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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三、外(xian)甥(xu)到家

    “咦?酒店在哪?”冒出水面的赵钢四下一看,顿时愣了。

    “什么酒店?哪有酒店?河岸那儿只有个饭铺。”岸上传过来的话透着浓浓的诧异。

    “那,那个沙龙呢?”赵钢接着问。

    “杀什么龙?杀个P龙!咱这儿只有杀猪的。赵钢,你小子怎么了?水怪上身了吧?胡说什么呢?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你姐家吧,听说他们俩口子出事啦!”

    赵钢眨巴几下眼睛,问岸上的人:“今天是几号?”

    “7号。”

    “几月?”

    “5月呀!大冬天的你会扎到河里洗澡呀!”

    “那,是哪一年?”

    “真是祸不单行,他姐姐那边出事,他这边变傻,这可怎么好呢。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告诉你,这会儿是2002年!”

    岸上的人把赵钢拉出了水面。

    明明在酒店,明明在办沙龙,明明马上就要见到李浩宁了,这一下,全都没了。

    不但全没了,还倒回到二十年前,倒到不知什么鬼地方去了。

    更要命的是,据说自己的家人还出了事。

    他连现在自己是谁还没弄明白,就得赶紧去帮“家人”处理事了。

    “喂,小子,叫我。”赵钢忙完“姐姐”和“姐夫”的后事,看着六岁的小外甥,他忍不住泪眼婆娑。

    他姐姐毫无疑问姓赵,姐夫呢,姓李,小外甥的名字,叫李浩宁。

    没想到,见李浩宁的第一面,竟在这个场合。

    “叫你,可以,”李浩宁说起话来倔头倔脑,“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赵钢点头。

    “把我妈给我还回来。”李浩宁抬头看着赵钢。

    赵钢眼睛紧眨几下,两颗泪滴落下来:“那你还是别叫了。”

    李浩宁却不干了:“我就要叫,叫完你就得把我妈妈还回来。臭钢蛋!臭钢球!臭钢珠!”

    这就是传说中的李浩宁啊,奶凶奶凶的。

    隔着泪花,赵钢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连蹦带嚷的小子。

    你还别说,他那副模样长得挺端正的,眼睛大,鼻梁挺,嘴巴不大不小,嘴唇不厚不薄,黑黑的头发十分浓密不说,还带着点卷,煞是好看。

    一张小脸集中了他爸他妈的优点,挺会长的。

    只是那身板,那四肢,都细瘦细瘦的,个子看上去也不算高。

    不过小家伙挺有劲,这会儿这么折腾着,两只脚跺得地板山响,胳膊舞起来,险些把赵钢搡一跟头。

    看着他的小样儿,赵钢努力脑补长大以后的模样,却拼不出未来这张小脸会变成啥样。

    在赵也飞嘴里,李浩宁长得挺帅,个子高高的,宽肩长腿,还有块儿。

    眼前这个小家伙,将来就是那副样子。

    从这会儿到那个时候,还有二十年时间呢,打造李浩宁的任务,就落在自己肩上了。

    这个任务可不算轻松啊。

    算了,不想了,想再多也没有用,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对付当下吧。

    赵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又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我是臭钢啥,反正以后每天你就得跟我一块过日子嘞。”

    李浩宁哇地哭出声来,不停地摇头跺脚。

    赵钢想用自己湿乎乎的手去抚李浩宁的头,被他一把打开。

    “哭谁不会?你哭,我也哭!”赵钢心里想着,也随着李浩宁的嚎声,号啕大哭起来。

    他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哭到后来,连鼻涕和哈喇子都流成了一片,涂了半张脸。

    李浩宁大概是哭累了,停了下来,凑上去拉依然在痛哭不止的赵钢。

    胡撸一把眼睛,再胡撸一把鼻子和嘴,止住了哭,轻轻抚摸李浩宁的头发。

    李浩宁倒没拨拉他的手,不过,等二人都平静下来,这才发现,李浩宁的头上脸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老舅,说你臭,你还不乐意,看看我头发上,看看我脸上。”李浩宁凑近赵钢让他看,赵钢没留意别的,倒是被那声“老舅”叫得乐了。

    “来来来,咱们都不哭了,再怎么哭,你爸你妈他们也回不来了。以后呀,就你跟老舅相依为命了,老舅不嫌你烦,你也别嫌老舅臭,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见老舅要扒自己的衣服,李浩宁一脸警觉:“老舅,你要干嘛?干嘛扒我衣服?”

    赵钢停下手,笑了:“现在咱俩不定谁更臭呢,得好好洗个澡啦。你自己会洗呀?那你去洗吧。”

    李浩宁哪会自己洗澡呀,听说要洗澡,他不吭气了,呆站了一会儿,自己开始动手脱衣服。

    “老舅,咱俩怎么长得有点不一样呀。”经过刚才那通闹腾,李浩宁跟赵钢算是熟了,洗澡的时候,主动找话跟他老舅说。

    “你还小,长大了,也会长成这样的。”嘴里这样说着,赵钢心里嘀咕:看来姐夫没这么光溜溜地跟儿子一起洗过澡。

    “以前谁给你洗澡呀?”赵钢问。

    “我妈呗。”李浩宁裹着毛巾,瘦瘦的身子还有点哆里哆嗦。

    “那你们家谁做饭呢?”

    “我妈呗。”

    “谁洗衣服?”

    “还是我妈。”

    过去,那些活都是由李浩宁的妈妈,也就是赵钢的姐姐来做的,从今往后就全落在他赵钢身上了。

    可他还要上班啊。

    路上辛苦,班上活累,这些,赵钢都能忍受,但把半大不小的李浩宁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实在是不放心。

    工厂地处郊区,得挤公交车去,早上出门,晚上才能到家。

    绝对不能动的东西,像灶火、电源这些,他一遍一遍反复叮嘱,还让李浩宁指天发誓。

    李浩宁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悄声说了句:“老舅神经病。”

    得,就因为多嘴了这句话,赵钢又把才说过的车辘轳话,又冲他重复了一遍。

    李浩宁听得两耳起茧,心里冒火,却不得不紧咬牙关,以免自己再脱口说出什么来,还得回炉。

    更麻烦的,还是午饭问题。

    工厂里有食堂,吃好吃坏的,总归是饿不着,还是热乎乎的。

    但那么远的路,他不可能中午跑一趟回来给李浩宁弄饭呀。

    他不由想到小时候听过的关于懒汉的故事,家人外出怕懒汉饿着,便做个中间有圈的大饼,套在他脖子上。

    是不是也给李浩宁脖子上套个大饼呢?赵钢琢磨了半天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最终还是否掉了。

    给脖子上套个大饼行不通,那么,订个外卖怎么样?

    想得美!别忘了,这可是2002年,外卖连毛还没一根哩。

    赵钢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个好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