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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旧恨新仇

    警察们当然不知道上弧月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和小狐狸却很清楚,这话是对暗处那个养尸人说的。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周围,努力地捕捉什么动静。但是实际上哪怕那养尸人就站在我们身边,迷障的隔离效果也足以让我们对他没有任何的感知。

    “不出来?”

    上弧月周身红光大盛,那一瞬间甚至连几辆警车的强光都黯然失色。某种强大的能量在空气中波动起来,只见上弧月左前方有一股黑雾冲天而起,披着大斗篷的养尸人身影随即出现在黑雾中。

    当时养尸人距离上弧月只有不足五米的距离,毫无疑问对偷袭极为有利。在迷障破除的那一瞬间,我甚至看到养尸人做出了试图攻击的动作,可上弧月却转过身,抱臂站在原地看向他,没有一点躲闪或防御的意思。

    大概知道自己的攻击注定以失败告终,养尸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周身发着红光,气定神闲,另一个隐藏在暗影之下,诡异阴冷。风格迥异,却都气场强大。

    “前面的人举起手,你们被包围了,重复一遍,你们被……”

    在两人对峙的空当,一名警察试图朝他们喊话,结果话刚说了一半,扩音器就被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的警察一把夺过去,后者用眼神示意所有人闭上嘴巴,只要看着就可以了。

    “七尾灵狐,上次你说过不会再管这件事了。”养尸人终于开口道,声音喑哑,“灵狐家族应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没错,我是说过不会管你的事,但前提是别让我看到。”上弧月自恃有充分的理由,说出话来针锋相对,“这次偏偏又不巧,被我给碰上了,那可就不能不管喽!”

    听到这种再明显不过的借口,养尸人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我分明在村子东头看到了你,所以才故意绕开,转眼你就到了村西头。这是碰巧?不管怎么说,我和文家的事儿是私事,你最好别管。”

    上弧月的把戏被揭穿,这红毛狐狸丝毫没有羞愧,反而转换成一副笑脸,很有一种厚颜无耻的意思。

    “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跟文家有什么仇,怎么就非得抓着这一家人不放呢?弄明白了这件事,我保准立刻就走。”上弧月信誓旦旦道。

    在说这些话的过程中,红毛狐狸给那些伏在警车旁边的大檐帽们使了个眼色。可是前面两个年轻的家伙明明看出了上弧月的眼神有异,竟然光顾着发愣了,都没明白是啥意思。

    “你想知道我和文家的仇?”养尸人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但是随后仍然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我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你,你会发现自己以前保护的是一个多么无耻的家族。”

    听到他这句话,不仅是上弧月,就连我也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才会让这养尸人起了杀别人全家的念头。

    “文家桥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是亲历者吧。”养尸人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起了这件事情。

    上弧月点点头。

    “那你们应该知道,现在的文家原本并不应该姓文,因为它是文耀祁的养子文宗昌将文家两兄弟的财产侵吞过来后建立的家族。”

    这事儿我也知道。文宗昌是随文耀祁的姓,但他以前究竟叫什么姓什么没人知道。文家真正的血脉,在那场为了争夺家产而进行的大屠杀中已经断掉了。

    但是养尸人说起这段陈年往事有什么用,难道是想佐证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正义?

    可他随后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其实真正的文家人并没有死光,而是有一个侥幸逃出生天。文家这唯一留存下来的血脉世代延续,我就是第十七代,文方广。”

    众人目瞪口呆。

    文方广?

    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偏偏就是卡在那里不出来,让我急得团团转。

    “文方广……”上弧月似乎也在咂摸着这个名字的来历,但是她并没有向我这样纠结,而是转而用怀疑的语气道,“你说的这些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故事。我问你,如果你说当初文家还有一支血脉,那为什么现在的文家,乃至跟了文家几百年的保家仙黄三太奶都不知道?”

