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本着“既然她爸已经知道了, 那索性就玩个痛快”的想法，霍小小这顿日料吃得大快朵颐，在外大胆将手机静音, 直到黄昏才踏上惴惴不安回家路。
手机微信被小武哥哥发来的信息填满, 倒是她爸，没什么动静。
越是平静的海面, 底下说不定越是波涛汹涌。
但她不怕, 爷爷说了会护着她就一定会护着她。
霍公馆灯火通明。
她站在铁门外遥遥往里看, 三楼书房灯开着, 她猜测她爸现在肯定在书房, 好机会！先溜进去和爷爷碰个头, 不给她爸骂她的机会！
花园没人, 她让保安亭的保安给她开了门，一个人悄悄的溜了进去。
客厅里霍老先生和霍随城坐在沙发上闲聊着。
霍小小踮起脚尖往客厅走，在抱住爷爷的大腿前, 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惊动她爸。
但――
“你还知道回来？”
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客厅里传来。
她爸脑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霍小小僵在原地，转头就想跑。
“霍小小！”
从小到大, 霍随城震慑霍小小的也不过就这三个字。
“霍小小”一喊, 霍小小多半偃旗息鼓。
也不是多怕她爸, 就是为了家和万事兴。
霍小小脚长钉子似得杵在原地不动, 转头就见着她爸转头往她所在方向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于半空中汇聚于一点。
“过来。”她索性也不躲躲藏藏了，大步往里走，但保持着她和她爸之间最安全的距离，在客厅里绕了一大圈, 绕到霍老先生身边，“爷爷, 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
霍老先生任由她攀着自己的胳膊，笑道：“还不是等你回来？和爷爷说说，今天去哪玩了？”
“今天易谦他们有很重要的篮球赛。”
“篮球赛？赢了吗？”
“当然赢了，这是他们的第一场篮球赛，爷爷你不知道，易谦他们打球可厉害了，全程吊打对方，赢了之后我们去吃了顿饭，忘记了时间，”说着她看向霍随城，“爸爸对不起，我今天偷跑出去还晚回家，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说完，她忐忑不安抱紧了霍老爷子的手臂。
老爷子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别紧张，转头对霍随城说：“行了，既然小小回来了，担心了一天就别摆脸色了。”
担心了一天？
霍小小看着她爸。
“爸，您别这么惯着她，昨天我就说过，周末两天在家哪都不准去，霍小小，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霍小小紧张摇了摇老爷子的手臂。
霍老爷子眉心一皱，“哪个小孩不贪玩，她做错了什么事你和她讲讲道理就行，又不是听不进去，干嘛非得关着她？”
霍小小疯狂点头。
“您如果知道她做了什么，我相信您也会赞同我的决定。”
冷不丁一句话，让老爷子疑惑的目光望向了霍小小。
“做了什么？小小，你做了什么事让你爸这么生气？”
“……”霍小小欲言又止。
她爸怎么回事？是不是玩不起？爷爷身体不好，拿这种事让他心烦干什么？就不能私底下他们父女单独解决？
“爷爷，我……爸爸都骂过我了，我知道了错了，您就别问了。”
看霍小小这模样，估计是什么连自己都觉得不对的错误。
霍老先生看了霍随城一眼，“行了，在我面前就别玩那一套，今天小小出去玩是我允许的，谁还没个计划之外的事？一定得顺着你的计划走？”他拍了拍霍小小的背，“玩了一天，上去休息吧。”
霍小小看了眼她爸，“那我……上去了？”
霍随城脸色不变，霍小小知道这是他没意见的表情，忙不迭拿着背包起身离开。
霍小小一走，霍老先生这才问道：“说吧，她干什么了让你一整天脸色这么难看。”
霍随城沉了口气，“逃课去酒吧。”
“……”霍老先生诧异片刻，半晌才说了一句：“那是该说两句。”
霍随城无奈摊手，“您这么护着她，她才敢这么有恃无恐，我说两句都不乐意，酒吧那地方，是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能去的吗？”
霍老先生咳嗽一声，“你不早说我又怎么知道，行了行了，太晚了，我困了，上去休息了，小小那，你自己和她好好谈谈，注意分寸和语气，教育为主，别动手，弄得她哭哭啼啼的，”他站起来，边走边继续说：“你是她爸，应该好好和她讲道理，她才十三岁，正是叛逆期，她如果这么早就懂事了，还要你这个当爸爸的干什么？”
霍随城无奈，应了声是。
楼上房间里，解决了今天最大危机，躺在床上的霍小小长松了口气。
还是爷爷给力，说护着她就护着她，不过这种阳奉阴违的事以后还是少干为好，她爸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一个人。
目光望向身侧的背包，想起今天收到的五封情书，坐起来将那五封情书拿了出来。
五个粉红的信封封口处用爱心黏住，她拿了一张送给易谦的情书掂了掂，挺薄的，信封里应该就一张纸，她又拿到灯下照了照，看不出里面写了些什么。
