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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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

    夜灯高照,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叶疏陈跪在父亲面前, 见座上之人不予回应,又磕头

    烛火照亮了他半边脸, 明暗不定。

    国公终于开口道:“原来你也会在我面前, 收起你的桀骜不驯。”

    叶疏陈说:“自然。儿子还是识时务的。”

    国公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问出口。胁迫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是他的儿子, 不是他的仇人。

    他放下笔,问道:“你为何非要为他做这些事情?事到如今,还只是为了忤逆我吗?这已不是可以玩笑的事, 我希望你能想个清楚。”

    叶疏陈笑了起来:“因为我喜欢他。想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的那种喜欢。”

    父子二人之间是诡异的安静。

    国公愣神许久,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为什么?”

    “因为他叫我觉得安心。”叶疏陈说。

    国公:“仅此而已吗?”

    “是。或许您不明白, 可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叶疏陈说,“我讨厌被欺骗,讨厌被敷衍, 也讨厌被怀疑被牺牲,可我偏偏就喜欢怀疑所有人,我谁也不敢相信。也许这世上, 我再也遇不到第二个邱季深, 再没人能离我这么近。”

    国公心中呼啸道: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 分明是我啊!你若非要如此, 尽可将我的命也拿去!

    “邱季深难道没有欺骗你吗?”他说出口的话,却是伤人的锥心:“他骗你最深最重, 你莫非看不见吗?”

    叶疏陈道:“我知道他的秘密,也知道他在骗我。所以我了解他,所以我愿意原谅他。”

    叶疏陈抬头。

    他看着国公沉痛的脸色,突然有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感,之后就是释怀,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叶疏陈说:“父亲,以后我不会再责怪你了。我的人生不会再与你曾经的绝情有任何的相关。我不会再因为痛恨你而赔上我的一生。我希望未来和他好好活下去,以后都是。”

    国公:“你们何来的以后啊?”

    “这个……”叶疏陈说,“由您决定。”

    ?

    夜里凉意骤起,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入,空旷的房间里似乎有冷风穿梭。

    邱季深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那个举着陶灯的黑影一步步靠近,最后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灯火照亮了他衣身上的刺绣纹样,证明这黑影正是唐平章。

    房门重新被关上,只有他一人过来。

    邱季深爬起来,整皮衣角,跪坐在地。

    唐平章说:“叶疏陈来看你了。”

    “是吗?”邱季深说,“看来又叫他担心了。”

    唐平章:“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邱季深顿了顿,才说:“应该有。可突然嘴笨,不知该怎么说了。”

    二人都知对方言下之意,也表明了心照不宣。

    唐平章弯腰,将那盏过于沉重的灯摆到地上,再推得离邱季深近一些。

    “我竟快不认识你了。”唐平章说,“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我以为我们的少年情谊可以永不相忘。毕竟我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他脸部的轮廓在光照下显得更加深邃,每一丝肌肉牵扯都变得明显。

    邱季深说:“陛下对臣的恩情,臣也时刻记在心里。”

    “你哪里是记在心里?你对我分明比陌生人还要绝情。”唐平章说,“五郎,难道我认识你不够久吗?为何你可以跟叶疏陈推心置腹,却对我避之不及?甚至连项信先、高吟远,你都可以亲近,唯独我不行。为什么?”

    邱季深说:“因为身份。”

    “我说过我们是兄弟。”唐平章说,“你若早早跟我说实话我断然不会怪你!”

    邱季深只看着他。

    唐平章突然红了眼眶。

    “你这是怀疑我,到了今日,我也开始怀疑你。我恨不得咒骂自己无耻也想去相信你,可你却连搪塞都如此敷衍!”唐平章委屈说,“五郎,我累了,你不知我心中有多疲倦。”

    邱季深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知,陛下,因为我根本不是你的五郎。”

    “你不要再来骗我……五郎!”

    唐平章按着邱季深的肩膀哽咽道:“你那么聪明,你们都那么聪明,既然如此,你帮帮我……你说我要怎么办?”

    邱季深:“陛下想来并不需要我的答案。若是你非问,我自然希望您能宽仁。”

    “自我登基以来,每日都要面对无数事,可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叫我厌倦。”

    唐平章扯起嘴角笑道:“当初我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连宫人也敢暗中欺我,我只觉自己无用。可那时,五郎会挡在我面前,保护我。我与你知无不言,遇到任何事,只要想到你,便觉得安心,即便是天大的麻烦,也不会叫我害怕。”

    “如今我身居高位,执掌生死,俾睨天下,却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身边人接连背叛我,甚至连你也不在了,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唐平章悔恨说:“早知今日,我宁可当初没有认出你,那五郎还是五郎,我也不用做今日这样会叫我两难的抉择!”

    他说罢端起地上的灯盏,不愿继续留在这里看邱季深的脸。

    “我不是你的五郎。”

    邱季深还是说了出来。

    “真正的邱五郎,早在十多年前,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忍痛选择了放弃。”

    唐平章回过头,错愕道:“你在说什么?”

