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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可好

    纳兰城怔住,所以一切,皆都是因由而起,绝无半点诬陷。

    脑海里似是一瞬间滑过了什么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便已经喃然开口,“那件大氅……不小心弄丢了。”

    “弄丢?这怎么可能。纳兰大人,您要是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肯说,老奴也帮不了大人的。”

    梁总管人老成精,又岂能不知他心中的纠结。只是有些话,该说还要必须说,顿了顿,他又再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大人,请恕老奴多事。这世上情份再重要,也比不得自己的命重要啊。”

    那件大氅的来路与去意,他现在早已着人查清,叹息惋惜之余,也真是替这位纳兰大人所不值。

    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何必因为那柳红,要赔上自己的命?

    梁总管想着,又不能明说,只能隐晦的提醒。

    他这里说的是柳红,可纳兰城心中想的又是另一个容颜的女子。两人谁都没有明言,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误会了。

    这之后,宁安宫宫女春意暴死的消息,也没有刻意去压制,梁总管很快就使了人手查明了这其中的原委,相关人等一律下狱,听侯宣传,不止柳红,纳兰城被关,更是连刚刚升为女官大人的锦言也被关了起来。

    柳红自然是不肯认罪的,可因为有纳兰大人最早留在她身边的大氅作证,更是好多人都亲眼所见,她也无力反驳,但却一口咬定,背后的指使人,就是锦言。

    她的原话是:因为纳兰大人当日对于锦言发一见钟情,所以才见不得有宁安宫的春意几次三番针对锦言,除了才对春意痛下杀手之外,更是一石三鸟,把柳红也不放过的牵扯了进来。目的,就只是为了帮着锦言泄愤。

    对此证言,锦言除了极为惊愕之外,根本就连辩都不能辩。皇帝一怒之下,将锦言提审,拉入了乾元宫明亮温暖的正殿之内,皇帝喝令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下去,抬脚就在跪在的锦言身上用力的踩了过去。

    一声闷哼,柔弱的女子承不住皇帝的这股蛮力,以至于爬倒在地,皇帝仍旧还不解气,只是气得手指头点她,厉声喝问,“你之前对朕说的话,都是假的吗?说什么喜欢朕,你就是这么喜欢的?”

    他生气,他恼怒,更是一国之君的身体,又何时被人如此质疑过?

    一见她挨了打吃疼,又倔强的咬唇不语的样子,他更是又气,骂道,“朕还没怎么样呢,这宫中就风传,你与那纳兰城私下有情,秘密有染,他纳兰城为了你,可以去杀了春意而毫不手软,那他是不是也能为了你,而将朕也杀了?”

    气怒之下,皇帝有些冲动,更加有些口不择言,锦言猛的抬眸,眼泪汪汪的道,“皇上,不是这样的。纳兰大人,奴婢也只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并没有……”

    “你给朕住口!”

    皇帝现在就不能听她说什么纳兰城,只要一提这个名字,他就恨不得掐死这胆大包天的小女人,“你敢说纳兰城的衣服,他不是给你的?最后却到了柳红的身上,锦言你是真的将朕当成傻子了吗?祸水东引,栽赃嫁祸,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的心狠手辣了?”

    他整个后宫的女人,都为了博宠而明里暗里的不择手段了,现如今连她也变了,他心里觉得是极大的失望。

    “够了,你什么也用说了,出去吧!来人,请锦言大人,去大牢里给朕好好好思!”

    一声厉喝,殿外有内侍进来,连拉带扯的将跪地的锦言硬生生拖了出去。而当房门大开,那一脸苍白的小女人马上要被带出去时,锦言凄厉的喊了一句:“皇上,奴婢清白,天地可鉴!”

    若皇上不信奴婢,便是奴婢再怎么辩解,也是不信的吧?

    风雪从大开的宫门外灌了进来,又很快被内侍拉上门,又重新隔绝了出去。梁总管今日不当值,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一直都在门外侯着。

    一直到锦言被拖走,皇帝依旧暴怒,不能平息时,梁总管才悄悄的开了门进来,恍无声息站在皇帝下首,只等皇上什么时候消气,他总得再说几句话。

    可这样一个机会,梁总管一连等了数日都没有等到,一直到了年前的腊月二十六,宫中各处都已经开始挂满了喜庆的丝带,大庆年关时,皇帝的御桌上,又被送上来了几本弹劾纳兰城的折子。

    皇帝一眼看到,忽又想起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的女人,遂冷声道,“梁士,这折子你怎么看?”

