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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御驾亲征

    门前传来轻禀,皇帝看一眼瑞景轩里的情景,吸一口气转身而出。

    锦言盛装而至,光彩照人,极致雍容。

    日头偏西,有阳光打在头顶,越发将她整个人映得如同出尘脱俗的仙子一般,温柔的光晕落在身上,将她脸侧的绒毛,都照得微微透亮,纤毫毕现。

    皇帝浮燥的心,慢慢就安稳了下来,似乎哪里中过一句话,现有安稳,有你真好。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也受了伤,是该去好好休息的。”

    大步下了台阶,皇帝行至近前,当着众多宫人内侍的眼睛,将身前贵妃的手握在了掌心。

    春日温暖,依然有所寒凉。黄昏的风吹过脸上,也有如同那细细的刀子割着一般,锦言打了个冷战,抿着唇道,“华嫔出事,臣妾也想过来看看……是否伤得很重?”

    瑞景轩里虽然再没有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但鼻间所遗留的的浓浓血腥味,依然很重。

    景元帝不出声的牵了她的手,缓缓的站定在院落中央,锦言便知自己这些话是不该问的。

    有心想把淑妃送去红花的事情,与皇上说说,又觉得这不个好时候,想了想,便也罢了。只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吧。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

    低低的轻吐一声,锦言此刻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年轻的皇帝侧眸看着她,微微轻抿的唇色中,依然没有吐露只言片语,却是伸出的手掌心,将她握得更紧。

    垂眸看下,或许锦言是真正懂他的人。

    在这个深宫之中,他曾有无数次的机会,能够生下自己的皇子公主,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胎死腹中。

    最初时,他还痛彻心扉,可到了后来,他也便渐渐麻木了。

    同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便再没有什么可伤心的。

    “皇上,一切都会好的。”

    在这样一个四月的黄昏下,帝妃二人携手轻喃。一个脖颈受伤,身体未曾大好,一个皇子胎死于腹中,满心苦涩,不知向何处去诉。

    却意外的,更将两人间的感觉,越发的凝沉的深厚。

    草长莺飞,舞蝶翩翩,很快,四月过去,便是五月,华嫔终算是救回了一条小命,可孩子没了,她整个人也就跟着垮了。

    消息辗转传至大历前线,华宗民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虎案,脸色阴沉得可怖,属下副将军上前,皱眉看着一地的狼狈,耐心的劝着,“老将军,后宫之事向来诡谲,还请老将军且匆动怒,以免气坏了身子。”

    “哼!到底是什么样的诡谲之事,需要赔上华嫔的性命去?孩子有什么错?那个溅人,妖妃!她敢如此待老夫的女儿,老夫也断断不能再容她!”

    猛然起身,一步踏过地下纷乱,华宗民如同狂怒的暴风一般,冲出营帐。

    兵甲鲜明,人影憧憧,华宗民咬牙,他猛然想起一句话:将在令,君令有所不受。

    “来人,请蛮尾国特使!本将军刚好有空,好好见见!”

    自去年接替武国公,兵临前线,驻扎于此之后,华宗民一直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可今天,他却宁愿……循私一把!

    ……

    “报!皇上……华将军前线来报,蛮尾国狼子野心,重又蠢蠢欲动,华将军飞鸽传书来报。”

    手中前线急报呈上来,景元帝看在眼里,直接便青筋暴跳,明黄颜色的龙袍裹在身上,极是合体,修身,君临天下的浑然天成。

    可此刻,年轻的帝君,却是在看过手中的急报之后,猛然一把将急报狠狠甩落在地,几乎是愤怒的咆哮道,“好好好,可真是好!敢仗着蛮尾猖狂,他华宗民是挟天子以令天下吗?来人!给朕立时召告天下,朕无他华宗民,也可以坐得稳这天下江山!”

    激怒之下,景元帝当场决定:御驾亲征!

    消息传至后宫,众妃哗然,淑妃猛然起身道,“这不行!前线凶险,又向来刀剑无眼,万一皇上出点什么事,这江山可怎么办?这天下可怎么办?”

    一时间急得团团乱转,倒是并没有什么争权夺宠的心。

    此刻的琉璃宫,是天色渐热之后的又一好去处。四妃齐聚,笑意嫣然,宛然一副好姐好妹的样子。

    惠妃在四月末,也被皇上解了禁足,又重新回归众人眼前,倒是意外的与淑妃的关系,忽然就变得莫名的好了起来。

    然,当前朝议事殿突然传出皇帝竟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这原本笑意融融的现状,被立时打破。

    淑妃第一个反对完毕,贤妃沉了眸,德妃抿了唇,惠妃吃过一次大亏,这次索性啥也不说。

    一时间,琉璃宫的气氛,便有些异常的沉滞。

    好半晌,德妃慢慢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道,“皇上突然御驾亲征,可是与瑞景轩有所关系?”

