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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铁树开花

    想起她那个无缘的孩子,她有眼睛有点发热。为免冲撞人家的喜气,她连忙找了个借口说天太晚就告辞了。一路上深吸了几口气倒还把眼泪给忍回去了,可是一进书房看到赵牟正趴在那儿不疾不徐地写东西,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淌了下来。

    赵牟见她回来,正准备问她小公爷的儿子胖不胖,结果一看她这副样子,吓得丢了笔起身就迎了过来:“阿溱,怎么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赵七,我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这才没有福报?”

    一听这话,赵牟便知症结所在,他搂住她轻拍慢哄道:“胡说,你连二十都不到,急什么急,人说太早生孩子,不是孩子早夭,便是母体有损,咱们那个孩子不就是这样吗,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这个道理,卫溱如何不懂,这会儿她就是心里堵的慌,不宣泄一下难受,她止了哭声埋头在赵牟身前,鼻子吸了一下又一下,赵牟也不作声,见她不再抽咽,低头轻声道:“以后乖乖听话,咱们是有后福的。”

    卫溱瘪着嘴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轻轻拉起她以袖为她拭泪,“来,我跟你讲件事儿。”

    “什么事儿?”她的声音软软的。

    “来,坐下”,赵牟跟以往一样将她搂在腿上,“说起怀孕,还真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也不答话,赵牟低头瞧了瞧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铁树开花了。”

    “什么?”她兴致缺缺的。

    赵牟深吸口气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道:“要睡了?”

    “哪有”,她闷闷的。

    他一把将她抱起道:“走,洗了被窝里说话!”

    她懒得反对,于是抱着他的脖颈随他去了。净房里,他拧了热帕子替她细细擦脸,看着她神情恹恹,他心里莫名也难受起来。

    待把她抱进了被窝,赵牟长舒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道:“来,跟你讲个笑话。”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不满地嘟囔道:“不是要讲铁树开花么?哪个男人怀孕了?”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道:“呵,太子妃怀孕了。”

    “啊?”她惊讶地侧脸瞧着他,“太子不是……不会吧?”

    “什么不会?”他见她果然注意力转移,脸上的笑一股脑儿都溢了出来。

    “不是,据我所知,太子不是不那啥么,他的妻妾没有一个怀孕,怎么偏就太子妃怀上了,会不会找人借的种?”卫溱也不算脑洞大开,毕竟她是一个有眼界的人嘛。

    听了这话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可真敢想。”

    “到底怎么回事嘛!”她不乐意了。

    “这事儿是个巧合,年前太子妃身体有恙,说是月信过期而不至,以为有了身孕,便兴高采烈地请太医来诊,太医诊说太子妃二脉不通,经血渐亏,应时不至,衰老之象,太子妃听后大怒,把这太医给吓得够呛。”

    卫溱嗤了一声道:“这么听不得实话,还看太医做什么,不如去街上找萨满太太呼拉拉跳个舞、再说几句好听的过过瘾。”

    赵牟疑惑道:“什么萨满太太?”

    “哦,算命的!”卫溱信口就来。

    他知道她向来爱胡说八道,便也没往心里去,只在她耳边小声道:“太子妃气不过,便又叫别的太医来诊,居然诊出怀孕的脉象,太子妃可高兴坏了……”

    宫延之事,赵牟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卫溱面上不动,心里却不得不对他的信息网点个赞了。

    赵牟继续跟她讲太子妃之事,原来太子妃的确是郁气在胸导致月事不稳,龚太医说她“衰老之象”,她大为生气,后来又换了伍太医,那伍太医是个年轻人,他在专业上虽不如龚老太医,但在世故钻营方面却是老手,于是他七诊八不诊地便诊出喜脉来了。诊完还对先前的太医挤了下眼道:“喜脉微弱,不知在下诊得对也不对,还请龚太医再复诊一次。”

    龚太医挨了排头,心里正懊恼,见他对自己一挤眼,心下便明白了,于是装模作样上前又复诊一遍道:“先前的确是老夫疏忽了,这仔细看来,还是有点喜脉的迹象,不过要确诊,还得再等一个月后复诊方可有十分把握。”

    如此一来,太子妃则兴奋之极,当时就把可能有孕的消息给太子说了。太子先开始也挺高兴,再后来又隐约有些怀疑,不过这总归是件好事,不等他深想,性急的太子妃已将自己有孕之事散了开来。

    太子妃身边老嬷嬷想劝不敢劝,还是她自己得意洋洋地道:“下月再诊,如若是真有了,那便好极;若是没有,本宫也会让它有。”

    见老嬷嬷一脸惶恐,太子妃低声道:“我想过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若是没有,哪天便找个由头跟那个贱人纠缠一番,落胎之责全赖她头上就好了,如此一来,看太子还把她当眼珠子不!”