    邱季深话一出口,仿佛卸下了身上最沉重的包袱,轻快说道:

    “陛下不觉得奇怪吗?‘邱季深’是由邱淮安养大的,而楚歌是楚涵英的婢女,二人从未相见,谈何相识?所以楚歌并非与我有所预谋想要坑害与你,我与她都是各自流落,能再相会,属实意外。”

    “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好过些吗?”

    唐平章皱眉:“你说什么?”

    “我确实欺骗了你,也确实有意疏远你,可那只是因为你认错了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真正的‘邱季深’,我害怕叫你知道,同时又对你心怀愧疚。但我方才所说的确实为真,我感激你对我的真心与宽容,只是我接受不了。这是我的错。”

    邱季深说,“楚家覆灭时我年纪尚幼,若非因缘巧合,恐怕早已病死街头,更妄论策划什么阴谋。当初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应该最清楚是否有受人蛊惑。”

    唐平章讷讷摇头。

    “我与楚歌所求,不过是个清白,想为我们曾经遭受的不公求个交代,你觉得这过分吗?”邱季深垂下眼皮说,“而且,这些都不论,我是万没有可能对你不利的。”

    唐平章下意识地便问:“为什么?”

    邱季深:“因为我……”

    此时系统跳了出来,将她的话语打断。

    【注:玩家不可主动向他人透露全部游戏人设。】

    邱季深心道,她要说自己是个女人,不定会衍生多少风波,事情还要再复杂了去,说不清楚。

    她吞下一口唾沫,郑重说:“我喜欢男人!”

    唐平章一噎,不可置信道:“你、你――”

    邱季深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副万事无惧你奈我何的表情说道:“不错,我喜欢男人。所以我至今未婚,也没有什么亲近的女子。即便是抢了你的天下,后继无人,也没有意思。”

    “你向来对我不设防,我若有意害你,早有千百次的机会。这一点,我是希望你明白的。”邱季深说,“我不知道太后何以如此认为,也不知她对你说过什么,但我能想到与你的顾虑,便与你解释两句。我与叶疏陈关系的确较为密切,如今你该明白原因了。”

    唐平章支吾了两声。

    邱季深含糊地止住话题,继续道:“我也不想叫人误会,更加不是刻意借他拉拢国公。他早已出了国公府,再未借用国公的职权,在朝中也无官职。如此,您能容许吗?”

    唐平章:“……是可。”

    邱季深点头:“那就是这样了。”

    ?

    唐平章不知是何时离开,对话到了后半段,双方都是浑浑噩噩的,没了心情。

    夜色即将褪去,白昼似要来临。

    邱季深背靠着墙面细听夜里的虫鸣,再也睡不着了。

    唐平章没有当场发难,说明狠不下心,暂时留她性命。可没放她走,说明心中尚有犹豫,也许一念之差便会反悔。

    也许他会一直关着自己,这样即不用杀她,也不用日日担忧了。

    不多久,窗户的方向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

    声音比先前要密集,没看见来人,邱季深也能喊出他的名字。

    “叶疏陈?”

    紧跟着叶疏陈就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邱季深压着声音,问道:“你是自己来,还是陛下允你来的?”

    叶疏陈没有回答,只是大步朝她走近,反手抓住她的手,说道:“邱季深,你今日对我说一声,我就带你走。谁也不能把你留下。”

    “怎么走得掉?”邱季深问,“又能去哪里呢?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现在是冲动,还是任性?”

    叶疏陈逼近了她,让她能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的眼睛。

    “我很冷静。”他平静说,“你也可以当我是任性。但我是认真的。”

    邱季深点头回应:“……好。”

    叶疏陈问:“你怕死吗?”

    邱季深心中翻腾似海,片刻后只缓缓道:“怕的。但是更怕一眼望不到头,又要不停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怕。我怕我死的时候不在你身边,那我又要孤零零地离开了,你一个人留下又该怎么办呢?”叶疏陈握住她的手,眼神似他们初见时光芒闪烁:“我想过了,我的命是长也罢,短也罢,它能让我年轻的时候可以意气一回,便就够了。邱季深,你要不要跟我走?”

    邱季深说不感动定然是假的,这世上能遇到几个能为你豁出命去的人?

    可是……可是她一想到自己不久前刚与唐平章的对话,就觉得此时的场景混杂着一点滑稽的可笑。

    怎么办?她现在可男可女,又不男不女。叶疏陈如果知道自己在这事上欺骗了他,会不会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给高吟远当馄饨煮?

    叶疏陈看她表情复杂,问:“你在想什么?”

    邱季深说:“再等等,或许会有转机。离开是最糟糕的一步。”她又不能离开京城。

    叶疏陈:“今夜我来之前,已想过许多遍你遇害的画面,便觉得,世上再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只要和恩还活着,陛下就没理由非要杀我。他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只要天下百姓知道,‘邱季深’是谁,百官就不会让陛下担上弑兄的恶名。”邱季深说,“所以,这等秘辛宣扬开去,我反而安全。可你千万记得,请国公保护好和恩,最好是不要继续留在那个寺庙了。这次,是我牵连他了。”

    叶疏陈说:“你二人顶多叫唇寒齿亡,说不上谁牵连谁。”

    邱季深:“天已不早。你回去吧。”

    叶疏陈面露挣扎,似不赞同,可还是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