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b（一）

    梁嘉茵的膝盖受了伤，眼睛也看不到，她本能地选择看上去更加可靠的林惟则教授。

    陆宴语气仍旧听不出来什么，她只听到陆宴笑着说了声“可惜”。

    他并没有纠缠，这令梁嘉茵松了口气。

    林惟则平时就寡言少语，现在更是，哪怕说了要送梁嘉茵回学校，除了这一句主动邀约外，再没有别的行动。

    梁嘉茵眼睛看不到，林惟则卷了一本书，一头递到她手中，声音仍旧冷冰冰的，像极了命令：“握紧。”

    这声音简直像极了斥责。

    梁嘉茵不敢呛声，应了一声，立刻伸手抓住书本。

    她手上有点脏，指甲不小心戳了下书页，有清脆的声音。

    唯恐弄坏了教授的书，梁嘉茵连声道歉：“对不起，教授，我——”

    “别说话。”

    林惟则打断她，他声音听起来格外冷硬：“少和我说话。”

    梁嘉茵：“……”

    没想到教授这样凶，她立刻闭上嘴巴，默默地跟着走。

    事实上，在联大，颇有个性的老师和学生并不在少数。有的学生在跑警报前还会悠哉悠哉地煮粥，还有的人完全不怕警报，随便找个地方躲着看书。

    但，就梁嘉茵接触到的人而言，林惟则是最凶最冷淡的一个教授。

    她眼睛不好，现在路上又一堆废墟，解除警告的汽车鸣笛声响起，走的磕磕绊绊，不停被砖石瓦块磕绊住脚。

    正不安着，忽然听到林惟则冷声说：“小心沟，抬脚。”

    “啊？”

    梁嘉茵看不清楚，局促不安地站着，不敢动。

    她不知道沟在哪里。

    隐约听到林惟则叹了声气。

    他转身，将那本书拿走，半蹲着身体：“爬上来，我背你回学校。”

    梁嘉茵哪里敢让教授背，连连拒绝：“对不起，我——”

    “别啰嗦，”林惟则不悦，“你自己这样走回去要多长时间？浪费。”

    梁嘉茵唯唯诺诺，趴在他背上。

    很奇怪。

    林惟则身上并没有那股肮脏的泥土味和火药味，在趴上去的瞬间，梁嘉茵甚至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青草香。

    难道和他是素食主义有关系？

    梁嘉茵不敢问，教授的肩膀宽阔而温暖，她手用力搂住教授的脖子，战战兢兢。

    刚走了没几步，梁嘉茵感觉到腿有点疼。

    大概是方才膝盖磕伤了，流了点血出来。

    梁嘉茵觉着没什么，她也不是娇气到受点伤就会痛呼的人——

    但是，在感觉到膝盖上的血渗出来、往下流的时候，她感受到背着她的教授，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好似野兽的声音。

    紧接着，教授的手掌，忽然盖住她的膝盖，大拇指触碰着她的血液。

    梁嘉茵听到来自教授压抑的声音。

    “你流血怎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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