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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诡异的夜

    “为何不能?”

    苍老沙哑的声音透着些微的凌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个女人的清白,又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更加诡异的狞狰,似尖锐的铁器摩擦声,穿破他的耳膜,“你也别怪为父的现在没有提醒过你,你之前舍身救她一次,已经算是她的造化了。这以后若是再敢胡乱出手,坏我大事,为父也定不饶你,滚!”

    手中宽大的衣袖挥出去,这一声滚,是武国公的狠戾,与绝情。

    武月寒慢慢的握了拳,心头狂跳中,脸色变得煞白,“父亲,您……”

    是之前在大街之上,他主动成为她的人质,甘心情愿想要帮她一把的事情,被父亲给发现了,还是别的什么事?

    “还愣着干什么?我生的儿子,骨子里是有一股子凶性的,可到底也不是我养的。逆子,你要给我记住。我好了,你才能好。我若不好,将来帝王抄家灭族,你以为你还能够好好活着?”

    面对这个半路认回家的私生子,武国公骨子里看不起的,可看不起归看不起,他终归还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他也只能认命。

    在这之后,不过小半天时间,大历京城几乎所有百姓人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或兴奋,或诧异的细细品味着这个差不多便是塌天了的重大消息。

    “听说了么?贵妃娘娘被贼人掳了,眼下下落不明,这还指不定会怎么着呢。”

    “这谁说不是呢?贵妃娘娘就算是身份再尊贵,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呢。女人凡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哪个能够善了?”

    “好好的娘娘进了贼窝子里去……这下场,可想而知。”……

    在这些皇城百姓的眼中,那贼人是什么?贼人就是烧杀抢掠的畜牲啊,更甭提贵妃娘娘这么一个花骨朵般的人了。

    就算不是天仙似的人物,也必定身段极好。

    有人谈论,自然有人听。这边酒肆桌边正说得兴高采烈,那边隔壁一桌,却猛然一拍桌子,红着眼睛站起道,“都给我闭嘴!你们一个个的长着嘴,都是这么的臭不可闻吗?我告诉你们,我女儿……她天生富贵命,她绝不能是会被贼人给掳走的。你们这都是嫉妒,都是谣传!”

    酒气冲天摇晃着站起身,苏士雄胡子拉渣满脸,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臭气冲天,也不知道之前是在哪个旮旯角落里随时泄洪过,脚面上还有着几片淡淡的印渍,看起来像是尿渍。

    往前扑了几步,扑到邻桌这一群乱嚼舌根子的桌前,立时一股浓浓的尿臊味扑鼻而至,有人忍不住就低骂,“老苏头你发什么疯?你女儿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么?在宫中时就敢与侍卫私下里相通,这眼下且不说是被贼人掳走下落不明,就算是谣传,那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事。话说这无风不起浪的,你就这么敢保证你的女儿,她的清白真就还在?”

    捏着鼻子说着话,这人一般的鄙夷,轻蔑,倒也多少有些碍于这老苏头也算是皇亲国丈的身份,没与他太一般见识。

    “你这纯属诬蔑诬蔑诬蔑!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就是这嘴太臭了啊,看我不一个个的撕了你们!”

    愤怒的气到浑身哆嗦,老苏头猛然出手,就要扑过去撕那人的嘴。那人一时不察,狼狈的惊叫摔倒,同桌喝酒的朋友,急忙眼疾手快的扶了他,呸了一口道,“真是晦气!我们走……与这个疯子来这里计较做什么?”

    女儿进宫不认他,儿子刚从天牢里放出来,老婆子被媳妇气死才刚刚下葬还没多久……看这老苏头这一辈子的命,也真是够让人扼腕的。

    如此看来,他家祖上的坟莹里,大概也是真没有长那根富贵草,压不住锦贵妃这泼天的福气啊!

    家破妻亡,儿不孝,孙不在……就他这模样,就是那刚满周岁的小孙子,也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这么不管不顾的闹一回,酒肆里喝酒的客人,几乎全部都撤走了。

    酒肆老板望着这一幕,只气得嘴角抽搐,可又发作不出来。

    谁让这闹事的老苏头有个做贵妃的女儿呢?人家好命,没办法。

    憋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才将这发酒疯的老苏头扔出酒肆,酒肆老板狠狠吐了一口:“我呸!皇亲国丈长你这么个样,也真是丢人……”

    当然这话,老板是不敢大声说的,可老苏头也是听到了耳里。

    他面部朝下被人扔在了大街上,然后,耳朵里听着这样的话,不由得就老泪横流。他没有醉,他只是活得好累。

    “老婆子,老婆子……”

