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80岁生日的第二天，老当益壮的赵帼英就悄悄收拾着东西搬去退休干部养老院。理由是同事多，热闹。晚辈们说千说万不听，最后只能依她。

    暑假，考虑到老房子上了年纪，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淘了一套位于岭口区滨城净月的复式洋房，小区从人性化居住角度出发，整体容积率、绿化率均高于平层，且楼层部分约6米挑空的细节设计，清风阳光随时造访。

    今年暑假，她们正式入住因为装修空置半年的房子。五卧两厅两卫一书房，聂繁心和万漪的房间在二层，另外三间在一层。

    夜越来越深，聂繁心拧动钥匙推开门，和万漪故意制造一点声音，便觑见挨着阳台，聂芷言和万桐房间透出来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家里暖气充足，两人轻手轻脚换鞋，经过饭厅，再往里走一点，沙发上躺着的人动了动，蹭着坐起来。

    “邶，繁心她们到家了，我们回屋睡。”说话的人正是年过六旬的聂芷兰，退休以后心态好，常锻炼，外表瞧上去，不过50岁。她动作轻柔地拍了拍脑袋枕着自己大腿那人的肩膀，声音更是温和。

    “嗯，好。”顾邶翻身，趿拉着拖鞋走了两步，“都11点了，你们洗完澡一人喝小半碗粥就好，吃多不消化。”

    “妈，知道了，快睡吧，眼皮都在打架。”聂繁心从身后按捏顾邶的肩膀。

    “晚安。”

    万漪也和她们互道晚安。

    翌日清晨，上班的人起得早，七点十分，聂繁心洗漱妥当，从楼上下来，桌前已经坐了四个人。

    “繁心。”

    “外婆”聂繁心亲昵地揽着赵帼英撒娇。

    “先吃饭。”赵帼英笑着轻拍肩上的手，“小雨都吃好了。”

    “没关系，老万陪我。”聂繁心低笑一声，在万漪身旁的空位落座，对面身穿白色衬衫，外搭深色制服的人果然刚开始动筷。

    有些习惯，几十年都改不掉，例如赖床，还有昵称。

    “待会儿言言坐你们车，我有事，不能送她。”当年的万小桐后期成长速度惊人，接班聂芷兰，继续解决控申积案，又带领全局民警接连攻克大案要案和疑案难案。但唯独心性不变，聂芷言常说她比女儿万漪幼稚，但无可奈何，只能顺着，偶尔童心大发，会和她一起闹腾一会儿。

    聂繁心做其他事雷厉风行，唯独吃饭慢，八分钟才吃完一个低油煎饼，忽然开口问：“老万，市局怎么不派人支援南云，那么放心我们？”

    万桐接过聂芷言递来的吸管，抬头反问：“你们没信心？”

    “难说。”

    “我对涵涵有信心。”万桐睨见和顾邶如出一辙的瞪眼，补充道，“也对你有信心。至于小雨，更不用多说，继承言言风范。”

    然而万桐提及的聂芷言不知什么时候脱下做饭的围裙，换好外出的衣服，提醒她们：“该走了。”

    “端水大师名不虚传，小女佩服。”聂繁心捞起只喝了一半的牛奶盒，跟上门口站着等她的母女俩。

    临关门，万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因为隔着一点距离，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外婆，不忙着回养老院，再住几天，等元旦过了，我们送您。”

    “好，好，好，听你的，开车慢点。”

    “yes，madam.”聂繁心喊了一声，拉着不紧不慢的万漪疾步走进等候多时的电梯。

    ***

    九点整，开完短会，分头行事，褚晚宁带上陈安佑和聂繁心拿着搜查令前往红淮远洋6楼陆正林和蓝慧的家。

    陈安佑开车，她们坐后排。聂繁心偶尔偏头，总能觑见褚晚宁线条分明的侧脸，带着与多年前无异的倔强与坚毅。

    先前曾听万桐提过褚晚宁儿时的梦想——当老师，教书育人。又说她后来懂事了，慢慢知道和父亲的分别是永远，从而深入了解警察这份肩负使命的工作，并在高考结束那年，母亲极力反对下，填报了警察院校。

    似乎，母女因此闹翻，晚宁姐的母亲搬回老家，不知道现在关系有没有缓和。

    聂繁心双眸出神地望向道路两旁匀速后退的高楼，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她想，那些人的奔波，都有属于他们的原因。

