧。”

    对于这些小城中的小倌馆,三人直接用了隐身符,正大光明进了小倌馆。

    进门时,刚好看见总管正领着孤醒往楼上走,花向晚用神识粗粗一探,便看见后院正准备了一群人往这边过来,嚷嚷着要接待贵客不得怠慢。

    “去后院。”

    花向晚扯了扯谢长寂,领着他和云清许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三人各自抓了一个人,扒上衣服换上,然后悄无声息跟上队伍,一起走向孤醒房间。

    谢长寂换成了小倌的衣服,面上带了面纱;花向晚化作了一个乐师,跟在谢长寂身后;云清许虽然有了变化,但怕孤醒发现,只当一个送人过去的小厮,等两人进去就等在门口,随时听情况。

    三人各自分工,到了孤醒房间门口,总管推了门,花向晚和云清许点点头,便跟着人走进屋中。

    孤醒斜卧在屋中,正在和旁边人说话,所有人跪了一地,孤醒扭过头来,抬了抬手:“起吧。”

    “孤醒大人,这是咱们楼今夜的好货,您看看。”总管说着走上前去,跪在孤醒旁边,回头同所有人道,“把面纱摘了,抬起头来。”

    听着这话,谢长寂同所有人一起摘了面纱,抬起头来。

    他眼神清清冷冷,抬头那一刹那,所有人瞬间都被压了下去。

    所有人目光直愣愣看过去,总管也是一懵,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孤醒坐直身子,她盯着谢长寂,许久,嫣然一笑,抬手一点:“就他。”

    总管愣了愣,孤醒一个上品灵石扔出来,笑着朝谢长寂招手:“美人,过来。”

    花向晚看着孤醒颇为玩味的眼神,微微皱眉。

    她总觉得面前人有几分熟悉,却又不能确认。

    旁边总管见到灵石,一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抓了灵石感谢,孤醒摆了摆手,吩咐下去:“留几个唱曲跳舞的助兴,其余人下去就是了。”

    “是,”总管忙道,“大人今夜玩得开心。”

    说着,总管便带人撤了下去。花向晚扫了周边一眼,跟着旁边乐师开始拨琴,看着伶人唱唱跳跳起来。

    高处谢长寂和孤醒所在的位置设了结界,她只能看到他们动作,却听不清说话,她不敢看得太明显,只暗暗瞟上一眼,便开始观察屋中结构。

    谢长寂坐到孤醒旁边,孤醒斜靠在一旁,红衣大大方方敞开半个□□,笑眯眯道:“公子好俊的模样,却好生无趣,是刚挂牌吗?”

    谢长寂不说话,孤醒歪了歪头:“为何不说话?”

    说着,孤醒直起身,靠近谢长寂:“都来了这里,没有人教过你要怎么讨女人欢心吗?”

    谢长寂动作一顿,他缓缓抬眼。

    孤醒看着她,叹了口气,“啧啧”两声后,忍不住感慨:“空有皮囊,真是可惜。”

    说着,她抬手抚上谢长寂的面容,压低了声:“没有人想亵渎神佛,大家只想要被拉下红尘的神佛。这位公子,”孤醒将手指向旁边跳舞的伶人,“你要人动欲,先得自己有欲,让人看到这种**存在,她才会为之心动沸腾。”

    谢长寂顺着孤醒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伶人正击掌踏歌而舞,伶人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但笑容将这欲/望化为讨好,没有半点攻击性,反而变得格外勾人。

    谢长寂认认真真看着对方,孤醒抬手将灵石一掷,唤了一声:“脱。”

    伶人笑容顿盛,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展示着自己身躯的线条、力度,然后一件又一件,将衣衫褪下。

    谢长寂瞟了一眼旁边花向晚,见对方也在看这位伶人,他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看向中间一件一件褪却衣衫的人。

    直到最后一件,孤醒扔了个灵石,才叫伶人停住:“行了,最后一件回房里再脱。”

    伶人赶紧跪拜道谢,孤醒转头看向谢长寂:“看明白了吗?”

    谢长寂收回目光,并不应答。

    孤醒端起酒杯,忍不住笑起来:“这还学不会?”

    “以色侍人,空有色/欲,不是欢心。”谢长寂声音平淡。

    “可你除了这张皮囊,”孤醒眼中带了几分讥讽,“又有什么能讨人欢心的呢?”

    谢长寂转眼看过去,孤醒晃着酒杯,说得漫不经心:“给不了温情,给不了偏爱,给不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无聊木讷,毫无情趣,说你是白开水都嫌淡,若连色/欲都给不了,你又有什么值得一个女人喜欢?”

