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晚没有给林永军一个答案，因为我们也不知道答案。
要不要继续上学？
我和王铮高中都没有毕业，难道要唱一辈子歌吗？
但是上学，我们没有任何生活来源的情况下，就依靠一个只是听我们歌，喜欢我们的一个老板的资助？
我们如何相信他的善念？
而且我们没有学籍，没有身份又该怎样入学？
这都是我们面临的问题。
回家的路上，王铮问我：“李淼，你还想上学吗？”
他没有叫我李默，再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回到魔都一样。
“我没想好。”我确实心里乱乱的，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再上学。
“要不你继续上学吧，我打工供你。”王铮停下来，认真的跟我说。
他说完这些话，对我的内心是很大的刺激。
他在光华中学就是全校第一名，他要让我继续读书，自己来应对所有的未知，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我的内心都要融化了。
“不要，要上就一起，你不继续读书，我也不读了，本来就没什么用，这样挺好的，我们就一起唱歌，以后赚钱养阿姨。”我回答的也很坚决。
“恩以后再说吧。”王铮看我这样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是，这个事情却是同时在我俩的心里烙了一个印。
涂玖默好像很快就从上次电影事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又继续自己去见剧组，有时间我就陪她去，像她这种刚入行的小演员多了去了，没什么表演经验，也没有什么人脉资源，大部分就是留个联系方式意思一下就打发走了。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跑了一阵，她还是去了一个剧组，去当跟组演员，一个月给3000块钱工资，管吃管住，需要什么角色就她上。
对于这样的待遇，她已经很满意了。
她去所有剧组留的都是我的电话，慢慢的我居然还留了好多副导演的联系方式。
去剧组跟组之前，我专门带她去商场买了一只手机，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但是一些基础的功能还是能达到的。
她抱着我又跳又唱的，“小默姐，等我以后大红大紫了，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我一定会加倍偿还你对我的好。”她眼睛闪闪发光。
“不用。”对于她的偿还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命运让我碰见她，这都是安排好的，也许是让我弥补之前对妈妈的亏欠。
“不，你相信我。”她说的十分认真。
我笑了笑，一只手机就让她如此感动。
涂玖默去剧组之后，我和王铮还是继续住在胡同里，而且我们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一万五千块，里面还有坤哥给我们包的红包。
这对我俩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们搬出去吧。”王铮跟我商量。
而我的内心却一点都不想走，虽然在这边只是住了短短的一个多月，环境也不好，但是这是我来北京之后第一个认定的家，我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是我也能理解王铮，每天时不时的看见自己的妈妈服务于各色男人，心里肯定是极度难受的。
“王铮，我不想搬，我还是想和阿姨住在一起。”我把我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而且，我们现在也能挣钱了，要不跟阿姨商量一下，她这个工作就别干了，我们也可以养着她啊。”
王铮应该是早就有这个想法，“恩，要不回头你跟她说一下吧，听听她怎么说。”
我跟刘蓉表示了这个想法之后，她眼睛里面都是含着泪，“铮儿愿意原谅我了吗？”
“其实他内心是爱你的，所以才会那个样子，阿姨，别做了，我们可以养你的。”我跟刘蓉说。
刘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点点头，“谢谢你小默。”
从这天起，刘蓉就关掉了店面，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被打扫干净，开始准备卖一些日用品。
王铮因为这件事情，情绪也越来越好，一切都好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涂玖默基本上每天都要给我打一个电话，有时候几句话，有时候要跟我聊好久，剧组的各种事情，哪个演员跟导演勾搭上了，剧组哪些人又互相串房间了，听她说的好像剧组就是一个大染缸，我也时常叮嘱她，在剧组不要喝酒，不要瞎交朋友，她都是一副自己可以应付的来的口气，让我不要担心。
林永军还是继续来酒吧听歌，王铮也偶尔还是会跟他单独出去喝酒聊天，我基本上就不跟着了。
直到有一天，王铮告诉我，让我去上学，我愣住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质问王铮。
“现在我已经让军哥那边给你办好了，你去就行了，你难道想一辈子只是初中毕业吗？”王铮加重了语气。
“那你呢？你高三还有读完啊，如果你现在读书的话，肯定比我强，你可得可以上一个很好的大学。”我真的害怕耽误了他，我不想再欠他的，“我可以先赚钱供你啊，等你考上大学，你再供我读书怎么样？反正很快，只需要半年的时间了。”
