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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偏向

    景元帝也有些意外,惊讶道,“锦儿,确定要施宫刑?”

    所谓宫刑,便是将这女人的私秘之处,用针线缝了,再活生生的拉着扯开,那痛苦,往往能痛死人。可想而知,采嫔这会儿是恨不得要哭爹喊娘的求饶了。

    可这样丢人的话,她又说不出来,她总觉得自己爹爹功高盖主,皇上是离不开杨大将军的,顿时又壮了胆,硬着头皮撑着道,“皇贵妃娘娘!我爹还在前方为我大历朝保家卫国,娘娘后宫就要害死他唯一女儿,娘娘此心何其狠毒?又将我大历朝放在何地?”

    采嫔也算是小有急智,能于这么短时间内,迅速将后宫女人的争风吃醋上升到了家国大事的严重程度,倒是让锦言也觉得惊讶了,对这个女人,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皇上在前,她抿唇笑了笑,当着皇帝的面,再度发力,“采嫔小主倒是伶牙俐齿。本宫当着皇上的面,这就问你一句,杨大将军身为大历子民,难道就能视国家法度而不顾?采嫔小主当面折辱本宫,本宫略施薄惩,杨大将军难道就要为此与本宫大开杀戒?还是说,杨大将军前往边关保卫大历,也仅仅只是为了采嫔小主一人而已?”

    一口气将这话说下来,锦言脸色渐沉,声色俱厉,景元帝再也坐不住的起了身,欲要拾步而下,丸公公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采嫔脚下一软,如是暮鼓晨钟,脑中轰然炸开,她瞬时惨白了脸,又是怕又是悔的看着皇帝哭着道,“皇上饶命,婢妾没有那个意思,婢妾只是一时情急,并不如皇贵妃娘娘说的那样。”

    她一边说又一边哭,景元袖迈着步子行至她面前,伸出手,亲自将她扶起,一脸和蔼的道,“爱妃说的是什么话?大将军的确劳苦劳高,且远在边关。朕怎么也不能委屈了朕的爱妃。这样吧,皇贵妃气怒之下也情有可愿,朕也不可去多责于她,那就只得委屈一下朕的好采嫔了。”

    如此安慰之后,便令丸公公着人先行将采嫔送了回去,宫刑的事情,便就此揭过,有心人看得出来,皇帝内心里还是偏爱着锦皇贵妃的。

    至此,距离新年钟声的敲响,也只剩半柱香的时间了。

    “皇上,宸妃娘娘问,今儿夜里到宸宫去吗?”

    外面小太监硬着头皮进来说,他是宸妃的心腹,娘娘有吩咐,他不得不来,只是如今场面,他又觉得心里颤颤。

    景元帝抿了唇,冷冷的回头看那进来请问的小太监,小太监腿一软“扑通”跪地,丸公公赶紧摆了摆手,让这小太监先出去,皇帝哼了声,握了锦言的手,慢慢的道,“朕今儿去锦宫。”

    这是告诉丸公公,这事就定了。

    丸公公立时诺诺,着人出去回话,小太监听报就觉得心里发凉,情知宸妃那里是落不了好了。可他是宸宫的人,还是要硬着头皮回去。

    锦言一直恍恍惚惚,坐立不安,皇帝握着她的手,叹一声道,“锦儿,采嫔不懂事,也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有些恼了杨采嫔的出言无状。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冲出来就大喊大叫,还真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若不然,景元帝大概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锦言勉强露个笑,“皇上所言甚是,臣妾今日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她清秀的娇容缓缓下拜,得体的妆容,潋滟紫的裙装礼服,将她整个人衬得越发温婉出众。当然了,景元帝不去想刚刚的事。那样咄咄逼人得理不让的苏锦言是他从未见过的惊讶。

    “锦儿又在说傻话,在朕这里,锦儿无论怎么都是美的。朕又怎可能会怪你?”

    景元帝含笑说着,锦言也只得暂且忍耐。可这里的时间每过一分一秒,都是一种煎熬,终于慢慢等到了最后,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普天同庆的时候,皇帝牵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出了琉璃宫,宫外天空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美丽的夜空下,无数人跪地大呼“皇上万岁。”

    震天呼声也感染了锦言,她不由抬头向上望,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皇帝唇角微扬,只觉今生安好,再不虚此生。

    久久,烟花散去,午夜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宫里宫外的欢庆终是散了,丸公公又吩咐宫人特意做了些宵夜来,帝妃二人相携用了,锦言问,“皇上,明日沐休了吗?”

