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傅托送钱的人还未到。

    几个服务员和保安围着她，外围还有其他已经吃饱喝足的客人。

    “小姑娘，我们本来也不想这样，但有人电话告诉我们，你是想吃霸王餐，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一个中年模样的，穿着西装工服的女人，看似应该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她说话的时候抑扬顿挫，一听就是经常在台上对这些服务员发言的领导。

    “我人都没走，你们担心什么？”王学风觉得这是一群很愚蠢的人。

    “但为什么有人告诉我们，你会逃单？而且她还说，你本来就没什么钱，工资也就几千块钱一个月，是吃不起这里的东西的，今天还请人过来吃饭，已经是抱有逃单的目的。她还说……”这个大堂经理到底还是有点涵养，也许是怕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心，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是不是说，我是农村出来的，没爹没娘，没教养？”

    王学风看起来很恼火，她额上那条细细的疤痕因为她的愠怒而更加明显了。

    “也……也差不多……这些其实我觉得她说得过分了，毕竟这个城市里大部分都是家村出来的，这和教养没什么关系……”

    王学风嗤笑一声，“当然有关系了，因为我没有父母。”

    童珍站在外面，打望着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想亲近这个女孩。

    王学风头低了下来，埋在了脖子下。

    童珍一下子就心疼起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确定你的朋友会来？”

    经理也是个心软的女人，听王学风这样说话，也觉得看她不像是个吃霸王餐的人。

    “我姓王，我朋友应该快到了。”

    王学风往酒店大门的方向望去，酒店的有几根大大的柱子，几根柱子开外，一些人进进出出，但没有她要等的人。

    童珍愣了愣，这小女孩姓王？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未谋面的女儿。

    她的心动了动，眼皮里有星星点点，她走了过去，问：“她的餐费，是多少钱？”

    一名服务员说：“您好，这位女士一共消费了4588元。”

    童珍拿出一张卡：“我替她付了。”

    王学风不知所以，她直直地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两个保安，像一根矮矮的木头一样。

    “这位女士，您要替她付？”

    “对，我就是她说的那位朋友。”

    童珍与生俱来或是岁月沉淀，她的身上有种不急不慢的性子，隐隐散发出一种震慑力。

    王学风站起身来，说：“这位大姐……”

    “让你久等了。”童珍冲王学风笑了笑，脸上显出细细的皱纹，那些皱纹，是经过风雨的洗礼，是岁月留过的痕迹，“你说你怎么能不带钱呢？又忘了带卡吧？你爷爷说，下次再不带卡，就让你自己在这里洗碗算了。”

    童珍演得很自然，像真的一样：“麻烦刷一下。”

    刚刚还在柜台后的收银员这下就向童珍点头哈腰了。

    王学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她。

    “您是？冷先生叫过来的？”

    童珍笑了笑：“就当是吧。”

    “这样说的话，你您当然不是了。”王学风说，“您可以跟我回去一趟，我去取钱给你。”

    “不用了。”

    “您是没时间吗？如果您不去也行，您留一个您的电话给我，我到时送过去，或者打到您的银行卡上。”

    童珍问：“你住哪里？”

    “重庆路十二巷。”

    童珍沉默了，那个地方她知道，是木布市人尽皆知的贫民窟。

    “不需要你还。”童珍迫不及待地问，“你姓王？”

    “是的，我叫王……”王学风打了一个结巴，小声地说，“王清。”

    “王清，这个名字好，你是哪里人？”

    “先安市的一个小村庄。”

    童珍心头一热，脑袋发出“嗡嗡”地声音。

    “你刚刚说，你没有爸爸妈妈？”

    王学风眼皮抬了抬，淡淡地说：“对。”

    她仿佛不想再多说，童珍也不再问了。

    她在细细地观察眼前这个女孩，小小的个子，眼睛却很大，她一定是小时候没吃好，有点营养不良。

    王学风从包里摸出了钱：“大姐，我这里有这些钱，您先拿着，再给个电话号码给我，我回去就打给你。”

    童珍知道，若是不收的话，这个小女孩是不会依的。

    她骨子里有硬气。

    她接过钱，说：“好。”

    又抄了一个电话给王学风，王学风看了看，问：“大姐，您贵姓？”

    童珍说：“我姓章，别叫我大姐，我没这么年轻，叫我阿姨吧。”

    “好的，章阿姨。”王学风又写了自己的号码给她，“章阿姨，你也可以打给我，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童珍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冷傅打电话过来，问：“王学风，我的助理找不到你，你在酒店哪里？”

    “我在酒店门口，刚刚有个阿姨帮了我。”

    “那你，还需要钱吗？”

    “不用了，谢谢，麻烦他白跑一趟了。”

    “那行，我叫王助理回来了。”

    挂了电话后，王学风何童珍道了别，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童珍又回过头，木木地看着王学风的背影。

    她像一个学生一样，纤瘦地让人心疼。

    童珍握着手中的电话号码，像握着一件珍贵的物品，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是和自己有关。

    ……

    罗安杏到“路马糕点”时，已经下午了。

    “路马糕点”才上班。

    狄经理带她们到会议室等了很久，路马的老板才姗姗来迟。

    罗安杏穿得很得体，休闲职场西装西裤，西裤把西装里的衬衫一扎，就凸现出她的干练来了。

    本以为路马的老板年龄大，见到了才知道，也不过四十来岁。

    张得斯斯文文地，还带着一副眼镜。

    他一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罗安杏就莫名的心慌。

    这是个还算比较大的案子。

    罗安杏有点发怵，毕竟，她还算是天都里刚刚过试用期没多久的员工，多少还是有点不自信。

    而这个路马的老板，眼镜镜片下的那双眼睛，看起来着实让人害怕。

    他淡淡地扶了扶眼镜，说：“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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