想起易谦他们几个，年纪轻轻收情书收到手软，她就纳闷了，她很差劲吗？为什么一封情书都收不到？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米六的身高，腿长腰细巴掌脸，挺漂亮一女孩，怎么就没收到过一个男同学的表白和情书？
还是说他们学校的男同学一个个都专注学习去了？
霍小小不明白，沉浸在自己长这么大竟然没有男生表白过的困惑中，以致于霍随城进来她房间她都没注意。
“霍小小！”霍随城站在她衣帽间门口，看着站在镜子前的霍小小，屈指敲了敲门框。
霍小小回神，看着站在门口的霍随城吓了一跳，想起自己为之困惑的事，又想起她爸曾经说过的不许早恋的事情，一股仿佛被抓了当场的后怕使她恼羞成怒，“爸爸，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无数遍你自己没听见，想什么呢？”
霍小小嘟囔了两句，没说话。
“过来。”
霍随城坐在沙发上，看着慢吞吞走过来的霍小小，说：“刚才你爷爷在，我没有说什么，但是你今天偷偷跑出去，是不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霍小小知道今天是自己不对，爽快认错道歉，“爸爸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霍随城审视着她。
这种目光下，霍小小知道，她爸是在考虑要不要相信她的话。
她得添把火才行。
霍小小举手发誓，眼神真挚看着他，“真的，爸爸你相信我，我今天是真的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
霍随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霍小小，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套在我这已经不管用了？”
“我也没经常犯错吧？爸爸你干嘛对我这么苛刻。”
“是不经常但错，但是一犯错就是同样的话，而且一字不差，下次你学聪明点，不要再拿这番话来搪塞我。”
“……”
“这件事我也不想再说了，给你两个选择，零花钱减半，还是明天和园丁一块把花园草坪里的草拔了，你自己决定。”
霍小小倏地站起来，毫不犹豫道：“拔草！”
“以后如果再去酒吧，我就没收你的零花钱，记住了吗？”
霍小小连连点头。
打蛇打七寸，她爸打得也太准了。
有了这个威胁，她哪里还敢去。
有句话说得不错，女性还是得经济独立的好。
见霍小小垂头丧气，知道这次应该是听进去了，起身准备出门，余光却瞟见散落在床上的粉色信封。
脚下一滞。
这种东西他并不陌生，互联网如此发达，谁还会写信沟通？更何况，还用爱心封口，除了没长大的小孩写的情书，还能是什么。
那信封上似乎写了个名字。
隔着一米的距离，他眯眼试图看清楚信封上的两个字，是易谦。
易谦？
写给易谦的情书？
霍小小从小和易谦一块长大他是知道的，两人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
但年纪轻轻，就哄得霍小小给他写情书？
霍随城眸色渐深。
霍小小注意到她爸的目光，一个箭步上前坐在床上，将几封情书收纳在自己身下，若无其事笑道：“爸爸，我有点困了……”
霍随城目光从她身下挪开，没有多问，装作没有看到那几封情书一般，抬脚出门。
霍小小松了口气。
幸好她爸没有看到这几封情书，否则又要被她爸教育不许早恋，听了一晚上的唠叨，她可不想再听了。
收好情书，关门睡觉。
翌日一早，霍小小特地起了个大早，和修剪花园的园丁一块拔草坪上的杂草。
早上太阳小，也不怎么热，她就戴着顶大草帽，穿着防晒服拿着个篓子，蹲在草坪上拔野草。
相比于扣她一半的零花钱而言，拔草算什么。
她原想着等她爷爷起床，看到她在外拔草说不定会心疼她，不让她拔了。
可干了好一会，她爷爷也没替她说句话，反而和她爸坐到草坪阴凉处喝茶聊天，甚至还遥遥对她鼓励了句：“加油，好好干。”
“……”霍小小边干边咬牙切齿，愤愤将草坪上的杂草连带种植的草皮连根拔起。
就知道欺负她一个小女孩，让她一大早的来拔草，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还在一边悠闲聊天，可恶！
日头渐上，被霍公馆笼罩阴影的草坪渐渐被日光覆盖，在一侧闲聊的霍老先生和霍随城准备起身回屋，霍小小也终于拔完了一草坪的杂草，额头身上全是汗，还沾了不少的草屑和泥土。
她脱下手上两塑料手套，起身锤了锤酸痛的胳膊和大腿，看着准备回屋的霍随城，恶从胆边生，瞅准时机和方位，右腿退后一步，一个助跑朝着霍随城的方向跑去，在靠近霍随城时，朝她爸后背一跳，整个人就趴在了霍随城的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了她爸的脖子。
霍随城一惊，双手下意识抱住了她的膝弯。
泥土草坪的气息却扑面而来，其中还混杂着汗水的味道。
“……”霍随城当即屏住了呼吸，后槽牙紧咬，“霍小小！”
霍小小哪里听他的，歪头在他侧脸上蹭了过去，将脸上的汗水和草屑蹭了大半在她爸脸上，白色衬衫的肩膀被她沾了泥土的手心盖了几个巴掌印，西装裤上全是泥。
她将自己头上的大草帽戴她爸头上，“爸爸，我干完了！”
霍随城只觉额角青筋直跳，“给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