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朗和齐誉是不断跳级上来的，往往在还没有认全班里的同学时，就已经转到了新的班级，固然也交了几个朋友，但因为相处的时间短，也都只是泛泛之交。

    毕业班和从前待过的那些班级又不一样，虽然方明朗他们也是半路转进来的，也比班上的其他同学年纪要小很多，但毕业班的学生都面临共同的一个问题——毕业后的选择。

    就业，考学，又或者就业之后继续考学。

    何文录是甲班唯一的一名举人，他当然是要继续往上考的，选择也比旁人多。

    举人已经有了为官的资格，找门路当个九品官，或者是干脆找一家官学当老师，这都不妨碍他继续参加科举。

    要继续求学也容易，可以去私人办的书院，也可以去考国子监，虽然花费比较多，但可以专心准备科举，说不定二十岁之前他就能中进士呢。

    “我现在还没想好，家里头让我自己拿主意，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何文录问过老师，也问过相熟的同学，没人能替他拿主意，几种选择各有利弊。

    马上就要毕业了，这不，几个朋友给他出主意，让他来问问跳级上来的两位小同学，这两位虽然年纪小，但是出生尊贵、见识多，或许知道的内情也多。

    方明朗现在只是秀才，既没有资格去考国子监，也没有资格去当主簿和文书。

    毕业之后，要么就是自己在家中读书，也无需请先生，齐誉的学问已经胜过许多先生了，要么就是去私人开办的学院上学，再要么就是做一名小吏。

    吏，在大周朝之前，吏的社会地位不高，虽然为朝廷做事，但却是不入流的小官，甚至算不上是‘官’，本质上还是属于‘民’。

    官员都是由朝廷安排下去的，吏却是由官员自己招聘的，服务于官员，升迁与否也决定于官员，当然跟官员比起来，吏升职的天花板那是相当……低。

    但今朝跟以前的历朝历代不同，太.祖皇帝原就是一名小吏之子，哪怕是正一品的官员也不敢公然藐视一个小吏。

    大周对小吏的要求颇高，要求必须有功名才能参加官员的征辟，也就是说起码得是一名童生才行。

    在太.祖建国以前已经做了吏的人，并不会因此失去工作，不然整个大周都要瘫了架，但是建国之后征辟的吏，都是按照新规矩来了。

    虽然要求高了，但小吏的上升空间也高了，已经做了吏的人不光可以继续参加科举考试，而且每年都有统一的考核和考试，虽然名额少，但是由吏升为官也是有机会的。

    方明朗不太想窝在家里读书，也不想去私人办的书院，科举对很多人来说是晋身的道路，但对他来讲，并不是，国公本身就是超一品的爵位。

    而且先不提父亲和当今的恩怨，他和齐誉从小一起长大，在他心里，齐誉和明晰是一样的，甚至因为相处的时间久，还要更亲近几分。

    齐誉都被放逐出宫了，他将来未必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被上官冷落，所以做官这种事情顺其自然，科举也顺其自然，不必太过着急，慢慢来吧。

    面对何文录，方明朗很是坦率：“我打算先做一名小吏，一边工作，一边准备科举吧。”

    “啊？”何文录张了张嘴，国公世子去当一个小吏，是他听来的传闻有假，还是他见识太过短浅，“那个……那也挺好的。”

    这事儿方明朗只跟齐誉说过，连父母那边都还没来得及商量呢，这个决定听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大胆，连向来稳重的齐誉都被他吓到了。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后悔，但眼下我还是挺想做一名小吏的。”

    ‘吏’放到后世去，应当就是公务员了吧，他上辈子当过老师，现在再当个公务员，家长们心中的理想职业里前三名尝试了两个，算是很不错了，这样就只差一个‘医生’没有集齐了。

    国公世子比他想象中的好说话，虽然毕业后的选择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应当是他见识短浅了，国公世子接触的大人物多，听到的信息也多，看的自然更广，跟他们不一样。

    “那您觉得，我是去读书好，还是先工作好？”

    这主意方明朗可拿不得，他自己不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上进心，从他的角度出主意肯定不行。

    “各有利弊，你自己想清楚，反正还年轻，做什么选择都是可以的，即便后悔了，将来也来得及更改。”

    这句话说的，再加上语重心长的口吻，何文录恍然间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长辈，而并非是比他还小四岁的跳级生。

    到底是勋贵，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大家族里勾心斗角的事情多着呢，孩子都早熟。

    别说国公世子了，就是跟国公世子一块跳级上来的李逍遥，瞧着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家中的弟弟妹妹，跟人家一比那就是小傻子，每天就知道瞎乐呵。

    “多谢指点，我再回去好好想想，日后有什么事情大家常联系。”

    虽然同班的时间不多，但也有一番同学的情谊在。

    何文录不是第一个来找方明朗商量的同学，大家都知道他出身国公府，可能觉得他见识多点吧，挺多过来问他的。

    情况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考取了功名的，一种是身上没有功名的。

    无论是哪个时代，‘公务员’都是个吃香的工作，但凡是身上有功名的，不是想着继续念书，便是想着做‘公务员’，边工作边科举。

    至于没有功名的，要么是书读得不好，要么就是太偏科，但能在京城书院毕业，就不愁找工作的事儿，只是突然毕业，大家一时找不到方向。

    这里面有文笔不错的同学，有算术能力很强的同学，还有会说话擅长交际的同学，人才可是不少。

    要不，趁着快毕业了弄个招聘会？仙剑出版社摊子越铺越大，需要的人才也越来越多，他娘可是时常为人手不够用而犯愁。

    方明朗以前没参加过招聘会，不过，想也知道这事肯定要跟书院打招呼，至于招聘的要求，那就不归他管了，他就负责出个主意。

    毕业班所有学生的选择都没有齐誉艰难，毕竟齐誉不是普通人，而是皇子。

    明明是那样博学多才的一个人，却碍于身份一直没有参加科举，皇子不参加科举自然也可以参政，可宫里头又迟迟没有一个说法，好像皇上就只有嫡出的那三位皇子一样。

    哪怕嫡庶有别，皇帝这个父亲做的也过分了些。

    没有功名，宫里头也不给安排，齐誉不能做官为吏，若是继续求学，方明朗觉得这世上能教导齐誉的大师屈指可数，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收徒的，也没时间收徒。

    这几年里，齐誉倒是发表了不少文章，出了不少书，还是以‘李逍遥’的名义，而不是以四皇子的名义，可就算是这样，宫里头也不乐意了，让常禾给四皇子和仙剑出版社都传了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齐誉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成熟，总不能就一直闷在房里头看书吧，时间久了是会闷出病来的。

    他都想着，要不就去个偏远些的省份做吏，买处宅子，把齐誉也带过去，或是教书，或是改个名字写书，或者只是换个清静点的地方生活，总好过在这京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这皇帝也是，早点把继承人定下来算了，免得看谁都像心怀不轨，舍不得嫡出的儿子，就只知道在庶出的儿子身上逞威风。

    还不如他爹呢，虽然很多事情上都糊涂，但在儿女上好歹没偏心成这样。

    方明朗把招聘会的事儿一说，徐氏很快就安排下来了，学校那边由儿子带着国公爷去商量，拿主意的是长子，撑场面的是国公爷。

    等把具体的规格商议下来，她这边再做安排，如果效果好，那往年可以继续办，还能扩展到别的学校，官学可不止京城有，只是在大周，京城的官学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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