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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考核

    杨承君苦着脸,眼珠儿一动,忽然岔开话题:“咦,宓阳是不是长高了?”

    岑黛睨他一眼,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高了下巴,忍笑道:“便是表哥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帮表哥的。”

    杨承君面上一本正经,老实道:“是真的长高了,年前你连表兄的肩膀都差了一大截的,现在已经高了许多了。”

    岑黛只当听不见他的话,瞥了那边空地上还剩下的六把葱兰,严肃了表情恐吓他:“表哥若是再不继续完成任务,仔细老师稍后过来检查。”

    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杨承君再度哀叹一声,眼里却带了纵容的笑,待休息够了,也就继续去干活了。

    荀钰端坐在桌案前,瞧着眼前表兄妹二人的玩笑和嬉闹,沉了沉眼,攸地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似是有些发堵。

    他顿了顿,立刻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强行将那阵子不舒坦压下,心下有些不解:自己为何会觉得难受?

    剩下的六把葱兰并没有花费杨承君多少时间,不过一刻的功夫,便全部栽种完毕。

    岑黛见杨承君抹着额头汗水起身,同他倒了一杯清茶,等他喘过气来,三人才一道进了正殿。

    彼时已经进入四月,城中温度回暖,文华殿内的装潢较之冬日时已经精简了一些。

    摆在殿中央的暖炉已经被抬进仓库,座椅上的羊毛软垫被人取下,厚实的门帘也已经换上了卷竹帘。简约清凉,颇有一番夏日的氛围。

    庄寅正坐在正殿的窗子底下晒着太阳,右手捧了一本书卷,左手端着茶盏,好不惬意。

    见三人进来了,庄寅扬了扬眉,笑吟吟问道:“任务都完成了?”

    三人垂首行礼:“是。”

    “瞧你们这样子,以往在各自府上可不常做过这样的活计罢?”庄寅收了书册,乐呵呵直笑:“先好生休息一番,稍后为师再与你们讲授今日的内容。”

    说罢挥了挥手,让三人各自落了座,又指了候在一旁的小黄门端了时令的水果上前,笑意浓重:“早先就洗干净了,特特为你们准备的。”

    小黄门呈上来的是一篓枇杷,果实硕大,黄澄澄圆滚滚的,尤为可爱。

    三人在日头底下站了许久,此时瞧见这些枇杷都有些意动,各自又朝着庄寅行了一礼。

    庄寅顿了顿,忍不住又笑道:“我搁在此处没得败坏你们这些小辈的兴致,还是出去避避为好。”

    庄寅一走,殿内规矩至极的气氛立刻就松了些,岑黛挽了袖子,小心遮住了手腕,只露出两只手掌,小心翼翼的剥着皮,汁水从葱白之间淌下,馋得岑黛暗暗吞了吞口水。

    这枇杷约莫是从南方供上来的,又经过了精挑细选,故而滋味儿都十分不错,酸甜适中。

    三人虽是同门,但到底还是不甚熟悉。岑黛顾忌着男女之防,心中放不大开,也就拘束了一些,只吃了几颗解了解馋,便收手不吃了。

    杨承君瞥她一眼,眼里带笑,温声低低道:“稍后我让小德子挑些枇杷送去长公主府。”

    岑黛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眉眼弯弯:“表哥上道。”

    不多时庄寅便打了帘子进来,瞧见桌上剩下的大半篓枇杷也不曾多说什么,径直行至上首,准备讲授今日的内容。

    “今日要讲的,是身不由己。”

    庄寅重新执了书册,微咳一声,眉目肃然:“今日让你们三人完成的任务,也是为了这授课的主题。为师在师徒辈分上高于你们三人,是以你们今日只能听从我的吩咐,做着以往几乎不曾做过的活计。”

    庄寅将词条讲了一遍,又举了几个出处,又依照前几回的法子,让三人在白纸上写了自己的体悟和看法,一一讲解了一番,便算是完成了今日的讲授内容。

    “对了,还有一事。”临末时,庄寅停了步子,笑看向正在收拾桌面的三人:

    “君臣之道已经教授了好些时候了,殿下与荀钰各自都对‘权势’有所体悟,很是不错。待到五月下旬时,我会准备一次考核,便当是对你们三人这段时间分别学习的考量。往后再同你们三人讲解朝政典故,以及兵法等谋略。”

    岑黛三人行礼应下,目送庄寅负手出了大殿。

    今日因着任务,三人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荀阁老一早便候在了文华殿内的院子里,先是同庄寅打了招呼道了好,又躬身拜过了杨承君,这才领着荀钰归家。

    岑黛抱了书册同杨承君往外走,小声道:“我昨儿听见母亲提到东宫女眷一事,怎么,舅舅可有与表哥提到过?”

