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灯光从小窗外射进来，方形的光束照在床头的墙上。
暗光中，周素素坐在床头，床很窄，周素素一个人靠在上面就已经足够了。
许小华坐在一张老旧的椅子上，一支一支地抽着烟，他的脸在黑暗中没有什么表情。
“素素，我知道你带我来，是想等警察来抓我。”
“我喜欢这个地方。”
“我们本来昨天晚上就可以出城的，我觉得我上你的当了。”
“我怎么可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我是真喜欢这里。”周素素说话声音飘忽，难以让许小华信服。
“说实话，昨天晚上你报警了吗？”
“我报警做什么？如果报了警，你早就被抓了。”
“你在厕所的时候，我叫你你一直不开门，你开门时，我看见你手机的界面在微信上。”
许小华歪了歪头，又说：“你报警我也不怪你，我欠你的，我得还你。”
周素素未说话，她惴惴不安地看着那个方形小窗。
许小华在他身边的包里摸索着，说：“但我不想去坐牢，我杀了人，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要是被警察抓了，肯定就是死刑了。”
周素素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即便黑暗里，她依然能感觉到他带着寒光的眼神，周素素莫名打了个冷颤。
她依然不说话。
是不敢说了。
许小华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素素，我知道你怀孕后，真的很高兴，要是早知道我有孩子了，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了。”
他的手放在包里，大概是已经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定定地看着周素素，又吸了一口烟。
“世事难料，我刚刚在路上想了很久，我不能丢下你们娘俩，现在你们就是我的一切。”他把烟头摁在早已钵满的烟灰缸里，“我去哪里都要带上你们。”
“现在警察肯定在山下等着我下去，我到底下不下去呢？”
他把手缓缓地从背包里摸了出来，周素素吓得全身发抖，她看见他的手里，是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许小华又看着周素素未转眼，甚至，连眼睛都未眨，那把刀在黑暗中发出微光，许小华一转，就转到了那束光里。
它的头很尖，手柄却很大。
“素素，我们下不去了，警察可能快要找到我们了。”
许小华站起身，走到周素素面前，摸了摸周素素的肚子。
“素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还有我们的儿子。”
“许小华……你的儿子是无辜的，他还没看到过这个世界。”周素素开始发抖，她的手护住肚子。
“但我又不想他以后上学后，别人都说他有个杀人犯的爹。”
许小华看了看刀锋，又摸了摸。
“许小华，你做什么！你疯了！他可是你儿子！”周素素惊恐地睁大眼睛，大声叫了起来。
许小华手中的刀抬在头上，又缓缓地摸了摸素素的肚子。
“儿子，你先走，爹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门被撞开。
这扇摇摇晃晃破旧的门，怎么经得住人高马大冷傅的冲力？
冷傅一个箭步冲进去，脚一抬一勾，许小华手中的刀就掉落在地上。
许小华的反应还是慢了点，见这个身形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人突然冲进来，立马站起来想硬碰硬。
但他还未站完全站起，就被冷傅按回了椅子上。
随后，双手就被靠在身后，不能动弹。
“你是警察？”许小华抬头，狐疑地问。
“不是，我是你前妻闺蜜的老公。”
许小华怔了怔，什么跟什么？
周素素惊喜若狂：“冷先生！”
此时，罗安杏也冲了进来，见坐在床上的周素素，眼泪就流了下来。
“素素，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周素素摇头，也跟着哭了起来：“没有，幸好你们来了。”
“没有就好，担心死我了。”
“我怕你们找不到这个地方，都吓死我了！”
“我就知道你聪明，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
两个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起初，冷傅和许小华都动了情。
但最后，没完没了。
冷傅不耐烦了。
“你们女人……能不能别哭了？”
许小华焉儿吧唧地坐在椅子上，也附和着冷傅：“是啊，你们别哭了，太烦了。”
民宿的老板也出现在门外。
看见这一幕，还不明就里。
很快，警察就来了。
许小华早就有被抓的准备，对周素素说：“我就知道你已经报了警，以后你别告诉我们的儿子他爸是杀人犯，你就说，他爸生病死了。”
许小华眼眶红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憔悴的周素素：“素素，下辈子要是还做父夫妻，我一定要对你好好的。”
周素素没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被警察上了镣铐的许小华。
许小华被警察催促着下山。
“素素，包里有一张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房产证，到时候，我会写个遗嘱，把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你好好培养咱们的孩子……”
警察的手电在许小华身上晃动，许小华的脸始终别向身后的周素素。
但直到他消失在芦苇草中，周素素都未开口。
许小华有些许失望，他别过头，才听到身后的周素素喃喃自语：“我会好好生活下去，让他健康地成长……”
许小华的眼角有一丝湿润，但他没回头了，因为即使回头，他也看不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
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终究要受到惩罚。
……
冷傅他们三个人也要去警察局录口供，身后有两个警察，周素素被罗安杏馋扶着。
“冷先生，这次谢谢你了。”
罗安杏笑：“素素，你说什么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冷傅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一支烟。
刚要点上，就被身后的警察制止了。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这树林干草较多，容易引起火灾。”
冷傅愣了愣，乖乖把烟往草里扔去。
“先生，这里虽然是山里，但也不要乱扔垃圾，山上的垃圾处理起来更麻烦，特别是塑胶袋之类的。”
一向随心所欲的冷傅突然被这小警察教训起来，冷傅有点下不了台。
“这只是支烟……它会化解的。”
“那也不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要进去把那支烟捡起来吗？”
“这最好不过了。”
冷傅怏怏地，他看了看罗安杏，罗安杏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冷傅抢过警察手中的电筒，真的地在草丛中仔细找那支烟头。
“算了，下次注意就行了。”警察拿过电筒，一点都不给冷傅面子。
罗安杏几乎要笑出声，冷傅在他面前再嚣张，也被这警察整得团团转。
幸好是夜晚，他的脸黑一阵白一阵，但大家都看不见。
夜色如墨，天空的乌云密级，马上雨就要下来了，林子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行人的脚步声在林子里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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