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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夜半哭声

    人在她这里,想的却是别的女人。

    “爱妃,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怀里的三皇子举起来又放下来,景元帝转头看过去,将近中年的容颜,并没有将他变得萧条,反而更有一种成熟的魅力,让宸妃不自觉就想亲近他,一颗心砰砰乱跳,慢慢的,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景元帝一边分心说着话,又逗留着三皇儿,他现在心满意足,极是开心。他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膝下皇儿不需多,三个也便足够,公主同样也不需多,只宠一个就行。

    “皇上,臣妾没事,只是见着皇上与明儿玩在一起,真的很高兴。”

    恍惚间回神,宸妃牵扯了嘴角说着,景元帝将孩子放下,嬷嬷赶紧接走,宸妃跟着起身,掩饰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飞雪,忍不住便感慨道,“皇上,年年月月何其相似,去年的冬季,也有这样飞雪飘零的时候,皇上却并没有来臣妾的宸宫一歇。”

    皇上专宠一人多年,她从最初的愤愤不甘,又到后来的手段使尽,再到现在的看淡一切,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浮浮沉沉,有些该放下的,她也都放下了。

    而那些一直放不下的,那就……继续悬着吧。

    比如说中宫之位,比如说……未来的,太后娘娘。

    人总是这样贪婪,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得过且过,可等你有了一些你从来没有的东西时,便又得陇望蜀,又想得到更多。

    于是,人这一辈子,就总是在不停的跌倒,爬起,爬起,跌倒中……慢慢前行,前进。

    “皇上,臣妾想皇上了,皇上可不可以留下陪陪臣妾?”

    千娇百媚的眼底闪过切切的情意,宸妃伺候皇上多年,她知道皇上的软肋在哪里。只要你不去触碰他的禁忌,他其实真的很愿意去做一个普通的丈夫,与自己的妻儿,共享天伦之乐。

    眼下,宸妃突然如此哀切,景元帝不由怔怔,好半天,才向她伸出去,宸妃吸了吸鼻子,慢慢的上前,跪坐在他身前地上,轻轻侧头枕在他的腿上。

    岁月安好,一世安稳。

    不知哪根弦触动了皇帝的心思,皇帝的目光渐渐变得温软,想起从前种种,她是花样年华跟了他,到如今也有好多年……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大手轻轻梳理着她柔软的发丝,难得心情平稳的道,“宸儿,朕现在过来,就是要留下陪你的。”

    大手微微用力,将她抱起,宸妃红着脸,顺势坐上了他的腿,景元帝笑一下,低声在宸妃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宸妃忽然愕然抬首看他,景元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许是从前的温情,再度回归,也许是眼下的冬夜,窗外的飞雪,又让他触景生情……总之,他起身,牵着自己身边女人的手,向着内殿里层层叠叠的帐幔,慢慢的旖旎而去。

    这一路,宸妃都低着头,格外的娇羞,皇帝的留夜,让她一颗心“怦怦”直跳,皇帝的温柔,也让她隐约觉得,自己的机会,是否再次来临?

    绯色的帐幔撒落,柔软的高床载入了两个人的重量……飞雪飘摇,隐约可见,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映得外面的窗子,一片凝结的雪霜。

    一件又一件的丝衣落下,飞出,帐幔中慢慢传出人声,或轻或重,轻浅或深,总是女子的痴盼,换来了良人的一顾。

    只不知这一夜,她的良人,又会在偶尔间歇的空隙,又能想起谁?

    “娘娘,外边传来消息,皇上去了宸妃娘娘那里。”

    夜深了,娘娘坐在窗前依然不曾休息,素白进门,捧了一杯熟水,锦言抬眸,素面朝天,却自有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知性美。

    这时候的娘娘,是寂寞的,是寒冷的,是淡然的,又是坚定的。

    “素白,如果我放你走,你会走吗?”

    自从她决定要谋取这个天下开始,她便想过自己身边人的命运。

    最早是青枝,后来是爹,娘,兄嫂,再之,又是秀儿……这以后,又会是谁,她不敢去想,可她知道,若想功成,命,必不可少。

    素白不该是要卷进这里来的人,她该要离开这里。

    “不,娘娘。奴婢自从纳兰公子吩咐,便已经是娘娘的人,奴婢不离开。”

    素白垂眸,跪下,她细微的声音,却是带着异常的固执,与坚定。锦言定定看着她,半晌,才轻然一叹,“可你当该知道,若是……那是条不归路。成,便是万万人之人,败,则是尸骨无存,甚至诛连九族……”

    她要想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靠那个男人是不够的。

    好久好久,她也想明白了,她要变强,首先,就要得披荆斩棘,坐上这后宫之中的最高位。

    “奴婢不怕。请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眼泪一落,素白吸了吸口,坚定的道,“娘娘,奴婢不走,奴婢会陪着娘娘,不管娘娘去哪里。”

    “可是,我若是去上黄泉路呢?”