    “宓阳说这些话,仔细外人说你这个小姑娘逾矩。”杨承君睨她一眼,终究是温声回答:“父皇前些时候同我对了想法,说是打算六月时办一回簪宴。”

    岑黛舒了口气:“如此。”心说果然是簪宴。

    簪宴的风气在京中贵门之中已经流传许久,是依循古礼而来。届时宴上会有燕京中声望显著的长辈主事,再邀请京中豪门望族的年青男女入宴,青年办文会,女子办花宴。

    因宴中众人概都是出身不凡,部分甚至是未来这些朱门之家的掌家人,京中百姓只道是为了方便联姻,亦或者是为了巩固大家族之间的联络。

    只有与会者知晓,这簪宴实是历代帝皇为了挑选太子妃或是皇子妃而设立的。簪宴簪宴,这“簪”,便是由太子或皇子亲手赠予心仪女子的。

    岑黛回想着前世的那一场簪宴。

    那时豫安不知她心意,遂没有让她前去与会。她待在府中,只知道杨承君将簪子赠予了礼部尚书之女。往后她便抱着避嫌的心思,刻意同杨承君疏远了。

    岑黛笑弯了眼,俏生生道:“那宓阳便先祝表哥觅得佳人啦!”

    杨承君笑瞪她一眼:“这话若是让姑母听见了,姑母怕是得拿家法罚你。”

    岑黛连忙收敛了表情,眼里却仍带了几分笑:“表哥同我自幼一同长大,就同亲兄妹一般,也没见表哥何时同我娘亲告过小状,这回你指定是在唬我。”

    杨承君叹了一声:“是是是,都是唬你的。从小就只有你欺负我的份,我何曾敢欺负你?”

    毕竟璟帝一直都是拿着“多让让妹妹”这句话来教育他的,他哪里敢不让?

    岑黛抿唇低低笑了几声,眼见已经出了文华殿,便同杨承君福身道了告辞,提醒了一句“记得枇杷”。

    杨承君笑得纵容:“表哥记着呢。”

    回至家中,岑黛自是不敢同豫安说今日自己逾矩问了杨承君东宫事宜的,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板一眼地交代了今日所学,以及五月下旬庄老先生要考核三名学生的打算。

    豫安颔首,面上凝重一片,心里盘算着这段时日可要好生督促着岑黛的学业,必定不能让庄老先生对她失望了去。

    这段时日长公主府的气氛完全变了个样,豫安一概婉拒了外人送到府里的邀约,一心陪着岑黛读书备考。

    岑黛无奈苦笑,心道这可比在私塾时抓得严实多了。

    偶尔闲暇时,岑黛也会听府里的婆子丫鬟唠上几句闲话。

    比如说什么荣国公府的某位姨娘生产了,却依旧是个闺女儿。府上老太君心里不好受,似乎总算是有些死心了,这段时日都殃殃的,由着荣国公带着岑骆舟上下走动见世面去了。

    再比如说许氏已经为岑裾相看好了好几家公子,多是出自侯府公府之类的贵族之家。说是只要荣国公看中了哪个点头了,便挑个时间与对方主母交涉一下。只是荣国公见了那些个名单,始终没有点头。

    除却这两件事,其他的豫安便不许府里的婆子乱嚼舌根了。

    前一阵子始终嘀咕的太子娶亲一事,豫安这段时日终于也不提了,岑黛瞧着她的面色,猜测豫安已经知晓了璟帝要设簪宴的打算。

    五月初五端午过后,京中迎来了梅雨季节。

    前些日子的大晴天就此终止,天上乌云密布,一连下了许多日的雨。

    月中之后,宫城传了消息出来,说是要办簪宴。

    京中多少贵门顿时活络了起来。大家族都是晓得这办簪宴背后的深意的,如今璟帝唯独只看重太子一人,这簪宴必定是为他准备。

    而能够在这簪宴中受到太子青眼的贵女……指不定最后就能够坐上那太子妃的高位。

    荣国公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面色却是陡然沉了下来。璟帝难道不是已经看中了岑黛么?为何还要办这么一次簪宴?

    一群人心思各异,想打发这暗自窃喜的岑袖去长公主府探探消息,不想却被豫安以岑黛正在积极备考的理由给打发了出来。

    湿漉漉的雨日里,岑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五月下旬颤颤巍巍地进了文华殿。

    因着三人的学习的主题大不相同,是以考核的内容也并非一致,都是庄寅精心安排的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