    自己当警察，因为爱好；晚宁姐呢？完成涛叔的遗志，还是其他？这样会不会很累？累的时候需不需要有人靠近，陪着她，哪怕只是说说话。

    她不知道，但是，愿意尝试着去做。

    希望，对方不会嫌烦；希望自己这个还算温暖的人，加上有一个温暖的家，能带给她温暖。

    “繁心？”陈安佑下车已经走远，褚晚宁没有发现身旁的人影，折回去叫她，“不舒服吗？脸很红。”

    “没，没有，可能车里温度有点高。”褚晚宁离她太近，连面上细小的绒毛拂动都能清晰可见，聂繁心不自知地红了脸。

    “没开空调啊。”

    “闷的。”聂繁心深吸一口气，下车关门，“走吧，晚宁姐。”

    红淮远洋第一期是去年交房的商住两用型豪华公寓，比普通公寓面积大，精装修，拎包入住，其中26家额外自装桑拿房。蓝慧和陆正林的房子在六层，三人乘坐电梯上楼。开门的是叶均，丈夫没死两天，情人光明正大把自己当主人，夫妻俩的关系比她们想象中的差。

    “请坐，随便看。小慧幼儿园有工作，所以她通知了我。”

    褚晚宁直接回绝：“不用。”研究所痕检比他们先到一步，已经进入桑拿房。

    “小慧看厨师杀鱼都怕，更不可能杀人，你们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叶均跟着陈安佑和聂繁心进入陆正林书房。一面墙的书柜，书籍整齐排列，戴着手套的聂繁心从抽屉开始找线索。两个相册，她一张一张翻看，发现每张班级合照，都有一个女生被红笔圈上，照片背后的名字同时也被红笔圈上。

    “古瑗，不是微博揭发陆正林猥亵的学生吗？”

    她身旁的陈安佑说：“我怎么没印象？”

    “是她。”聂繁心打开微博核实，“昨天查到的其他受害者名单在哪儿？”

    “我这儿有。”

    两人坐在桌前开始比对。

    “张璐。”

    “是。”

    “陈思瑜。”

    “不在名单里。”五名受害者全在相册被陆正林勾画关注。“还有四个勾画名字的人没有报警。”

    “嗯，我这就找人查。”

    “等一下。”聂繁心翻开的第二个相册最后一页，鲁林中学39级毕业照片引起她的注意。第二排左数第五的女生同样被红色墨水圈住。

    “这不是陆正林吗？”陈安佑哎哟一声，指着倒数第二排右数第二的男生道，随后继续说，“女生名叫李娟，这小子十年前就开始猥亵同班同学？”

    聂繁心拳头不经意捏紧，后牙槽咬得软肉发疼，她没说话，耳边是陈安佑喋喋不休的骂声。

    “这不是变态吗？还有收集癖，死了活该。”“十年前怎么没人报警？应该早点把他弄进监狱。”

    “有什么发现？”隔壁房间的褚晚宁听见陈安佑的咒骂声，随即带着三张照片，移步到书房。

    陈安佑将来龙去脉告知褚晚宁，这会儿轮到两位女士静默发愣。同理心，身为女生的她们感同身受，陈安佑再愤怒，也可能只是浅层的谴责。

    良久，褚晚宁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照片放到桌上：“陆正林，王戈德，胡桦，三人高中同班同寝，关系极好，所以陆正林把合照搁在离自己最近的床头柜抽屉里。”

    聂繁心稍微回了神，附和道：“相册也有很多他们的合照。”

    “三年前，王戈德失足坠崖，救援队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停止呼吸；两年前，胡桦开设校外辅导学校，陆正林介绍学生去补习，从中牟利。一年前，胡桦结婚，老婆管钱管得紧，胡桦宁愿和老婆闹翻，也不愿陆正林吃亏。”

    陈安佑问：“为什么陆正林死了，没见胡桦发声？”

    褚晚宁推测：“陆正林猥亵学生的事件曝光，对他应该也有影响。繁心，你的意见？”

    聂繁心怔怔地望着前一秒搜出的新闻，一字一句地念出声：“2039年6月6日，（高考前夕）鲁林中学高三学生李娟跳·楼自·杀，当场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看完，主要人物大概知道了吧。

    万桐和聂芷言养女：万漪；

    顾邶和聂芷兰女儿：聂繁心；

    万桐母亲：赵帼英。

    万桐同事遗孤：褚晚宁。

    聂繁心闺蜜：裴茸。

    生活嘛，周围的人自然多，所以这篇文群像比较多，当然，cp之间单独相处也不少，话说cp都站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