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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寡情

    实则景元帝也真是烦透了这些事情。他也实在就想不明白了,曾经与他海誓山盟结发之妻的女人,为什么竟是变得他越来越不认识了。

    他是待她不够好吗?武国公要谋反,她就帮着她爹,可她为什么就不想想,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是他的一国之后,若是这大历易主,她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心头越发烦燥,怒冲冲甩了袍袖去往了宁安宫,梁总管不敢怠慢,也急忙吩咐了锦宫殿前的小和子好好照顾娘娘,也便随着去往了宁安宫。

    彼时花团锦簇,高高在上的皇后寝宫,如今一片惨淡,萧条零落,满地的残枝落叶化为尘泥,宫女太监都懒散了骨头,根本再不把这风光的宁安宫,当成一个安逸而尊贵的好去处。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本宫还活得好好的,你们这是要将本宫逼死吗?来人!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尖锐凄厉的声音不停的喊叫着,打眼望过去,宁安宫正殿,一条铁链锁在门前,黑黢黢的大铁锁,冷漠无情的挂在链上。

    皇后披头散发,恍若厉鬼一般的在正殿之内厉声喊叫着,外面的太监,就相互看了一眼,有人道,“皇后这样,是不是又该用药了?”

    “谁知道呢,总归是太医院的药,该用的也都用了,可皇上疯症不好,咱们做奴才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边说着话,手里的盅碗就扣了下来,里面几点色子正在欢快的转着,听得声音落下,顿时一脸放光的将盅碗打开,小心翼翼的探眸去看,忽然就一声欢呼:“来来来!都赶紧的往外掏银子。豹子,赢了!”

    他这里大声喊着,还有其它几名太监也都满脸羡慕的跟过来看,果然三个色子,静静的落在桌上,六点朝上,最大。

    “哎!你这可真是好手气……这一天,都赢了不少了呢!”

    有人不情不愿往外一边摸着银子,一边怨念的说着话,就听着有人问,“你们这是在当值时间聚众玩赌,娘娘那里怎么办?”

    这人正心烦输了银子呢,立时头也不回的喊着,“她都疯了,还能怎么办?咱们做人奴才的,只管上令下尊就是,难道还能变成神医,却给娘娘看了这疯症不成?”

    手里的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正要说再来一局,就见眼前几个小伙伴,猛然就个个脸色煞白,腿软的跪在了地下。

    他心下一颤,慢慢的跟着回头去看,梁总管一脸笑眯眯的神色中,透着冷戾如同寒刀霜剑一般的光芒。

    “啊!”的一声叫,他猛然跪下,惊骇失魂哭着喊道,“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奴才该死,奴才不知是公公驾到,奴才……”

    话未落,便见梁总管马上又将腰身弯下,对着身后道,“皇上,这些个奴才,如此胆大妄为,都是老奴教导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心里却是气得咬牙,真恨不得拿刀将这些混蛋砍了才好!

    且不管皇后是真疯还是假疯,聚众耍赌被皇上当场抓个正着,这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

    “乱棍打死,拖出去扔了!”

    景元帝冷冽的眸光一一扫过眼前几名太监,话里的寒意将这个初秋的天气,越发震慑得冷寒莫名。

    梁总管知是皇上生了怒意,自然也不敢求情,立时就喝人进来,先将银子色子都统统收了走,这才又将人连他们几人都统统拖出去,也不管他们是否都吓得个个哭爹喊娘,屎尿都拉了一裆,梁总管也始终不曾去心软。

    他也不敢心软。

    皇上震怒发作,谁又敢去求情?

    怪只怪,他们这几个狗奴才竟然在朗日晴空之下,便聚众耍财,这也真是该死。

    “梁士,这就是你管教的奴才,一个个的,可也真是给你长脸!”

    处罚了这些人,景元帝仍旧心头烦闷,直接又冲着梁士怒意出声,梁总管心下一颤,直接就俯身跪了下去,连呼有罪,景元帝哼了一声,眼底眸光抬起,如有实质一般,穿过紧闭的宁安宫正殿之门,似乎要直接看到了正殿里的情形。

    武皇后一双手,从殿门的窗格里,疯了一般的伸出来,她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看到了皇上的容颜,至今,才终于察觉到,她从前的自己,错的该有多么的离谱。

    自古女人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她可倒好,半点不曾为皇帝着想过,日日都想着要怎样听从自己爹爹的安排,以至于如今铸下大错,如此这般,还能回头吗?

