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川动作熟练，很快把苹果削完，在手心切成两半，换个方向再切一刀，变成了四份。他抽了张纸巾垫在桌上，把苹果放上去，留了一块在手中，掏干净果核，递给赵峻。
赵峻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去。
赵云川又削了一块给程馡。程馡本来不想吃，但见赵峻在吃，便也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吃完苹果，她小心翼翼地问赵峻：“你要存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吗？”
“好。”赵峻答得干脆，把手机递给她。
她如获至宝，认真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轮到姓名却不知道该怎么填，犹豫了半天，惆怅地打出“程馡”。
赵云川见页面保存成功，把手伸过去：“我也存一个。”
程馡下意识看向赵峻，怕他不愿意，但他点了下头。
程馡松口气，把手机给赵云川。赵云川存完，把手机还给赵峻。
赵峻说了声谢谢，打开通讯录，看到两人都存的大名。他把程馡的名字改成“母亲”，赵云川的没改，然后输入陆玖的号码，保存。
赵云川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和自信的动作，心底满是迷惑；他除了看不清陆玖，也看不清赵峻。
赵峻对他的接受度比他预料的高得多，他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和程馡所拥有的财产。小地方来的孩子面对巨额财富会自卑、向往，甚至是贪婪，那他必然会小心翼翼地讨好财产的主人，也要避免暴露自己的私心。
可是赵峻没有小心翼翼，没有讨好。他太过淡定，似乎不觉得这份财富有多庞大。
要说他无知者无畏，又显然不是。他十八岁之前没到过比县城更大的地方，到了锦城却不曾东张西望，对繁华大都市的一切都好像习以为常，对程馡、赵云川的态度也很坦然，虽有点疏离，但没有紧张、别扭或彷徨。
他有超越年龄的成熟，仿佛看得明白，知道生母是割不断的血缘，而他和生母十几年没见，就算她对他有很强的补偿心理，他也不可能左右她的婚姻和家庭。
按照一般情况，他们几人可能通过数年的磨合，关系达到一种平衡，可能融洽，也可能冰冷，但一开始的相处肯定不自然。结果赵峻的态度，似乎打算一开始就坦然接受、好好相处。
赵峻突然抬头，对两人说：“我想给我老师打个电话。”
程馡反应过来，得给孩子**，对赵云川说：“我们去买晚饭吧？”
赵云川点头，一边给她拎包，一边问赵峻：“你是今年参加高考吗？是明天出成绩？”
“今晚就出。”赵峻平静地回答。
程馡紧张地看了看他，离开病房后小声问赵云川：“你说他高考成绩怎么样？我不敢问。”
“应该很好。”
“你就知道哄我。”
“没哄你，他用脑子记的电话号码。记忆力不错的人，学习成绩总不会太差。”
程馡想起来，她刚刚存号码时，看到通讯录里已经有几个名字了。其中一个是老师，剩下的应该是同学。但她当时根本没见他拿出小纸条、小本本什么的照着输入，明显是肉脑记忆。能同时记住这么多电话号码，也太厉害了！
*
陆玖在微博上联系《青鸾》的作者，私信写了一半，屏幕上跳出来电。她一看是陌生号码，选择挂断，继续写私信。刚发送，电话又来了，还是刚刚那个号码，难道不是打错的？
她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是陆玖吗？”那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陆玖觉得有些耳熟，问：“你是？”
“我是赵峻。”
“啊！”陆玖惊讶，“抱歉，刚刚挂了你电话。”
“没关系。”赵峻微微一笑，“是你报警抓余有金的？”
“你知道了？”陆玖不惊讶他会知道，警察肯定会找他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只是想解决他们和我叔叔合谋绑架我这件事，没想到牵扯出大案子。我听警察说，你是被赵长田……”
她没说完，未尽之言心照不宣。
“嗯。”赵峻处之泰然，“我打给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亲生母亲来了，她要接我去燕城。”
“你母亲？”书里根本没提过他母亲啊！不，提过，但姓甚名谁没提，也没出过场。
“嗯，她要带我去燕城治疗。”赵峻停顿了一下，似有感叹，“她挺好的，我打算跟她走。”
“那就好。”陆玖想到他十八岁了，以她母亲的年纪肯定也有新家了，有心想问问那边是什么情况，害怕他过去吃亏。但她及时想到，她应该对他的亲生父母毫不知情，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了。
“我母亲她很感激你，想向你当面道谢，我觉得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你有时间吗？”
“这……”陆玖傻眼，谁要去见连他都陌生的长辈啊，“我觉得我们都两清了，没必要吧？”
赵峻淡定地说：“对你来说两清了，对我来说还欠你很多，我们各论各的吧。”
“？？？”还可以这样？
她的话已经算拒绝，赵峻也不强人所难：“那以后找机会当面向你道谢吧，这是我应该做的。”
陆玖觉得真没必要，但不想和他车轱辘这个话题，就果断说了声行，反正以后还可以找各种理由推辞。
挂了电话，赵峻回忆了一遍两人的对话，给陆玖发去一条信息：「我以后就用这个号码，微信也是这个。」
陆玖加了微信，突然想起他的号码是锦城的，问：「你现在在锦城？」
「嗯。」
「需要我去探望你吗？」
赵峻马上发了个定位给她，还有病房号。
陆玖：这人还真不客气。
*
程馡和赵云川刚带着晚餐回到病房，一个衣服上印着“送花也快”的外卖小哥出现了，站在门外问：“请问这是赵峻的病房吗？”
赵峻正盯着陆玖的微信，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他母亲在病房。她明显不想和程馡见面，这时候要是碰上，肯定会不高兴。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见外卖小哥手上拿着一束鲜花、一个果篮。
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外卖小哥低头看了一眼卡片，说：“陆春花女士送你的鲜花和水果。”
赵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