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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陶乐思和希尔达返回学院的时候,雨已经小多了。

    希尔达回到在教学楼四层的房间,陶乐思也回到了宿舍。

    周六的午后,又下着雨无法外出,宿舍楼里闹哄哄的。几个女生在宿舍楼一层的餐厅里排练芭蕾舞剧,还有个女生在大声喊“艾米莉亚,你跑哪去了”,声音在走廊间回荡着。

    陶乐思上了楼,先推开索莎娜房间的门看了看,索莎娜不在房间里。

    她又来到自己的房间。午饭吃得很饱,令她昏昏欲睡。她准备先睡一觉,然后下午去琴房再练练琴。

    康拉德音乐学院与其说是艺术类本科院校,倒更像是职业技能培训学校,学业上的压力很小,又缺乏绩点之类的考核方式。这一个星期来,先是校长要求她给舞蹈伴奏,再是钢琴老师出了意外,陶乐思相当于放了一周的羊。

    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荒废了琴技,最起码要能配得上希尔达的舞蹈。这一次的配乐虽然简单,下一回说不定难度就飚上超技练习曲了。

    陶乐思回到房间后,发现好像有人进来过,自己的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

    住在宿舍的女生平时都不锁房间门。大家相互熟稔,房间中一般也不会有什么贵重物品。大家有时候相互借用一些诸如卷发筒、吹风机之类的东西,要是物品主人暂时不在,也就随手拿走了,过后再归还。

    但是陶乐思看了看自己的东西,好像只少了手电筒,其他的生活用品都好好地放在原处。

    她心里一动,连忙走到安娜的床头柜拉开抽屉,那封信不见了。

    陶乐思现在一个脑袋n个大。

    索莎娜又去了地下密室吗?

    如果是她独自去了密室,在地下密室发疯了,该怎么办?而且更可怕的是,她去密室必定要从希尔达的房间中偷钥匙,希尔达现在已经回来了。按照原著的剧情走向,如果撞个正着,希尔达绝对会杀了索莎娜灭口的……

    陶乐思犹豫了片刻,她决定先去教学楼看看情况,说不定事情还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陶乐思刚打开房门,就险些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正是索莎娜。

    索莎娜穿着练舞服,满头大汗,用手当做扇子不停地扇着风。

    “好热,我们刚才在楼下排练,你看到了吗?现代芭蕾,没有正统的芭蕾舞难度那么大,不过也很好看,”索莎娜快活地说,像一阵风一样卷到陶乐思的房间里,“可是艾米莉亚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她。”

    “索莎娜,”陶乐思严肃地说,“安娜的信封和我的手电筒都不见了。”

    索莎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有人把信封偷走了?”

    陶乐思点点头,她思忖一会儿说:“我怀疑是艾米莉亚干的。”

    她怀疑艾米莉亚倒不是凭空猜测,因为在原著之中,艾米莉亚就是这样非要把一切事情都搞个水落石出的人设。她一旦发现学校里面有异常情况,又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死亡,就非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为此不惜偷听老师们谈话或者偷窃文书之类。

    索莎娜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她难道也到密室中去了?我觉得也许不会……我的意思是,她的胆量或许并没有那么大。”

    陶乐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窗外。雨还在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

    “信封是艾米莉亚拿走了吗?”陶乐思问艾斯比。

    “您好,那并不重要,也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艾斯比很深沉地说。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飘了,什么用都不顶,还天天说风凉话。”陶乐思很生气。

    “我只是在思考一项哲学问题。”艾斯比说。

    索莎娜回到她的房间中换衣服去了,陶乐思决定暂时装作不知道信封不见了的事情。理论上来说,信封也不是她的,而是安娜塔西亚的,她擅自拆开就已经做得不对了,所以艾米莉亚拿走貌似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陶乐思下午去琴房练琴的时候特意溜到教学楼的五层去看了一眼,发现铁栅栏门还好好地锁着。

    也许信封丢了是巧合,手电筒是哪个女生拿走去翻找衣柜最内层的东西去了,艾米莉亚失踪是因为她出校和别人约会了。

    陶乐思在琴房逗留了两三个小时,她在弹琴的时候一直想着希尔达站在钢琴旁边的样子。

    琴房的钢琴是贝希斯坦的,无论是音色、音准或是触感都比楼下练舞室的那台古董琴好得多,那台琴好像是从二手店买回来又被翻新过的一般,连什么牌子都不知道。可是似乎只有在那样的一台破琴上,才能更容易地演绎出《mother》的感觉。

    她练完了车尔尼和斯卡拉蒂,感到室内光线很暗,抬起头才发现天已经快要黑了,雨小了一些,但是还没有停。

    晚饭后,陶乐思回到房间中。没有手机的夜晚显得非常难熬,不过还好她从桃乐丝的柜子里翻出来了几本书,应该都是桃乐丝之前购买的流行小说。为了打发时间,陶乐思打开一本名叫《我的表亲瑞秋》的小说看了起来。