    “喜不喜欢,”谢长寂端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不是你评判。”

    “哦?”

    孤醒轻笑:“你既然出现在这儿,还敢和我谈她的喜欢?”

    谢长寂动作一顿。

    对方突然出手,谢长寂抬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孤醒却仿佛是被他顺势一拉,软软向他倒来,谢长寂下意识后退,孤醒却一把勾住他的腰带,凑到他面前,轻声道:“她在意吗?”

    谢长寂动作僵住,孤醒和他保持一指的距离,但这个距离仅有二人知晓,在旁人看来,两人近乎贴在一起,孤醒仰头看着他:“她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你敢回头看一眼她吗?”

    谢长寂不动,好久,他干涩出声:“我不在意。”

    “哦?”

    孤醒笑起来,重复了一遍:“不在意?”

    “她当年说,她只是想陪我,她只要在我身边,只要我属于她,只要她是我心里独一无二。”谢长寂重复着当年她说过得话,垂下眼眸,“我也可以。”

    孤醒一愣。

    “她走的路我都可以走。”

    “她能接受的我都能接受。”

    “她不在意,也没关系,”谢长寂声音很轻,“我可以一直等。”

    “谢长寂,”孤醒皱起眉头,“你是在强求。”

    “那当年,”谢长寂抬眼看着孤醒,“她不也在强求吗?”

    “师姐,”谢长寂神色从容,仿佛是寻道之人走在一条殉道之路,“我只是把她的路走一遍而已。”

    体会她当年体会的痛苦。

    一步一步循着过去的脚印,去明白她的两百年。

    他冷心冷情,看不明白这世间爱恨。

    他体会不了她为什么从死生之界一跃而下,也无法明白为何两百年苦苦挣扎,那他就把她的路都走一遍。

    她是他的道,他追寻她,跟随她。

    “又何错之有呢?”

    为什么无论是昆虚子,花向晚,还是眼前这位两百年前的故人,都要让他回云莱,回死生之界?

    若能回去,他又怎么会从死生之界风雪之中出来?

    “谢长寂,”孤醒皱眉,“她不喜欢你,无法对你独一无二。你如今强求在她身边,仅仅只是因为合适,可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人合适。”

    “那就让世上仅我一人合适。”

    谢长寂说得平静,孤醒一愣。

    片刻后,她似觉好笑:“这话,你敢同阿晚说吗?”

    “说与不说,”谢长寂似是不解,“有何不同呢?”

    孤醒摇头,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那一刹,她猛地察觉不对,当机立断,几乎是本能性地扔出一副画卷,一跃而入!

    谢长寂早有准备,动作更快,一把拽住孤醒,将她往外一拉,以免她入画。

    孤醒甩手一张画砸出去,前方出现一只巨兽,她一把抓住巨兽尾巴,大喝一声:“跑!”

    巨兽朝着画卷内疯狂冲去,饶是谢长寂被猝不及防一拉,便被拽入画中。

    看着谢长寂进画,花向晚急喝出声:“谢长寂!”

    说着,同旁边冲进来的云清许一起扑了过去,云清许抓着花向晚,花向晚抓住谢长寂,三人拉成一串,一起被拖入画中!

    四人手拉手被巨兽拽着冲进这副百鬼夜行图,孤醒回头一看三人,顿时暗骂了一声,她唤了一声前方巨兽:“去!”

    巨兽得令,回头朝着花向晚一口咬了过来,谢长寂瞬间放手,回头就是一剑,孤醒立刻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正在夜行的百鬼中钻了进去。

    花向晚见她逃走,放开谢长寂直追而去,谢长寂皱起眉头,急道:“花向晚!”

    花向晚哪里听得他说话,追着孤醒冲进百鬼队伍之中。谢长寂和云清许紧跟其后,孤醒朝着他们疯狂扔着手中画卷,一时之间,无数鬼魅魍魉朝着他们三人冲来,谢长寂长剑如虹,见鬼劈鬼,见妖斩妖。

    花向晚顺着他劈开的路一路往前,孤醒逃跑不到片刻,便被她一把拽在袖子上,花向晚猛地一拉,喝道:“我看你……”

    话没说完,孤醒肩头被她扯下,露出肩上绘着的合欢花。

    花向晚一愣,也就是那片刻,孤醒一脚踹在花向晚身上,花向晚当即反应,抬手一掌轰了过去!