    心里凄苦,他越发的想着自己早早过世的老伴,只是嗓音哽咽得不能自己。

    这辈子,他是对不起她的,可现在,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啊……从她被自家的儿媳妇硬生生气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后悔,在补救了。

    渐渐的,阳光暗隐,天色慢慢沉了下来,当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慢慢隐入黑暗中的时候,一直爬在地上悔恨的痛哭着不知多久的老苏头,终于趔着身子,慢慢的站起了身。

    这一次,借着街道两边,或酒家,或店铺所映出来的朦胧灯光,他整个人越发的狼狈,瘦削了。

    夜风吹过,他打个寒战,不知何时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声音沉沉的道,“想救人,就跟我来。”

    乱发飞舞,他猛的回身,夜色有,突然出现的人影,穿着兜头的斗篷,他看不清眉眼,可看身形,是个男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想救人?”

    酒意瞬间散去,其实他一直就没有醉过……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爹的,从前做得极是失败,可现在,他真的想要弥补。

    “废话不用多说,跟我走!”

    夜色下的斗篷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忽的转身,迈步而去,老苏头愣了愣,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也从来没有为女儿做过任何事情,这一次……就算是豁出了命去,也一定要救出女儿。

    跟着前面男人的步伐,他老眼浑浊的跌跌撞撞跟着跑着,这其中,有数次前方的男人走得太快,他有些跟不上,那人倒还是挺耐心的等了他。

    渐渐的,便拐着京城的小路,也不知最后到底走了有多久,终于眼前一片豁亮,大片大片的芦苇在月光下的银亮中,随着风意,翩翩起舞。

    老苏头站定前步,前方再无路,他不由得出声催促,“怎么不走了?我女儿到底在哪里?”

    斗篷男回眸看他一眼,唇角抿起条薄冷的唇线,“在哪里。”

    他抬手一指,顺着月光看过去,是位于芦苇中心的一处隐隐约约的建筑物。老苏头仔细看了片刻,不由脸色一白,“那……是鬼物?”

    那是这大历京城之内,唯一一处,四方有着水意,且被武国公圈起来盖了精致院舍的地方。

    只是自打去年武国公谋反死后,这里便已经荒废了许多。后来也是有一些胆大的人曾经上去过,可却始终没有一人能够活着出来。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鬼屋。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就在那个鬼屋里?”

    脑海中闪过这些,他哆哆嗦嗦的问,斗篷男冷哼,“你若胆小怕死,也可以不去。不过,据我所知,贵妃娘娘似乎已经被关了好些日子,再无人相救的话,怕是她要饿死在里面的!”

    男人的声音挑衅中,又带着一抹诡异,老苏头分不明这人是敌是友,可眼下,他活了这么多年才幡然回悟,浪子回头,又这么救女心切,便是龙潭虎穴也闯了!

    “那,我该怎么办?”

    咬咬牙,他下定了决心。男人看一眼这从前一直是无赖地痞子一样的老苏头,眼下倒难得有这份赴死之心。

    “我已经是将你领来了这里,再接下去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办了。”

    怪异的目光最后扫他一眼,男人终是好心提醒道,“你首先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然后,正门是不可能让你走的。其它的,你自己想办法。再多说一句,这里有死士,而且,人不在少数,你自己小心!”

    话音落下,他拍拍身上被河风吹得呼呼做响的斗篷,转身离去。

    老苏头站在这满是芦苇的水泡子前,看着这么一片不大不小的死水,心里也不是没有惧意。

    这芦苇里面,都是淤泥,人是不可能下得去的,他到底要想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越过这一片死水,然后平安救人?

    老苏头发愁了,他怔怔看了好久,终是猛一咬牙,飞一般的又转身离开。这里进不去人,那么,换个方向再进。

    曾经武国公权倾天下,硬是引了护城河的活水进入京城,又特意挖了这么一片地方出来,最初时,是想种荷花的,可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种成,慢慢就变成了芦苇荡。

    老苏头不信这里没有别的进出的路,他这次,是笃定了念头,一心要把自己的女儿救出来。

    彼时,四合院中的主仆三人,也早早弄好了鸡毛掸子,人手一把的看着月亮升起,又看着月亮慢慢偏移。

    “凌晨时分,再动。”

    眸光里闪着锐意,锦贵妃将一身素色的衣裙束起,裙摆下方,更是利索的撕成了两部分,各自绑在左右腿上,看起来像极了短打精锐的兵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