    世人皆知,他华宗民武夫出身,脑袋一根筋,曾经为了对抗武国公,落得夫人惨死,家宅不宁。如今被皇上委以重任,他最最心疼的亲人,自然属华嫔无疑。

    可偏是在四月份,听说华嫔是被人下了红花,所以才惊惧下小产,这事传至前线,华将军自然也会大发雷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惠妃低低的道,怨毒的眼底噙着毒蛇的冷芒,“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皇帝若是御驾亲征,那也正是最好的机会了……”

    她骨子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曾经惠妃能以一己之力,就将贵妃气到“吐血”,现在,她仍然要以这一己之力,还施彼身。

    阴冷的眸光在眼底闪过,宸妃敏锐的捕捉到眼里,慢条斯理的道,“再好的机会,你还能以下犯上?”

    “你!”

    惠妃立时怒起,顿了顿,又想起了前车之鉴,深吸一口气反唇讥道,“就算是不能以下犯下,本宫也断断不会如同宸宫一样,如今就是个冷宫!”

    宸妃被攻击,却依然笑着,“本宫能屈能伸,也自然不会如同某些人,势利小人,踩高爬低……”

    “你给我闭嘴!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你还以为你是皇上的宠妃么?”

    惠妃猛的起身,再度怒声喊着,宸妃却完全不在乎,依然笑着轻道,“本宫是不是宠妃,也曾经是过,总好比一些人,哪怕这辈子再想,也永远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

    “刘宸妃!”

    怒到极致,惠妃恨得连名带姓的都喊了出来,宸妃本氏姓刘,只不过是京城一个小家子里出来的女儿,因为偶然被皇上巧遇,惊为天人,这便一路抬至宸妃尊位。

    这些年来,惠妃也真是受够了这一切了。

    从前这宸妃还仗着自己得宠,诸多就对她们四妃无礼,眼下,既已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又何必再端什么脸子?

    想到这一切,惠妃张嘴又待怒骂,贤妃淡淡开口,“都给本宫住口!眼下国事吃紧,你们就一点不着急,反倒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

    凌厉的视线扫过两人,宸妃完全不在乎,惠妃一脸怒火,根本就把持不住。

    不由得无语,宸妃能够坐到今天的高位,断断不只是偶然,而是必然。

    单看她这一份气度,喜怒不形于色,就已然令得惠妃失了颜色,落了下乘。

    彼时,琉璃宫中如此热闹,锦宫却安静得很。

    锦言拿了针线坐在窗前,心血来潮的又拾起了自己曾经的手艺。

    极为漂亮精致的双面刺绣,就如同朝彩缓至一般,慢慢在她手间成形,核仁眼睛都不眨的仔细看着,不由得赞叹的道,“娘娘,真是漂亮极了。没想到娘娘还有这般手艺。”

    像是这般刺绣,就算是拿出去,与宫中最为厉害的绣娘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都是从前的活计了,进宫八年了,一直都没有再动过,也有些生疏了。”

    一边仔细的绣着这一画锦绣江山的图画,一边又充满憧憬的道,“去年的中秋生辰,本宫没有来得及为皇上好好祝寿,今年,一定要亲手送上自己的心意。”

    手中细细的丝线似精灵一般的灵活的跳跃着舞蹈,午后的阳光,将窗前女子的安然,娴静,映照着越发温柔,迷人。

    “娘娘,乔大夫来了。”

    秀儿引了乔梁进入内殿,宫里住得久了,这位乔大夫倒是被养得红光满面,现不复初初进宫时的狼狈,与苍凉。

    手里的刺绣放了下去,锦言转过眉眼,侧过自己的脸给他看,“乔大夫,本宫觉得这几日,尤其这伤口处微微发痒,可是正常反应?”

    她忍着没有去挠,就是想要个结果。

    她小时候,曾听娘说过,伤口在长肉的时候,是会慢慢的蠕动,如虫一般的渐然生长,自然也会发痒。

    乔大夫上前一步,仔细看一眼,便抚掌大笑道,“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娘娘,您的伤,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已经完全无大碍了。虽说不能完全去除,可肌肤已经是有了颜色的。”

    众所周知,落过疤痕的皮肤,自然也会留下许多难除的暗影,也会终其一生的一直跟随。

    可锦言却万万没有想到的,脸上的伤口好了,可心底的伤口,再怕表面掩饰得再好,也终有一日会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