    孤醒见得她出招根本不敢硬接,只能侧身躲过,一把压住她的手,急道:“你别逼我了!”

    花向晚没理她,冷着神色抬手将她的手一个反绞,锁仙绳顺势而上。

    孤醒察觉身体越来越软,她咬咬牙,反手掏出一块碎铁,朝着花向晚胸口一掌击去!

    碎铁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冲击而来,花向晚猛地睁大眼睛,只觉周身血液翻滚而起,心口处瞬间剧痛。

    她手上一松,孤醒趁机掏出一张画卷,朝着里面一跃而去,花向晚嘶吼出声:“谢长寂!”

    一袭白衣瞬间上前,跟着孤醒就跃入画卷当中。

    花向晚倒退一步,身后有人一把扶住她,花向晚整个人都在抖,她身体中血液疯狂流窜着,剧痛运转在她周身,她惨白着脸,咬着牙,一点力气都没有。

    云清许扶着她,急道:“你怎么了?”

    花向晚说不出话,云清许立刻搭上她的脉搏,片刻后,他脸色骤变:“是毒发了。”

    花向晚闻言,颤抖着抬眼,云清许低下头,只道:“我先带你出去。”

    “薛……”花向晚惨白着脸,“薛子丹?”

    “云清许”动作一顿,他似是有些难堪,低声道:“是我,我先给你疗伤。”

    说着,他迅速封住花向晚筋脉,将花向晚打横抱起,前方出现一个光门,他抱着她提步走出去。

    出去便是原来那个小倌馆,云清许……或者说薛子丹抱着花向晚快速出门,扔出灵石要了个厢房,便急急赶了进去。

    花向晚被他抱着,身上开始结冰,整个人都在打颤:“你……你怎么……”

    “你大婚消息一到,我就知道你要动手了。”薛子丹快速解释着,将她放到床上,结下结界后,熟练拉开她的衣衫,“魔主血令一旦被人启用,会加快你毒发,我不放心所以赶了过来。我身份不合适,云清许身份好用,而且,”薛子丹看了一眼花向晚,带了几分嘲讽,“听说谢长寂就是这样的人,就想看看一个坑你是不是要栽两次。”

    花向晚卧在他怀中,疼得有些茫然,她抬头看他的脸,神智迷迷糊糊。

    其实薛子丹不该在这儿的。

    她想。

    毕竟,无论外人如何觉得她利用他,他心里却始终清楚。

    横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也不是利用,而是亏欠。

    他为她偷偷治了两百年伤,从当年她去药宗求医,他们两相爱,乃至后来她与温少清订婚分开,他都一直以着医者的身份坚持。

    如今听说她参加了魔主试炼,他从药宗出来,也并不奇怪。

    她想得漫无边际,薛子丹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放在床上,设下结界。

    他熟练拉开她的衣衫,在她肩头胸口落针,她胸口一个刀口已经成了黑色,但相比过去,淡了许多。

    薛子丹声音平静:“谁给你换了血?”

    “什……什么?”

    薛子丹施着针,花向晚整个人神智都有些迷糊,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薛子丹看她一眼,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垂头认真将毒素从胸口逼出来,给她快速上药,等上好药后,他看着打着哆嗦的花向晚,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躺上床来。

    他握着她的手,将灵力渡入她身体之中,灵力运转两个小周天后,花向晚整个人身上寒冰消散。

    花向晚缓缓睁开眼睛,薛子丹察觉周边灵力波动,他立刻从床上翻身而下,随后又恢复之前“云清许”端正清雅的模样,似是有些疲惫打开大门。

    他一开门,就看见谢长寂站在门口。

    他手中提剑,静静看着他。

    寒风吹来,谢长寂声音很冷:“你在做什么?”

    薛子丹露出诧异表情,随后似是才反应过来,忙道:“前辈,你终于回来了,方才花少主似乎是中了毒,周身被寒冰所覆,还好我与她心法相合,替她疗伤拔毒,现下才得了安稳。”

    听到这话,谢长寂面色不动,只重复一遍:“心法相合?”

    “云清许”低头,似是有些尴尬:“不瞒谢前辈,道宗心法与天剑宗亦有相似之处,晚辈亦曾钻研过天剑宗心法,在两宗心法中稍作改进,因而……若少主需要,我亦可帮少主一二。”

    说着,“云清许”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只道:“此毒需分三次拔除,后续三日,晚辈可能都得来帮花少主,还望前辈……”

    “云清许”恭敬行了个礼:“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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