    雨声淅淅沥沥,大概能下一夜。

    陶乐思正看得出神,房间里的灯闪了两下,熄灭了,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陶乐思想要去找手电筒,不过她想起来手电筒已经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她摸着黑走到宿舍走廊里,她发现是整栋楼都停电了,女生们纷纷从房间中出来,聚在走廊里议论纷纷。

    “我正在吹头发,”有个女生很不满地说,“你瞧,头发还在滴着水。”

    “姑娘们,姑娘们,”佩蒂尔小姐穿着样式老掉牙的长睡衣,手里端着一个烛台,从走廊尽头她的房间中走出来,挥舞着一只手试图吸引女生们的注意,“我想只是保险丝烧断了,我已经给电工打过电话,请你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如果需要蜡烛——”

    她的话头猛地被截住,她看向走廊的另外一端,那里正连着楼梯间。

    女生们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顿时鸦雀无声。

    自楼梯间那里,有一个人,打着光线昏暗的手电筒,迈着古怪、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是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脸色青白,神情呆滞,连眼神都直勾勾的,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她一手拿着手电,另外一只手抓着一个信封,跛着脚,从黑暗的走廊彼端缓缓而来,像是祭品走向即将吞噬她的神,又像是麻木不仁的教徒走向将要埋葬她的深渊。

    “艾米,你怎么了?”有个女生问道。

    艾米莉亚没有回答,脚步也没有半点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陶乐思感觉到了,艾米莉亚正在盯着她。

    艾米莉亚走到聚在一起的女生之中,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她走到了陶乐思的面前,动作僵硬地伸开手,将手电筒和信封都扔到了陶乐思的脚下,咣当一声,声音并不大,但是走廊里太过安静,这一声像惊雷一般。每一个女生都伸长脖子看着她们,带着不安和不解的表情。

    其中主要原因是,艾米莉亚现在的状态不太像活人,至少不像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

    手电筒在地上弹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熄灭,看来质量还不错。

    随后,艾米莉亚抬起手,啪的给了陶乐思一个耳光。

    由于她的动作过分僵硬,她的这一巴掌对于陶乐思而言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好像艾米莉亚只是努力做出了这个动作,至于要给陶乐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有心无力了。

    “女巫!”艾米莉亚说,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奇怪,好像声带受了伤一样,“女巫的帮凶!”

    猛的一股力量将陶乐思向后拉去,差点把陶乐思拽脱臼,一个人影闪到她的面前——是索莎娜。

    索莎娜将陶乐思挡在身后,怒气冲冲地质问艾米莉亚:“你疯了吗,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没有再说话,怨毒地盯了她们两人一眼,转过身,迈着她那种缓慢的、有如提线木偶般的步伐,回到了她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好了,好了,姑娘们,闹得差不多了,回你们的房间——”佩蒂尔小姐这时候好像刚刚睡醒一般,又重新开始挥舞起手臂,把女生们往她们的房间里驱赶。

    索莎娜弯腰捡起了信封和手电筒,拉着陶乐思回到了她的房间。

    “你没事吧?”索莎娜关上门,把手电筒打开,放在桌子上,一点点光亮只能照亮房间中家具的轮廓。她站在陶乐思面前,与陶乐思挨得很近,她伸手抚摸着陶乐思的脸侧。

    “没事,艾米莉亚不太对劲。”陶乐思说。

    “她已经去过密室了吗?”索莎娜低声问。

    “不好说,如果她去了怪物的巢穴,她肯定没法活着回来。”陶乐思想了想,说。

    “朵拉,我真的有点害怕。”索莎娜叹了口气,她拥抱住陶乐思,将下巴放在陶乐思的肩膀上,又重重地叹息着。

    半个小时之后,电来了。不过索莎娜没有返回她的房间,她提出晚上要和陶乐思一起睡。陶乐思答应了,因为索莎娜看起来真的有点吓坏了。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与艾米莉亚住同一个房间的凯瑟琳过来敲门,告诉了她们一个消息:艾米莉亚回到房间后,就把她所有的东西收拾到箱子里,看来准备冒雨连夜离开学校了。当然,无论凯瑟琳向艾米莉亚询问什么,艾米莉亚都一言不发。

    所以凯瑟琳特地来问问另一个懵逼的当事人陶乐思,艾米莉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显而易见,陶乐思知道的不比凯瑟琳多。

    索莎娜不耐烦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把凯瑟琳从房间里推出去,然后当着她的面重重把房门关上了。

    “这样就省事多了。”索莎娜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的表亲瑞秋》(my cousin rachel),国内一般使用的译名叫做《浮生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