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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结案

    长兴侯派人散播谣言、伪造古籍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接下来的一个月没有听说皇上还要御驾亲征的消息,长兴侯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乌云密布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容。

    不操心皇帝的矜贵命了,他把重心放回两个案子上。

    瑾江王府的案子传开以后,宗室终于炸了,纷纷上疏求情。皇帝没工夫管这事,将案子交给宗人府处置。宗人府联合都御史衙门会同礼部及大内总管复查证据,宗人府现在归二皇孙领管,他本就对藩王多有不满。而都御史在查各地藩王的案子上吃过不少亏,逮着这件案子是长兴侯亲自办的,不怕他顶不住压力。于是二皇孙与幕僚一商量,觉得是打压藩王的好机会。

    藩王的待遇本有一定的规制,比如每个亲王配置三护卫,一卫约五千兵,各亲王、公主、将军等俸禄婚嫁等都由朝廷供给,但是随着宗室的分支越来越多,需要朝廷养活的人口愈加庞大,朝廷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庆王自己是藩王,自然是维护藩王的,但二皇孙面对越来越严重的藩王问题,却有自己的担忧。先太子在世时就多次说服皇上降低藩王的地位和影响,二皇孙受父亲影响,自己管事后,也通过政(隔开)治军事和物质生活上来管理和约束藩王,因为他的一些限制举措,导致藩王对他十分不满,这让二皇孙在与庆王争夺斗时经常处于不利地位。

    二皇孙一不做二不休,将长兴侯和锦衣卫呈上的证据全部叫人用筐子抬到皇帝住处,一条条念给皇帝听,当念到王府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等恶行时,连修身养性的皇上也坐不住了,当即叫人把瑾江王押解来见。

    瑾江王被黄袱带子裹了铁链系着颈项,跪伏在皇帝脚下,他从广西押解入京,一身风尘,两鬓斑白,见到皇上顿时痛哭流涕,大声呼喊“黄兄,臣弟知道错了”。这招对皇帝向来有效,满腔的怒气在他狼狈的哭嚎声中渐渐平息,神色缓和了些。

    二皇孙一见情况不好,立即站出来痛心地说:“瑾江王,你现在又是做什么?上次进京觐见时,皇爷爷临行时对你的嘱咐,你通通忘记了?朝廷对宗室已尽仁义,皇爷爷宁可自己节衣缩食,也不肯短了你们的供给,可你们呢,看看案卷上所列罪证,你在封地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义之行,昝戾多端,真是不孝不义,暴虐熠淫……”

    二皇孙越说越气,皇上听了,又瞟到龙案上的案卷,脸色渐渐黑了。连日来的接踵而至的烦心事本就令他焦躁,多年修行的安稳环境一旦打破,他十分不适应。瑾江王府干的这些恶事刷新了他的认知,他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怒道:“不法祖德,不遵朕训,僇辱臣属,暴戾**,助恶虐众,类比群小!朕观你之德行,难以藩守一方,本应贬为庶人,剥夺宗籍。然朕以宗亲之故,终不忍见你流落街头,特屈法宽待,将你禁锢泗州,以期悛悔!”

    二皇孙听到这个判决,提着的一口气才舒放出来。

    瑾江王被判押送到泗州禁锢,随行的有他的妃嫔子女。

    至于王府里作恶多端的乔内使等人,包括旗校随从,之前因为送礼,长兴侯将他们放回了,这回巡按广西监察御史重新将他们提解到官,并查抄王府及其爪牙住所,这些年来他们的不法所得全都上缴国库。经过三司会审,判乔内使等人秋后处斩。

    二皇孙又趁着这件事情的热度,向皇上提议,藩王本为护卫王土而设立,然而在实际的剿匪斗战斗中,王府护卫军出力极少,一旦封地有贼匪闹事,藩王只会向朝廷要兵要粮,这种情况必须得到遏止。如今藩王府卫军良莠不齐,朝廷已经对他们失去控制,大多数护卫军官闲着没事,坐吃国家粮饷,建议皇上撤掉这些护卫军,将保护王国的任务收归中(隔开)央。

    这是要将藩王的军事权全部收回,立即引起了强大的反对。

    然而二皇孙觉得反正跟这些藩王不可能搞好关系了,一定要断他们的依仗,还拉着一众武将天天去皇上面前劝说。以庆王为代表的宗室也去皇上面前哭诉求情,皇帝清净了许多年,乍被这么多人轮番围着吵,头疼欲裂,只想立马升仙上天,以逃脱人世间的这些纷纷扰扰。