    淡然的主子突然幽幽一笑,眸光精锐,看着素白愕然抬起的小脸,她终于是笑意一收,抬手将她额边的碎发抚去,慢慢的道,“再问你最后一句,走,还是不走?”

    她身为大历妖妃的谣言,已经是既定事实。谢巫既然进宫,又与皇上多次谈筹,那就表示皇上已经是信了几分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会怎么做,又该怎么做呢?

    唇角扬起自嘲的笑,恍然间,素白依然是坚定,“奴婢不走!”

    从她进宫那一日,从公子说过,要护好锦嫔娘娘开始那一日,她就不会走!

    “好!本宫这里,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素白,从今日起,你升为本宫身边姑姑,与核仁一起,负责本宫宫事宜。这明月宫……”

    她顿声,抬眸看看,眼底带着淡淡凉意,“早晚有天,本宫会风光出去!”

    这一刻,她不再想躲,也不再去奢求什么男人的心。

    男人的心靠不住。

    才刚刚从她这里离开,句句请她谅解,可这下一刻,就已经去了别的女人那里。

    她不善嫉,可她……也不甘心。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素白磕头,从地上起身,这一刻,她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是这明月宫的姑姑,地位与核仁相当。

    “和公公,这是一点小意思,还请和公公笑纳。”

    夜雪中追出来脸色红红的小宫女,悄悄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和公公回手掂了掂,有些重,不过他不缺这些,依然是很好脾气的笑道,“可有什么事?”

    宫中腌脏之事,他一向是见得多了。如今有人给他雪夜赛银锭,这分明也是无利不出手的。

    小宫女脸色红红,依然低头垂眸,摇头道,“公公误会了,奴婢,奴婢没什么事……”

    说话吞吞吐吐,分明是有话没话。

    和公公也不愿多待,索性一笑,“那行,那我走了。”

    转身拂袖,提着灯笼要走,身后小太监跟着,乌泱泱一群,看这架势,是真要离开,小宫女急了,“和公公,奴婢有事……”

    和公公停下脚步,再回身时,脸色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既是有事,刚刚为什么不说?”

    非要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区区十两银子,他小和子公公就能看得上吗?

    手一扬,将那锭银两抛在地下,脸的笑慢慢沉下,“既然有事,还不说?”

    他事还有很多,最见不得这种吞吞吐吐的人。

    这一声喝,小宫女脸上的红,猛然就退得干干净净,她腿一软,“扑通”跪地,结结巴巴的道,“和,和公公。奴婢家人捎信来,母亲重病,想,想要出宫探望母亲……”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是带着哭音再说。

    和公公挑挑眉,看一下雪地的银锭,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红红宫灯,思虑片刻,点头道,“可!”

    小宫女喜出望外,顿时连连道谢,等她站起身时,那一道宫灯下的人影,已经慢步而去,渐行渐远。

    风雪吹过,迷了她的眼,她低头,轻轻抬手,将那锭落地的银子拾起,再慢慢笑一下,回身而去。

    转过一处宫墙,和公公吩咐道,“最近,着人重点盯一下重华宫。”

    眼角飞起来,隐隐带着冷意。

    暗中有人应了,飞身去办,和公公摇摇头,看一眼眼前宫墙,于飞雪中隐着夜的肃穆,安静,又透着祥和。

    这里是明月宫,他每一次出来,都要来趟这里。

    他小和子能有今天,与这明月宫里的现任主子,分不开关系。

    眼底渐渐带了暖意,他手中宫灯抬起晃晃,门前的侍卫站定,齐声见礼,他点头,“照顾好锦嫔主子。小公主明日还要送过来,不得有任何怠慢,听明白了吗?”

    夜色更深,一步一个脚印,踏着飞雪再次前行,宸宫就在前方不远处,小丸子在那边守着,他倒是不必过去。

    想了想,又提着灯笼回转,飞雪渐渐变成了飞絮,大团大团的絮子如棉花一样,扑落落而下。

    身上的暖衣挂满了白白的雪,宫红的灯笼照着,竟显出一丝诡异的艳红。

    他顿时“咯噔”一下,定步站住,就听得耳边隐隐有哭泣之声,咿呀咿呀的传出来。

    这大冷的天,这大寒的夜,这寂寞的皇城,这……顿时就寒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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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要说声抱歉,这一月家里出事,心力交瘁,怠慢了大家,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