    这太子妃精明外露,常常自作聪明以为自己乃营作之才,而她身边这个徐嬷嬷则迟钝良善,素来对她没什么助益,若非几十年陪伴之谊,兼之其为人老实又一心一意为她,只怕太子妃老早就将她赶了走。人说了半天,徐嬷嬷才傻傻地道:“安侧妃?”

    而她们嘴里的这个安侧妃,此时正躺在太子怀中默然不语。良久太子攥住安侧妃的手叹道:“如今她有了身孕,我只觉对你不起,她是王命敕封的太子正妻,亦是将来儿女们的嫡母,她若无出,将来对你必然视作眼中之钉,待我垂暮仙去,你却是无所寄托;子嗣乃是关乎王位继承之根要,你却是不要难过了。”

    安侧妃柔声道:“莫忧心,我没事。”

    太子又叹息一声道:“你小她上十岁有余,为何倒先教她捷足先登了呢?”说得好象太子妃已把小世子生出来了似的。

    “府中这么多妾室,我们都没有,偏她就怀上了,只能说明太子心中她才是最重要的……”安侧妃说着说着声音便已哽咽。

    “混说!”太子轻斥一声将她搂入怀中,“若不是你,我何有今天!只是子嗣之事,再拖延不得,这都是天意……”

    安侧妃抹了把泪捧住太子的脸柔声道:“莫烦了,是我小气,你好好将息,别操心这么多,太子妃有孕是好事,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太子如何不懂她这话中的意思,府中众姬妾没有一个有孕,肯定有人怀疑太子有毛病,如今太子妃见孕,不正好说明太子是个正常男人吗,所以安侧妃才有此说。太子之所以不再怀疑,也是因为他自己在长期的重压之下,导致他有点掩耳盗铃了,他是宁可相信太子妃有孕,边走边看了。无论太子妃能不能生出世子,最起码,有了这个名头,在外人看来,他还是个有用的男人。

    一月不到,伍太医便被太子妃给请来了。挥退众人,太子妃苦着脸道:“伍太医,本宫只相信你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让精明的伍太医摸不着头绪了。只听太子妃接着道:“实不相瞒,月信已至。此事如何是好?”

    伍太医心下一松,小声道:“这事儿只看太子妃怎么想了。”

    “哦?此话怎讲?”太子妃眼神一亮。

    默然片刻,伍太医心一横道:“若然太子妃不想留下这胎,那便找个由头滑了它……”

    “若要留下这胎呢?”太子妃目光炯炯。

    “这个……”

    “说。”

    伍太医矜持了一下道:“这个便不好说了,太子妃得跟太子商量才是。”

    太子妃不以为然,等太医走后,她想来想去还是认为风险太大,于是便还是和盘给太子托出了事实真相。太子无语,走前告诫悠悠道:“先这么着吧,等我想想。”

    这般到了三月底,按理太子妃的肚皮应该有些规模了,可太子不置可否,她也不敢出门,外面人都还以为她在养胎呢。

    巧不巧的,四月朔日,太子府遭贼了。

    那贼还是最先被太子府的大獒犬给发现的,侍卫长闻声不对,带了人就开始在府里搜索。那贼见势不妙,连着几个猴精般的跳跃往北边院墙跑去。侍卫长怕被人给调虎离山,只得分了一队人去追,另一队原地继续搜索。那人分明来到墙边,一个纵跃却是没攀上墙去,眼见后面追兵赶到,一扭头往东逃窜。

    东边是太子妃的院子,追着追着侍卫们驻足不敢再往前了,贼能翻墙,他们能吗?于是在外叫门,另将其他待卫也调了过来围住。

    等一切就绪,就听到里面一声尖叫。侍卫们面面相觑,回神的时候太子妃长发凌乱地被贼人劫持在手,明晃晃的长匕阴森森地横在她颈下,只把侍卫长吓得一哆嗦。

    太子妃满眼恐惧,双手死死扒在贼人胳臂上,喉咙里压根发不出一点声音。侍卫们严阵以待,有人已扭头去通知太子了。

    太子睡梦正酣,听得说有贼人,不耐烦地道:“有贼就抓,吵个甚的。”

    来人急道:“太子妃被贼人掳了!”

    “拿就拿了……什么!”太子翻身下塌,急忙套上外衣边走边道,“侍卫们搞什么名堂,怎么会让太子妃遇险!”他不是有多么关心太子妃,而是太子妃的假肚子还揣着个活宝呢!若是传将出去,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