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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不是你的错...)

    陈寅他们到湖边的时候, 只有一辆宾利停在那,不是周末,来钓鱼的人少。

    王满兴致很高, 他乐呵呵的找了个位置架鱼竿, 架一半突然想起被他抛到脑后的寅叔, 忙停下手上的事四处张望:“寅叔——寅——”

    嘴还长着, 声儿没了, 被他寅叔舔方泊屿的样子给整的, 很无语。

    也不叫舔,毕竟那么自然,本能似的, 长在骨子里,生在心里头的东西。

    王满仰天长叹一声, 继续捣鼓鱼竿。

    陈寅这头还什么都没弄,湖里的鱼跟景色都拽不走他的注意力, 他兴奋的望着眼前少年:“泊屿,你想在哪钓鱼?” 说着就伸手指向一处,“我们去那边好不好,那边我看着觉得鱼多。”

    方泊屿从黑色外套口袋里拿出耳机盒子, 不徐不疾的打开。

    陈寅又说:“要不我们去对面,对面能晒到太阳,我们可以坐那……”

    方泊屿抬眼:“能不能闭嘴?”

    陈寅嘴一抿。

    方泊屿向着湖左边的木桥那里走去。陈寅才刚抬起脚步,就听见他冷道:“别跟过来。”

    四个字, 厌烦至极。

    像是在训斥一条绳子都松开了却不会自己玩, 还要颠颠得跟着主人的狗。

    陈寅摸了摸凉凉的脖子, 垂着头蹲下来搞渔具。

    .

    宾利的主人是个外国佬,当王满钓到第七条筷子长鲫鱼的时候, 对方就从原来的地儿换到了王满旁边。

    王满紧张假笑:“hello!”

    外国佬跟他同时说话:”你好。”

    各有各的蹩脚。

    外国佬找王满请教钓鱼的技巧,王满又是个实诚孩子,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回你一连串,啥都说。

    从小时候拿着铁锹在屋后头挖蚯蚓开始。

    陈寅听到点声音,扭头往他们那瞧,外国佬在王满的介绍下朝他挥手。

    是个挺面善的有钱人。

    陈寅的脑中浮现出王俏生日宴上的萧姓混血男人,还有那个叫他伯伯的小女孩。他又想到了比小女孩大几岁的……方泊屿的弟弟凯西。

    方泊屿几乎很少主动和他说话,也不怎么理他,不可能跟他说自己家里人。

    前些天他提起过凯西,音调都被突然加大的力道撞碎了。

    就跟他打听那钢琴老师时的情况一样。

    方泊屿划了一道明确又清晰的界线,不准他越过一分。并且不容反抗。

    陈寅出神地望着湖面上的小红鱼浮子,等方泊屿恢复记忆就好了,等方泊屿做了和他一样的梦就好了。

    说来说去,就是个“等”字。

    鱼竿哗啦离开水面,陈寅没什么劲的看了眼在半空中甩动身体的乌鱼,他收鱼线,从鱼嘴里抠下钩子,沾一手鱼腥。

    陈寅上次钓鱼还是好几年前,下雨工地不干活,他就跟工友四处找地儿钓鱼。因为常去一个地方钓鱼,那里的鱼就精了,不好钓了,得换地方。

    乌鱼被陈寅丢回湖里,扑腾着游远。

    “寅叔,你咋把鱼扔了啊?”王满目瞪口呆。

    “红烧不好吃。”陈寅回了一嗓子,他嫌乌鱼肉硬,不够鲜。

    “熬汤啊!”王满吼,“乌鱼汤多补,那可是野生的!超市都买不到的好吧!我超想喝!”

    陈寅听着小孩的埋怨,头疼道:“再钓。”

    .