    最后皇上被闹急了,大手一挥,宣布:除几处镇守边关要塞的藩王,其他从三卫中上交两卫,只留一卫护卫王城。

    此令一颁发,紫禁城顿时哭喊声震天。皇上闭门修炼,谁也不见,藩王见不到皇上,只好请庆王想办法,庆王又去找邱道长,如今只有他的话皇上能听进去几句了。

    而邱道长,自从与被囚禁在宫中的卓老头论道后,犹如易筋洗髓,重获新生,三观彻底被征服……

    瑾江王一倒,本来指望着他撑腰的盐商和官吏顿时慌了手脚,苏兴怀终于顶不住锦衣卫的严刑拷打,招出账册和历年所贪巨资的隐藏之地。

    广东盐引案的巨大冰山终于露出一角。

    长兴侯也转变了策略,原来想着要将涉案人员全部一网打尽,一直都是用迂回战术,先在暗地调查,摸清楚底,再慢慢一个个挖,现在他担心皇上再被人怂恿,要突破什么修炼的瓶颈,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把重点放在盐官身上。

    他一方面约谈盐商,严厉警告他们,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一旦查实将抄家灭族。同时又表示理解盐商的行为,将自己从广东运盐去广西这一路的遭遇说出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盐官身上。这样一来,长兴侯软硬兼施,最终动摇了盐商的心理防线,一部分盐商终于放弃抵抗,愿意配合调查,身份由被调查人转换成重要证人,自此长兴侯实现了局势的大逆转。

    在盐商的帮助下,盐政官员的贪污实据一个个摆到了长兴的案头,盐商和盐官的同盟如同雪崩,广东预提盐引亏空案得到彻查。

    盐引案比瑾江王府案更引人注目,影响也更大,从盐商到地方盐官再到中央大员,任意把手伸向原本应归公库的银两,侵占数额过万两银的多达百人,涉案人员上千人。长兴侯作为主审官,将案卷整理上报朝廷。

    解决这桩案子,长兴侯似乎挺开心。

    林霜趁着他心情好,问他:“侯爷要留在这里等皇上的批复么?”

    长兴侯漫不经心的道:“那是自然,这次要大开杀戒。”

    林霜心下一凛,迟疑的问:“您要监斩?”

    虽然杀的都是贪官,但毕竟是几条人命,她想想都渗的慌,何况长兴侯还是监斩官。

    “怕了?”长兴侯笑着揽她入怀。

    “就是想起来不太舒服。”

    “那就不监斩,咱们在广州好好玩几天,然后启程回京,一路游山玩水,岂不快活?”长兴侯朗声笑道。

    “我正好要去看望敏姑姑。”

    长兴侯想了想道:“本侯这次断了很多人的财路,想要本侯命的人不知有多少,你不要单独行动,去哪里本侯陪着你。”

    林霜点点头,虽然觉得麻烦,也怕影响长兴侯的公务,但既然他提出来了,还是听他的安排好。

    “沈钰还没有消息吗?皇上派人去找了吗?沈家人没有再来找您?”

    长兴侯道:“两月前有人在勒尔克部见过他,不过具体情况不清楚,皇上已经派甘来易率军前往勒尔克部寻他,有消息我会跟你说的。”

    林霜实在很担心,“现在大漠是什么情况,为何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具体情况不清楚?”

    长兴侯道:“冬季大漠各部都会聚集到漠南过冬,为抢夺好的扎营地,部落间的冲突不断,为避免纷争,各部间一般不允许来往,所以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敢上前询问的。”

    林霜道:“勒尔克又是什么部落,怎么都没听说过?”

    “本侯与他们没有打过交道,是一支比较独的部落,夏季一般在最北边放牧,冬季也是最后一个回漠南的,因为语言不通,很少与别的部落交流。”

    “真是急死人了,沈钰不是拎不清的人,肯定知道咱们在为他着急,他要不是行动受限,怎么会呆在大漠不回来?”

    “沈家人比你更着急,皇上也离不了他,都会尽全力去找的,你急也没用,难道你敢亲自去寻他?”

    林霜想了想道:“要是给我张地图,我还是可以去找一找的,但现在那边连条路都没有,去了别说找不到人,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长兴侯道:“你知道就好,千万别背着我干傻事。”

    林霜愣了一下,奇怪道:“我在您眼里是这般不顾大局的人?”

    “本侯不是这个意思,人都有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与他感情深厚,难保不会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林霜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再怎么意气用事,也不会失去理智的,至少在他和你之间,我知道该听谁的。”

    说着起身要走,长兴侯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回来,笑的一口白牙全露出来。

    “哎呀,宝宝儿,你这话说的真好听……”

    林霜正生他的气,想要挣脱他的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声的传令:“报,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