    这点确实瞒不过上弧月,要知道她以前和黄三太奶的关系非同一般,而黄三太奶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连那老太太都没有提到过的事情,可信度自然是极低的。

    但是那养尸人却发出嘶哑的笑声,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文家的人和黄三太奶都不知道?很简单,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入过文家的家谱,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把我当作死人看待了。”

    紧接着,这养尸人说了一个并不算太长的故事,算是几百年前文家灭门惨案的补充。

    原来文耀盛并非没有一儿半女,他的小妾曾经给他生过一个儿子。临产的那天,可算是把曾经做过屠户的文耀盛给激动坏了,还以为是天可怜见,要赐给他一个儿子延续香火。

    但是孩子一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为啥?因为这孩子全身红彤彤的,皮肤一碰就会朝外渗血,一时半会很难止住。

    文耀盛立刻派人去找大夫,偏偏找来的是个啥都不懂的庸医。那老头假模假式地一看,立刻脸色一变,说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血婴出世,家里人可是要横死三代的。

    本来文耀盛心里边就有忌讳,被庸医这么一忽悠,更断定生出这样的孩子来不是啥好兆头。屠夫的心本来就狠,二话不说就让人给弄死埋了。

    当时管这事儿的是一个老妈子。这人心善,觉得好歹是个人,哪儿能说弄死就弄死,于是就带回家偷偷地照看着。怕孩子流血过多死掉,老妈子就每天去找各种各样的动物血,伴着奶水喂给他,结果这孩子愣是靠着这种土方法扛了过去,一直到后来长大成人。

    “那老妈子怕孩子被文家的人发现闹出麻烦,之后就不在文家做工了。几年之后文宗昌制造灭门惨案,那个孩子,也就是我的老祖得以幸免于难。再后来,老祖远走他乡,在家谱里警告后世永远不要再踏入故土,为的就是避免再和文家产生任何的牵连。”

    听完这番话,估计在场的其他人和我的感觉都一样,觉得这事儿简直比戏文里面唱的还曲折。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单单从逻辑的角度来考虑眼前这个养尸人的话,倒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红毛狐狸的心眼比较多,养尸人话音刚落下几秒钟,她就很是不屑地哂笑了一声。

    “你以为随便编个故事就能骗过我?照你刚才的说法,那个全身通红的婴儿能活到成年就算是一个奇迹了,难道还能子孙绵延,一直到现在都有后代活在世上?”

    “噗!”

    一股黑雾从养尸人的身体朝外窜出来,那肥大斗篷上的帽子被这股气流冲着掉落下去。与此同时,一个通红的老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因为有月光和警车大灯的照耀,养尸人的样子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与此同时,我瞪大眼睛,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文方广,红脸老头……

    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自己这脑子简直笨得可以了。其实在这之前,我曾有过数次能够猜到这养尸人身份的机会,但是全都被忽视了。

    比如上次上弧月用圆光术探查养尸人的踪迹,看到的就是北山那块坟地的情景;

    甚至刚刚那养尸人亲口说出他自己名字的时候,我竟然都没想起来曾经在北山坟地里见过一块儿写着“文方广”名字的墓碑。

    用祥林嫂的话说就是,“我真傻,真的。”

    此时,这个名叫文方广的养尸人看着上弧月,喉咙里面又是“嘿嘿”一阵笑声:“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这种病是我们家族的遗传,从老祖那里一代代传下来,没得治的。”

    他说着,用手掌在额头拍了一下,手掌触碰的位置立刻冒出一片殷红的鲜血,顺着鼻翼两侧流下来,看上去诡异可怖,甚至连一直都显得很沉稳的上弧月都不由愣了两秒。

    但是到底是狡猾的红毛狐狸,脑子转得飞快。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可是一点都不愿意浪费,总是尽可能地挖掘她需要的信息。

    “不过这事儿我觉得应该还不止这么简单吧。”上弧月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偏偏到现在你们文家这一脉才想起回来报仇?而且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这个第十几代的后辈也没必要为了祖先的仇,灭人家后人一族吧。”

    “没错,如果只是祖先之间的仇恨,我根本没有必要对他们文家不依不饶。”文方广的脸上写满了狰狞,“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和他们文家不仅仅有祖先的那些旧恨,还有不共戴天的新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