    上午才折腾过,陈寅坐了不知多久就腰酸背痛,他抓着桶晃晃里面的乌鱼跟鲫鱼,觉得不少了就站起来,拍拍坐麻的屁股,想去找方泊屿,王满喊他过去。

    陈寅往木桥偏的脚步在看见王满蹦跳着大喊大叫之后,就临时转了个方向,去了王满那。

    “叔,给你个大鸡腿!”王满坐在湖边,油光光的嘴咧得大大的,寅叔守着房价吓死人的别墅等方泊屿,还不能出去,他不那样,可以随便去哪。

    大鸡腿是他在超市买的,没舍得吃。

    陈寅拿起包装袋,把上面的鱼鳞抹掉:“他不让我吃零食。”

    “你偷偷的。”王满说。

    陈寅摇头:“吃了嘴里有味儿。”

    王满:“……”卧槽,嫌弃到这份上了吗?那他妈的别亲啊!

    心里怎么想,他就怎么说了出来。

    陈寅情绪低落的“咳”了声,把大鸡腿还给了王满。

    王满吸气:“你俩不会是没亲过吧?”

    陈寅眼神一飘。王满:“……”他捏着鼓囊囊的鸡腿包装不想吃了。

    半小时前,他边等鱼吃钩子,边玩斗地主,跟人组队输掉了所有豆豆还吃到了个瓜,说的是室友遇到了pua男如何如何如何。

    那新词给他打开了一扇没有妖魔鬼怪却能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门,现在他手机里躺着的搜索记录是“被pua的特征”“被pua了怎么办”“怎么才能劝被pua了还不自知的人”“树立自信的关键”。

    越搜越心惊,再就是深深的担忧。

    王满脑容量小没文化,他一直找不出准确的说法来形容寅叔的情况,不明白寅叔到底图啥,就图人长得帅年轻有钱高材生,还打人冷暴力控制狂?

    原先他总觉得寅叔跟方泊屿的关系很怪异,像是错位了。

    可具体是哪里错开了,他却怎么都搞不清。

    这回热心网友们让他知道了。

    就是pua啊!!!!

    寅叔远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已经在备忘录做起了笔记。

    pua很可怕。

    等他搜集好了那些可怕又凄惨的故事,整理好了,捋明白了,可以讲清楚道理而不是一问三不知了就跟寅叔说。

    或者找个类似题材的电影让寅叔看。

    王满丢掉大鸡腿,扒开水杯盖子喝了几大口水。

    陈寅突然说: “满子,他变了。换成之前,他不可能跟我们来湖边钓鱼。”

    “咳——”王满呛得咳嗽,不想回寅叔。

    王满在寅叔热切想他接话的目光里冒了声:“寅叔,你说喜欢一个人,前提得是开心吧。”

    陈寅的表情没变化:“你开心吗?”

    王满一听,顿时就成了哑巴。不开心,他喜欢俏俏,总是难过。

    看吧,没准备好就是不能找寅叔聊,轻轻松就被堵住了。

    吃的是没文化的亏。

    “知道你想说什么。”陈寅摸了摸王满软乎乎的头发,“你寅叔我现在挺好的,也会越来越好。”

    王满垂下的眼里全是不信。

    我看我还是继续在网上发帖求助网友,搜资料做笔记吧。

    .

    陈寅把手洗了好几遍,闻了又闻,确定没什么腥气了才去木桥那。

    少年背靠护栏,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直,双眼阖在一起,面部线条年轻而清晰分明。

    呼吸声不是很均匀,他在做梦。

    陈寅猜是梦到他了,梦里还是抹黑他扭曲事实的内容。他看看天,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的,光线都沉下来了。

    “泊屿,”陈寅蹲下来,轻轻勾掉少年一只耳朵里的耳机,“回去了。”

    方泊屿睁开眼眸,他似是还没睡醒,看着陈寅的眼神没有丝毫攻击性跟排斥性,周身的气息也是平和的迟钝的。

    陈寅情不自禁地撑着桥上的木板,前倾身体去抱他,还没碰到就被大力推开了。等陈寅抬起头时,视野里的方泊屿已经是他最常见的样子了。

    方泊屿起身离开。

    陈寅坐在桥上发愣,要是他刚才速度快点,说不定就能抱上了。

    脚步声又回来了,陈寅不敢置信的仰头,一片阴影从上往下的罩住了他。

    方泊屿眼眸半闭,看不清眼里的东西。

    寒风肆虐。陈寅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脸颊上被机车擦掉一块肉留下的疤痕冻得发青,他从来都揣摩不出方泊屿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寅讨好的扬起的嘴角渐渐坚硬,后背一点点发紧。

