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对米洛迪斯过于冷淡了？”
“嗯。”
优妮犹豫了一会，带温声细语的说道：“我想不明白，那个赫卡什么都不用做，时柚你就会特别特别喜欢她。米洛迪斯对你很好了，可他总是像一个陌生人，一个多余的人。要是放在时柚你小说里，他就是那种明明比男主优秀，付出更多，也更爱女主，但就是不能走进女主心里的可怜男二。”
“你想多了，那个人脑子有点不正常，谁敢跟他做朋友啊，事情会朝着恐怖的方向发展的。”
优妮挠挠头：“除了可怕一点，没看到那里不正常啊。”
时柚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有点虚的。
旁人眼中，她跟赫卡之间没有太多交集，不过是在她那养了几天的伤，处在客套的范畴，不至于这么热络。
相见恨晚？换别人会有说服力，但她跟赫卡的身份差距摆在那。
所以，她们还不可以那么熟。优妮都看出奇怪了，她甚至还在为米洛迪斯抱屈。
也的确是和米洛迪斯认识更早，后来者居上。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区别对待。
优妮的声音带着男二号的心疼：“天哪，时柚，我们都这么熟了，你找我办事还要商量？呵呵，原来你根本拿我当朋友，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真心错付了。既然是陌生人，我也没必要为你做什么吧，找你的赫卡去。”
时柚：“”
在模仿米洛迪斯吗？怪好笑的。
“哈哈哈哈。”
俩人对视两秒，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这丫头这次算是歪打正着，虽然理解错，答案倒是对上了。
米洛迪斯一路上都沉着脸，来到内庭，这里位于三十三层，坐在露天的石桥上看近在咫尺的天空，云层慢悠悠的变幻。
杰站的笔直，理智的汇报王族的来信，明明米洛迪斯的表情也没太大波动，让人害怕的低气压却暴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好吧。
他不得不承认，时柚真的不爱他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陌生人一样，也不会对他撒娇，讲起话一板一眼
她甚至故意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赖在他怀里，求着他亲她的。
回想起她那时的反应，和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手上的杯子顿时裂开了一条缝。
缠绕在石桥上的藤蔓轻颤着叶子，嫩绿，脆弱。还在讲话的杰刹住了声，小心看向男人的脸。
米洛迪斯放下水杯：“继续。”
“好”
“有个问题。”米洛迪斯开口，杰又一次安静下来，等着他的下文。“您请说。”
在听完米洛迪斯简言意骇的概述。
杰默默分析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您的那位‘朋友’遇到了渣女。”
“渣女？”
“女性中的一类，对待异性之间感情不认真、玩弄对方的女人。她们的嘴巴像蜜糖，让人神魂颠倒。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奔向下一个目标的怀抱，从不会为某一个人而停留。她们的心比石头还冷漠，无论您您的朋友曾经跟她多么快乐和亲密，她也可以像陌生人一样坦然。”
杰小心的看米洛迪斯的脸色：“所以，您的‘朋友’应该是被渣了。”
“无论你们之间有过多少次，过去多么的美好，都只有一个人认真。伤心过后最好的方式是遗忘。”
米洛迪斯：“”
他沉默了好一会，起身：“让他们回去，没有圣女下落，圣殿不会出手干涉战争的。”
“是！”
时柚还不知道自己得是渣女，第二天，她跟优妮坐在屋里和面，打算蒸馒头吃。
这一年都过去了，连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
馒头上锅，优妮负责添柴，时柚打算出去活动活动身体再回来换班，毕竟和面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工作，优妮直接拿一团软面在手里捏着玩。
走到湖泊旁，看到米洛迪斯正在湖心的凉亭中。
遗世独立。
背影又有些孤单。
时柚摇摇头，想着自己看错了，或者脑过了头，甚至主动上前打招呼。“你今天不忙了啊。”
优妮说的对。
不论米洛迪斯如何变态，至少她现在并不是首要目标，对方也没有再把她带去黑殿的意思，时间一长，也能以平常心看他。
就是骨子里还是有点怂。
天性上的惧怕，她知道这叫阴影，绝对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米洛迪斯没有回过身，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这一次，他的声音很干净，甚至带了点脆弱。
“时柚，你还爱我吗？”
他问出了那句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时柚没吭声。
米洛迪斯一直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任何事情，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只要自己高兴，很多事情甚至可以不必去深究。
可是，他在乎。
他想要扒开一些明知道会让他不高兴的真相，可他不愿意亲自去揭开答案，因为那必定是会让他不悦的，所以，他要来问她。
让时柚说，她胆子不大，说不定，会再骗他一次呢？
可是，她没有。
时柚犹豫了一会，有些心虚：“那些是骗你的，你还记得啊。也太不经骗了吧，都结婚了，还提那些干嘛，真没见过你这么斤斤计较的”
别说她不会喜欢米洛迪斯，现在，这情况她也没胆子去喜欢他啊。
她才不想浸猪笼。
那些黑历史，要是被人传开去，会坑死她的。
果然米洛迪斯不正常，想一出是一出，还是那么任性狂妄，这是能提的事吗？
大家默契点，当没发生过，以后见面还能打声招呼。一直拿出来说可就没意思了。
是个智商正常的都知道怎么为人处世。
可是，人与人之间本该有的心照不宣，显然时柚和米洛迪斯并没有。错就错在这了。
一开始就错了，注定错了。
米洛迪斯，轻轻扬起嘴角：“我一直告诉自己，你在跟我闹脾气。”
听到这么好笑的话，换做以前时柚早就忍不住了。可是现在，她竟然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
当人开始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危险已经近到避不开了，因为恐惧而加速的心跳不能帮助人避险。
就像现在的时柚浑身紧绷，想远离坐在那的身影，双腿就像灌了铅。
想呼救，又动不了。
对米洛迪斯来说，与其说，折磨人是一种乐趣，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习惯了轻视一切，仁、义、慈悲、都是用来束缚其他人的。
这困扰不了他。
人间真无趣啊，他总是这么觉得，甚至，偶尔还会在深夜里自残，看着流出的血，想着这里那么无聊，离开就好了。
不过，看到他们备受折磨的屈辱模样，就觉得随随便便留在这也无所谓，反正一辈子也很短。
当人被撕开名为人性的伪装，所露出的一面和野兽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有时候，胆子较小的，甚至比野兽还要容易失禁。
即使如此，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类总爱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像生来高出所有的生灵一等。
他难得会提起几分兴致，去欣赏他们被摧毁后的无助、绝望。
野兽就不会，他们只害怕疼痛，害怕死亡，也很无趣。
而人类则更害怕失去人性，明明是一种有没有都无关紧要的东西，可一旦动了他们身为人的尊严，摧毁他们为人的本性，就会露出比死还要痛苦的一面。
唯一不同的。
时柚。
她已经变得很可怜，即使马上就要死去、腐烂，却能够睁着眼睛，说爱他。她爱他，胜过对人性的渴求。
她跟别人不一样，
时柚，挣脱出了为人的束缚去爱他。
只要能得到他微乎及微的关注，愿意用一切代价去交换。那三个本该可以活下去的愿望
她的愿望里，也全部都是他。
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原来被人爱是这样的感觉。即使爱他的这个人毫无用处，可笑，脆弱的不堪一击。
米洛迪斯低下头，想了很久，他觉得，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
并非弃之可惜的在乎。
太狡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