    手指随意一动,将那本奏折挑落出去,梁士跪地捡起,也不敢多看,只看了台头就明白了皇帝在心烦什么。终于是小心斟酌一番,细细的道,“皇上。依老奴之见,纳兰大人,兴许也是冤枉的。”

    皇帝挑眉,“你这么认为?就哪个敢在朕的面前就与宫女眉来眼去,四下勾搭的人,他也能是冤枉的?”

    若不是念在他往日一向安分守己,说不定这会儿早斩了他了。

    “皇上圣明,皇上所言必然是句句属实。”

    梁总管额头出冷汗,先是恭维,又跟着话风一转道,“当日宁安宫之夜,老奴刚刚才着手查明,纳兰大人确实当晚与春意姑娘单独在偏殿城待过,但纳兰大人喝过的茶水里,却检出了被人下过药。”

    话说到这里,梁总管便不再往下说。

    皇上心里其实谁是谁非,一直就跟明镜似的,之所以这么多天先将那三人关起来而迟迟不做决定,也只是想要再多些时间考虑。

    朝堂格局,与后宫各处细细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为了一个还没有侍寝的小宫女,而真与他的娘娘妃嫔翻脸。

    “如此说来,那纳兰城果然是冤枉?”

    眸中冷芒轻轻一闪,景元帝从御案后起身,梁总管将折子递来,又小心的接着皇帝的话音道,“老奴不敢断言,也只是兴许猜到的。更何况,锦言姑娘当初那么重的伤,又一直都在老奴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也根本没人敢与锦言姑娘有所往来,她又是怎样才能通过纳兰大人去杀人呢?”

    纵知皇上心里已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梁总管还是尽心的说着自己的猜测。皇帝定定的看着他很久,片刻才道,“此事以后再议吧!”

    至于如何处置那几个人,他暂时还没有想好。

    诡异而又漫长的一天时间渐渐过去,当朝堂后宫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这件案子究竟该有个怎样收尾的时候。

    这一日夜晚,皇上分别提审了纳兰城,锦言,柳红。

    纳兰城与柳红进宫面圣,时间不长就被放了出来,柳红被带走,纳兰城重新被换地方关押,但锦言这个出身卑贱却意外得了皇帝眼缘的人,终是留在了乾元宫。

    夜色渐深,漫天风寒的雪花又再度飘了起来,这个冬天,出奇的冷。

    乍从脏乱的大牢里提出来,来到这样金碧辉煌的乾元宫,锦言脸色苍白,浑身发颤,但骨子里却哪怕是死,都绝不承认,她与任何男人有任何私情。

    除了皇上,她一心爱慕,其实人,从来不入她的眼。

    “如此说来,朕是当真冤枉了你不成?”

    听了她颤抖,而又依旧倔强的话语,还是那日的不肯认罪,年轻的皇帝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眼前,想起了从她口中,曾经说出的话:奴婢清白,天地可鉴。

    不由顿时一笑,唇角漫起了森森的寒意,“如果你连命都没了,清白有什么用?天地可鉴……哼!天地忙得很,也顾不得帮你鉴清白!”

    弯下腰身,有力的大手猛的捏起她的下巴,迫着她与他对视。锦言羞怯,她身上脏,脸上也脏,这几日一直在大牢,她吃喝不安稳,清洗不及时,连自己都闻到身上一股隐隐的酸味,皇上怎么会受得了?

    不由挣扎着道,“皇上,奴婢不敢污了皇上的手,请皇上允许奴婢再退远一些。”

    话落,她吃力的躲开他,跪地往后退去,景元帝看看自己空了的手,气急反笑,“锦言,朕还以为关你几日,能将你的性子关得好一些,可现在看在,完全是无用的。”

    定了定神,又字字句句的道,“不想死的话,就跟朕滚过来!”

    他都不嫌弃她脏了,她又哪里来的别扭,敢与他对着干?

    “皇上,奴婢不敢。”

    万般猜不透皇帝心情的小宫女,只敢咬着唇角叩头请罪,可真不敢再触怒龙颜。

    看这模样,景元帝不由哼了声,“难得这世上还有你不敢之事,之前是朕说的话太过冲动,以至于伤了你,你还在与朕生气吗?”

    那日他骂得她狗血喷头,几乎要完全否定了她的一切,也要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似的,可到底,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一旦冷静,他也就更加想要收拾她!

    “过来,还让朕要对你说第三次吗?”

    缓缓的站起身来,年轻的皇帝静静又思考片刻钟,石破天惊的对她说,“今夜,做朕的女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