    这么久了,还是怕。

    也还是伸手去捉眼前人的裤脚。

    方泊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俯视了陈寅许久,踢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

    钓的鱼吃到了三十那天,阿姨跟保镖们都没回家过年,还在上班。

    阿姨没有不高兴,看样子工资挺高,她在厨房忙年夜饭,王满给她打下手。

    陈寅在旁边待了半天还是没精神,不着四六的来了一句:“他做的饭很好吃。”

    “谁啊?”搓圆子的王满插嘴,没得到答案,他看着寅叔无精打采的背影,手里的圆子被他捏爆。

    寅叔说做饭好吃的是指姓方的?那绝对是做了什么梦还没醒。

    陈寅去院里把雪扫了,保镖们见怪不怪。不是主子也不像小情人,做的事杂到没边。

    晚上陈寅憋不住的给方泊屿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老头儿一样坐在早干了的水泥老虎头上,呼出的白气融进了冰霜里。

    陈寅玩着满子送他的新年礼物,一打火机,他问道:“泊屿,你吃年夜饭了吗?”

    手机那头没有声音,却也没挂断。

    “我刚吃完,满子在网上学着做的粉蒸肉跟牛肉丸很好吃,我吃多了,有点反胃。”陈寅左脚架在右脚上面,罗里吧嗦的说起自己都吃了什么菜,喝了几碗汤。安管家原先严格监管他的一日三餐,各门课的进展,也亲自教他礼仪,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

    “新年快乐。”陈寅轻声说完,王满就兴冲冲的从客厅里跑出来,“寅叔!烟花我点了啊!”

    天上“砰砰”响,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陈寅在那嘈杂声里说:“我有些天没梦到你了,上次梦里的你给我洗头来着,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今晚我说不定能梦到你……我感觉我很快就能想起来,你肯定也会的。”

    电话挂了。

    陈寅没多久就慌张打过去:“泊屿,那个我叫你起床的视频不知道怎么了,我自己的老手机跟你给我买的新手机上的都放不了,你能不能找人帮我看看?”

    “视频是我删的。”方泊屿说。

    耳边犹如惊雷擦过,陈寅脸色煞白地站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

    “不对,你不是不在我这吗,怎么还能删我手机上的视频?他妈的你骗我的吧,要是你想删早就删了,怎么会今天才……”陈寅语无伦次不知不觉爆粗口,一声嗤笑打断了他的话,他脑子放空,“你能远,远程操控我手机?”

    “你值得我花心思操控?”方泊屿冷笑,“说什么都信,蠢货。”

    “我就知道不是你删的。”陈寅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没了,他满嘴涩味的喃喃,“我天天看很多遍,估计是我看多了吧,早知道就少看点了。”

    没了,没有了。那么个念想都不给他留。

    方泊屿那边有人叫他去书房,他连名带姓的警告:“陈寅,少给我打电话。”

    陈寅因为视频的事被抽走了浑身力气,他把自己摔进被子里,茫然又惨淡:“今天过年,我一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拍门声,是王满在喊他出来看晚会。

    “呵。”

    方泊屿嘲讽,“哪天你能不装疯卖傻,不装可怜?”

    陈寅的头开始疼起来,记不清多少次了,什么后遗症不定期发作一般,他疼得侧身蜷缩起来:“你还不是你。所以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视频没就没了,你在我也在,我们好好的,以后可以拍很多。”陈寅的鬓角被冷汗打湿,他掀被子把自己裹住,在被窝里忍受剧痛,眼前发黑,意识出现了涣散的迹象, “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气象,我们的事不会再坏了,泊屿,我——”

    手机没了,陈寅躺在边角裂开了的草席上面,一只漂亮的手从后面握住他的下巴,身后人沿着他耳廓留下湿湿热热的吻,专注而迷恋地舔着他的味道,鼻尖蹭在他颈窝的发丝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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