“现在还不现实，你不用管我，学校已经办好了，你下周就去。”王铮还是继续坚持。
“如果你不读的话，我是不会去上的，我宁愿再回上海，我也不会再这样拖累你！”我说完就走了，留下王铮一个人。
我没有想过王铮可以为我放弃上学，把所有的好机会让给我。
这让我更加有负罪感，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在光华中学辍学，然后跟我一起逃到北京，他奶奶也许还能再多陪他几年。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
林永军再来的这天晚上，我单独跟他说了几句话。
没几天他就告诉我，我和王铮的入学都办好了，随时可以去了。
我不知道他找的什么关系，但是我们从今天开始都用新的名字开始生活，我是李默，而王铮也改成了王争。
也许我们改名是多次一举，方恒可能早就忘记了还有我们这样两个人。
王争在我的劝说下，也终于同意重新进入高中校园，只是晚上我们还是要去夜色唱歌，只是这样我们会更累。
刘蓉在知道我们要重新上学的时候，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重新给我们准备了新衣服，上学用的一切。
我们的夜生活还是继续着，坤哥居然也难得的来了酒吧。
我在外面看乐谱歌词，王铮在办公室里面跟坤哥聊天。
管事的来叫我们，该上台了，我整准备敲坤哥的门，突然传来了他们的对话，我把手放下来。
“你知道他是同志你还敢答应他的帮助，你怎么想的？”这是坤哥的声音。
同志？什么意思？谁是同志？
我脑子里面过了很多人。
“军哥人不错，而且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在您这唱歌吧，尤其是小默，她还需要继续读书。”王铮跟坤哥说，提到了我。
“反正我提醒过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永军也是我多年朋友，我也不方便再说太多，希望你能处理好你们的关系吧。”坤哥很无奈的语气。
他们的对话好像结束了，我也赶紧从门口逃开。
同志……林永军……
林永军喜欢男的？
所以……
我不敢再往下想。
王铮从坤哥的办公室出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该上台了。”我对王铮说。
他冲我点点头，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的心事。
我要不要问他？
万一他自己是知道并且愿意的呢？那我不就戳破了他的秘密。
我整个人的心思都乱了……
晚上结束，王铮路上问我：“你今晚怎么回事，唱歌怎么那么不用心？”
“哦，没什么，想上学的事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
“还有一个事，我们俩都只能从高三开始读，现在军哥那边只能办到这个程度。”王铮跟我说。
“高三，可是我只读过高一上学期啊，而且……还没有怎么好好念书。”我声音越来越小。
“你是怎么考上的光华中学，你接下来的这半年就要怎么复习了，我可以教你，当然这个过程会非常苦，拼一把吧。”
用半年时间读完所有高中的课程，而且准备高考，这本身就不现实，关键是下课之后我们还要来夜色唱歌……
这对我来说就是难于上青天的挑战。
但是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
没几天，我和王铮就正式重返学校了，我们进入了帝都第二十一中学，当了高三的插班生……
进入学校之后，所有怀疑和探寻的目光我们统统屏蔽，现在对我们来说最珍贵的就是时间。
王铮本身就基础很好，就算这半年不读，直接考试，他考一个重点大学应该也没有问题，而我，在没有学过任何高中课程的情况下，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王铮成了我的高中老师，不管是平时在学校，还是到了酒吧，我随时随地的都拿着书在看，我好像回到了曾经中考之前的样子，只是身边陪伴的人从张泽天变成了王铮。
但是温暖程度却是一样的。
从我来到帝都，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断了，马上要到圣诞节，张泽天他们要放假了吧，说好的很贵的礼物，我也只能想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他见面。
拼命三郎一样的学习唱歌，刘蓉成了我们的后勤保障，王铮和她之间的关系开始渐渐缓和，在王铮脸上也能看见越来越多的笑容。
涂玖默还是跟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回来的时间很少，每次去剧组就是三个月。
虽然都是一些龙套的角色，但是好歹还够活。
她也很自觉地很少给我打电话，尽量少的打扰我。
我和王铮就这样从学校到酒吧，从酒吧到家，三点一线的努力了半年，每天基本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但是我们都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很充实。
春节来了，涂玖默觉得回家路费太贵，没有回家，我们四个人一起过了一个年，开始有一家人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们就迎来了最后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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