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

锦宫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给本后带上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给本后带上来

    景元帝狭长的眸子眯起,若隐若现的精光闪于眼底,他凝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卑不亢的禁宫侍卫统领,想到的是宫中无风不起浪的种种流言。

    且不说锦嫔到底是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可景元帝知道,他自己是已经对纳兰城起了杀心的。

    自古男人,向来视女人为自己的独属品,是容不得任何外男觊觎!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准奏!”

    片刻之后,景元帝薄唇吐出这两个字,抬手将佛珠扔给了他,纳兰城叩头接着,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很可能会再也见不着灿烂的太阳之光,可他心中无悔。

    “皇上,臣定当甘脑涂地,一定会将娘娘救出来。”

    咬牙沉声,他掌心里握紧着两颗佛珠,一如德妃之前预料的那般,使了手段,将德妃身边的三清诱了出来。

    景元帝转身回宫,距离锦嫔失踪,到由怡安殿一无所获,景元帝的耐心基本已经丧失殆尽。

    得了帝王之令,纳兰城立即着手部署,寒秋紧紧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纳兰城告诉他,“什么都不用说。假如这次我还能活着出宫,以后也就不会再回来了。假若我不能活着出去,告诉我的女人,让她生下我的孩子。”

    慕秋是跟了他的,如今肚子里已经是有了他的骨血。即便他再怎么怨恨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忘不了自己的生命,也是纳兰明珠所赐。

    “另外,再告诉纳兰老爷,他的儿子没本事为娘报仇,这辈子,也担不起这做为男人的责任了。我的孩子如果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让他好好养着,以做慰籍。”

    这一句句话,听起来似是告别,更不如说是遗言。寒秋心里一颤,咬牙道,“纳兰大人,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可能,这年纪轻轻的大好时光,竟就如此短暂了?

    纳兰城摇头,笑,“放心,我的事,我是知道的。”

    抬手,在他肩上轻轻的拍了拍,纳兰城抬步迈进了德妃娘娘居住的怡安殿。

    皇帝的默许,看起来是对他的信任,其实,却是将他往万丈深渊推进的最后一步。

    这一步,不管他是赢是输,都必死无疑。

    皇帝的后宫,皇帝的女人,胆敢冒犯,不敬,那便是抄家灭族的杀头之罪。

    “大人……”

    寒秋上前一步,嘶哑的喊了最后一声,纳兰城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身后,怡安殿宫门缓缓合上,院子里的太监宫女都移步而出,横眉立目的挡下了他。

    “臣,纳兰城,深夜叨扰娘娘,还请恕罪。”

    清朗风月之声,自这眼下寒冬的雪夜中飞出,纳兰城面对德妃之威,不畏不惧。

    三清已被诱了出去,寒秋接手即刻审讯,等得皇帝接到结果,是说那串佛珠,是被娘娘吩咐扔了的,到底最后是谁捡到了手,她根本无所知晓。

    屈指叩了叩案桌,景元帝起身,“着暗卫盯紧了怡安殿。梁士,你带上护卫,跟朕走!”

    沉戾的铁衣,在这寒雪如莹的冬夜中,片刻不停,又飞扬而出。

    宁安宫,皇后已经多日不曾服用那据说是可以“治疯症”的药,反而这身体更比平日里好了许多。

    自从皇帝上次到来,又亲口吩咐让人好好打扫了整个宁安宫之后,这里的宫人太监便再也没有人敢怠慢。

    “娘娘,天色已经很晚了,娘娘要休息吗?”

    贴身的小宫女颤颤巍巍上前劝着,她们命运不济,是被调来这里伺候疯后的。可她却知道,皇后―――不疯。

    “你是嫌弃本宫没有了昔日风光,不能东山再起了吗?这么点苦都受不得,本宫要你还有何用?”

    眸光里倏然凝了煞气,武皇后抬手将桌案的药盅扫落下地,“啪”的一声脆响,小宫女吓得脸色惨白,“扑通”跪地道,“娘娘饶命,奴婢不敢。”

    磕头如倒蒜,她真的吓得厉害。

    娘娘的手段,她以前纵然知道,可也只是道听途说,可眼下……她根本不敢心有二意。

    “既然不敢,就给本宫滚出去吧!留着也是碍眼。”

    唇角冷冷的抿起,武皇后素色的衣袖挥起,将小宫女赶了出去。

    宫外落雪晶莹,殿内地龙烧着,温暖如春,即便是穿着单薄的锦衣也不觉得冷。可是,这心中的寒,却比天下任何冰刀,都要更加锋利。

    恨是一种毒,可以致人疯,致人死。

    武皇后不疯,她只是恨,恨不得让这大历王朝的所有人,都为她的父亲去陪葬。

    “娘娘,皇上来了……”

    门口进了人,轻声的与她禀报,武皇后心里的恨意被打散,她眸光闪了闪,片刻又冷,竟是一言不发转身回去,一把拉了被子重又躺在床上睡了。

    门口的太监进退维艰,若是搁在以前,他以为皇后是疯了,也不会怕,可现在……所有宁安宫的人都知道,皇后并不疯。

    疯的……是那碗天天灌下的药。

    后背,骤然打个寒战,这一刻,只觉得脖子发凉,浑身发冷。

    “妍儿,你睡了吗?”