    往年都会这样的,新年沐休三日,以供朝中大臣走亲访友,也是让操劳一年的人,都好好休息一下。皇帝笑了,抬手蹭了她的鼻子,轻轻的道,“是。明日沐休,从今年起,沐休三日改为沐休七日。锦儿,朕有个打算,等过了年,我们便去江南走走,那里有朕的行宫,这么多年也没有带你出去过……”

    朝中已立太子,虽然太子尚且年幼,也算是暗指了这大历的中宫之位将意属谁。有眼色的已经频频进宫,给锦宫明着暗着的巴结了,也有些死不认输的,暗中不知诅咒了这妖妃多少次。

    锦言恍惚了一下,想到了给皇上的汤里下的药,绝子散,她脸色有些白,勉强道,“皇上,臣妾只是一个贱籍出身,怕是……”

    “这又怕什么?有朕在,谁还敢难为你?”

    皇帝不悦的说,又吩咐她,“眼下时光正好,朕心里正好,不许说不。”

    霸道的手牵了她,也不回转锦宫,只吩咐了素白回去锦言好好照顾小公主,便拉着锦言一路直去了乾元殿。这里是皇上的下榻之地,如无奉召,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哪怕就是武后活着时,想要进入这里,也需要皇上允许,如今,锦皇贵妃是除却皇后之后的第二人。

    独宠甚至宸皇贵妃,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皇上,臣妾这样,会不会再被人弹劾?”

    步入乾元殿的门,锦言停止了脚步,轻声细语,皇帝瞅着她,一脸好笑,“来都来了,还想那么多?这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立谁为后,谁能挡得住?”

    一语出,锦言猛的抬头,眼里惊恐慌乱。

    皇上,这是要立她为后?

    “不,皇上,这……”

    她慌忙要拒绝,皇帝抬手敲了她一记,故作不愉道,“太子都立了,难道朕的皇后之位,不该你属么?”

    “可是臣妾……”

    硬着头皮还想说,皇帝便渐渐垂下了眼眸,声音沉沉道,“难道你就不想成为朕的皇后?与朕一起纵横天下,开闯一个新的时代?”

    景元帝一向是有野心的,这她也是知道的,可她从未想过,她要做他的皇后。因着出身的不同,身份的差异,她从来没想过。

    “没想过不要紧,现在想也行。眼下已是大年初一,朕也乏得紧了,你确定不来?”

    放开了她的手,景元帝负手而立向前方行去。

    夜色沉沉,宫灯明亮,身后宫人亦步亦趋,全部都跟着皇帝进了乾元殿,锦言默默立在风中,身边没一个可用的人。她心中惦记着核仁,可是……皇上却要她留在这里。

    她若留下,核仁万一是真的出了事,她将恨自己一辈子。

    可她若不留,皇上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她还有自己的儿女要护着,她不敢……去冒这个险。

    到最后,她深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了乾元殿。见她进来,皇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让她就此回去,核仁的事,尚还没有处理妥当,他舍不得让她受伤。

    起身握了她的手,含笑而立,“锦儿,今夜就在这里歇了吧。等明日一早,朕还有事要你帮忙。”

    锦言勉强笑了笑,强打精神道,“不知皇上何事要臣妾帮忙?”

    皇帝乃是天下之主,他想要什么,不等他说,早有臣下子民争着抢着给他送进来,锦言此时也实在想不出,她能到皇上什么。

    “是这样的,朕这件事,除了爱妃,其它人做不到。”

    皇帝一笑,俯首在她耳边说,锦言脸色一红,身子就先软了半边,连忙将头扭过,嘴里低低的道,“皇,皇上,您这……”

    可真是让她哭笑不得,又脸红心跳。

    按民间的俗话来说,他们连孩子都生了,那就是老夫老妻,怎么皇上就这么热衷床第之事?

    “爱妃此言差矣。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朕可是非常认真惯彻前人之经验之谈。”

    皇帝一本正经,忽然就绷不住的哈哈大笑,这笑声愉悦,似是穿透了房顶,渲染了整个夜空。这一晚,宸宫宫灯长亮,整夜不熄,锦宫宫灯长明,哀哀凄凄,乾元殿,帝妃和鸣,共赴巫山。

    翌日清晨,停了些时日的小雪,又飞飞扬扬的下了起来,细细的雪粒子落在脖子里,将新年的清晨映得清亮醉人。

    丸公公一大早便悄悄跑去了锦宫,宫门大开,满地荒凉,素白哭肿了双眼,和公公半跪在雪地中,怀中依然抱着自己的女人,久久不放。

    他面前搁着火炭,搁着火盆,头上撑着伞,伺候的小太监换了一批又一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和公公,慢慢的就变成了一座绝望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