    “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原谅臣妾。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皇上……皇上救救臣妾啊!”

    她满心泪意的嘶着嗓子喊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凤依天下,如今就像是个疯了的魔鬼,这么不顾形像的大声哭喊着,不止跪地的梁总管听了心下叹息,便是连景元帝见了,都忍不住的皱眉。

    可眼里神情,依然冷漠。

    “妍儿,到今天这一步,你终于能够反省了,可是,你不觉已经太晚了吗?曾经江城府出游,朕是警告过你的。你却始终没有将朕的话放在耳朵里。如今,你再哭再喊,又有什么用?”

    江城府时,她与宸妃合谋,将当时还是御前奉茶的女官大人给扔入江中,当时若不是纳兰城拼力相救,哪里还有今天的锦妃娘娘?

    自然这件事,景元帝心中是心知肚明,但他还是想要给她一个机会。只是,这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武皇后,也根本会想不到这一切。

    “不!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锦妃那个贱人,她与纳兰城串谋私通,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种,臣妾只是想要正清皇室血统,臣妾并没有做借!”

    武皇后声音凄厉的喊着,到了如今,她却仍旧嘴硬!

    景元帝忽然就后悔,“武月妍,朕刚刚还以为你真的是能够悔过自新了,可现在看过,仍旧还是朕的错!”

    顿了顿,眼里迸射出冷意,“你父串谋蛮尾,谋夺我大历天下,这事,你知不知晓?”

    事到如今,他倒是要看看,武月妍这个女人,到了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还能找出什么的理由,来铁齿钢牙,为自己脱罪!

    武皇后脸色倏然惨白,又拼命摇头,“不!不是的。这件事臣妾虽然知情,可臣妾父亲他并不是想要谋夺大历江山,他只是看不过臣妾在宫中被人所欺负,他只是想要为臣妾讨个公道……”

    “够了!”

    景元帝忽然厉声喝道,满脸的失望不愿意再听她说下去,“你口口声声都说,你已然知错了,求朕原谅你。可如今看来,你依然不知悔改。既如此,你就自行留在这里,永远的疯下去吧!”

    话音落下,他眸光倏然寒戾,又向梁士道,“搜查整个宁安宫,将所有珍品库丢失的东西,全部给朕找回来!”

    已经疯魔入骨的女人,也根本不值得让人去同情!

    景元帝沉了沉眸,终是连同心底最后的一点情意,也都在武皇后这抵死不认的铁齿钢牙中,烟消云散,“这一辈子,你便活在这里,永远的一个人吧!”

    武国公一案,牵连甚广,又触动甚大,一时半刻,他不会让她怎么样,可长久的让她继续疯下去,他还是很愿意的。

    而天家亲情,也总不过如此凉薄。

    武皇后此刻已经完全绝望,她又哭又喊的不停尖叫着,一时说皇上冷漠寡情,不念夫妻情份,一时又说她就是有错,也绝对不认。凭什么她辛辛苦苦帮着皇上打理后宫这么多年,最后竟是便宜了那样的一个小贱蹄子?

    最后许是哭喊得嗓子哑了,精神也越来越不好了,她终于是喃喃的认了错,景元帝听在耳中,却再也不肯去回应她的任何言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即便是尊贵如同一国皇后,一旦失了帝王之宠,下场,也依旧悲凉。

    可皇后的话,也终究是在皇帝的心上扎了一根刺。

    锦妃,真的是清白的吗?

    “皇上,只找到了一部分的珍品,剩下的还有好多不曾找到。”

    片刻,梁总管回来,匆匆与皇帝禀着,下意识余光抬起,看向宁安宫正殿方向,紧紧挂着铁锁的殿门之上,两只柔弱惨白的手臂伸出来,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鬼手一般,梁总管顿时就心下打个寒颤,急忙转了眼,不敢再看。

    堂堂一国之后,最后竟落得这般田地,也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可惜景元帝已然早歇了对于武皇后的那最后一丝情竟,只是充耳不闻的听着她的疯喊声不断,最后听得烦了,直接让人进去又灌了药,这才耳跟子旁终于清静了许多。

    便又舒一口气,接着问,“蛮尾国进贡的雪缎,可得寻着了?”

    说好要送去锦宫的雪段,若是找不到,他心里也极不高兴。

    “回皇上的话,那匹雪缎还未曾找着……”

    梁总管捏着手心冷汗,谨慎的说着,话刚到这里,外面来人通传,“皇上,锦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