    景元帝踏步进去,看一眼门口的太监,太监早已双膝跪地,身子颤颤发抖,景元帝擦身而过,行至床前。

    这一次来,倒是房里干净得很了,再没有昔日里那些带着酸味的味道,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侧了身体坐在床边,景元帝抬手,将合眼假寐的女人,轻轻的点了点,“妍儿,朕知道你没睡的。你心里怨朕,朕是知道的。可朕与皇后也是多年的结发夫妻,朕又怎能不心疼你?妍儿,你睁开眼,与朕好好的说说话,好不好?”

    指尖轻轻滑落,将她额边的碎发拔在一帝,景元帝这一次的态度,柔软得不可思议。

    武皇后纤细而微弯的睫毛,忍不住便轻轻颤了颤,有晶莹的泪意从眼角而下,便听耳边皇帝轻轻的叹一声,抬手将泪意抹去,终是软道:“妍儿,所有一切,都是朕对不起你。你醒来,跟朕说说话,朕……想你了。”

    如果说皇帝的绝情是一种绝命的毒,那么皇帝的深情更是一种让人明知是悬崖,却还要赶着去跳的义无反顾。

    “皇上……”

    武皇后终于睁开了眼,眼里有着泪意,有着凉意,还有着一些说不出,道不出的爱情交织的复杂情感,“皇上,既是皇上心里还有月妍,为何却要让人下那样的毒手?”

    她没有疯,没有疯!

    可她却硬是疯疯颠颠身不由己的被人当成真疯子,折磨了许久!

    “妍儿,都是朕的错,朕只是一时气极,才会让人对你那样……事后,朕也很后悔的”

    伸手握了他,年轻的帝王亲自弯了腰身,将她从床上扶着坐起,武皇后一切都顺从的由着他,爱恨难辩的眸光,也渐渐变得发暖。再看皇帝满身的夜色,风雪交加,更是便心软了些,叹口气道,“罢了,过去的事,月妍也终有不对……我父亲的事情,臣妾也知道怨不得皇上。”

    这天下历朝历代的皇帝,无论是哪一个,都绝不会容得下那样敢去胆大包天到谋朝篡位的权臣!

    景元帝,自然更是。

    以他的手段与智慧,武国公便是再怎样筹谋得面面俱到,最后的结果,也依然逃不过一个失败的结局。

    “妍儿,你明白朕就好。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朕伤了你的……妍儿,我们以后好好的好日子,好吗?”

    温和的声音透着暖意,景元帝伸手她半拥入怀,武皇后随着他的力道,轻轻的靠过去,眸光闪在眼底,倒映着皇帝的一身铁衣,越发显得冷彻。

    唇角抬起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软软的道,“皇上只要不怪臣妾……臣妾自然便全听皇上的。”

    只要皇上想,武皇后一切都可以配合,迁就。

    人都是蠢的,永远不会事先去考虑,只等吃了大亏,得了大教训时,才会能够永远的将那一场耻辱,深深的烙印在心底。

    而这一夜,皇帝没有离开,宁安宫的灯,也亮了整整一夜。

    梁总管在殿门外守着,一直猜不到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锦嫔娘娘依然没有下落,皇上怎么能够放得下心?

    “梁公公,纳兰大人有了线索了……”

    匆匆的侍卫来报,梁总管一喜,急忙问,“可有救回娘娘?”

    侍卫道,“还无。纳兰大人只是让属下来报,娘娘平安无事,很快便可救出。”

    “好!那你赶紧回去,我这就马上禀报皇上去!”

    看看夜里的天边,更加变得如墨一般的漆黑,梁总管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了。

    当下顾不得多想,立时转身回去,将纳兰城送来的消息,马上禀了皇上,景元帝急急起身,还不忘吩咐皇后,“朕有急事先离开,等回头再来看你。”

    话落,也顾不得武皇后到底有没有听在耳里,他已然身影如风一般,疾步出了宁安宫。

    武皇后定定目送着他的背影,却猛然一个用力,抓起身后的软枕,用力的扔了出去,尖声怒吼,“将那个溅人,给本后带上来!”

    不再是本宫,是本后!

    独一无二的,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