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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熟了(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

    《今日晴》

    文/北途川

    2021.12.27

    第一章

    暴雨敲砸着窗户,夜色吞没整座岛屿。

    酒店的最高层,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陈沐晴第无数次拿余光看秦深,他半躺在沙发上,一直阖着双眼,安静保持着一个姿势,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她张了好几下嘴巴,到底也没叫他。

    真的,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她,而不是因为错过末班船,两个人困在岛上,还非常戏剧性地,只剩下最后一间房。

    这是岛上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但从服务卫生和装潢来看,甚至不如外面的快捷酒店,这让两个人对其他酒店都不敢抱有期望。

    于是两个人谁也不想换酒店。

    陈沐晴试探了一句:“要不……一间?”

    是个小套间,空间不独立,但有隔断。

    于是两个人就在这儿了。

    新开发的地方,各种基础设施还不完善,陈沐晴之所以想来玩,是因为人少冷清适合拍照,没想到自己坑了自己一把。

    早知道她就不拉着秦深一块儿了。

    至少她现在可以睡个好觉,也不用这么尴尬。虽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尴尬,甚至看他闭上眼,好半天一动不敢动。

    手机嗡嗡震颤了两下。

    刚刚信号断了,这会儿才恢复,于是消息一股脑涌进来,她瞥了眼旁边的秦深,看他眼皮都没动一下,依旧分不清他是睡了还是没睡,最后还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然后低着头翻看消息。

    母亲叮嘱她晚上锁好门窗,等一早让司机过去码头接。

    父亲多问了句住宿的问题,陈沐晴含混过去了,没说自己和秦深住一间房,只吐槽了句酒店太差劲,父亲数落她做事没个计划,落到这地步,还害秦深跟着受罪,倒是先挑三拣四起来了。

    行呗,她是恶霸,秦深是被欺压的良善。

    她只给笑笑说了自己目前的窘况。

    谈潇的笑声化成文字几乎要占掉半个屏幕:“你在秦深面前还不好意思啊?”

    两个人出生在同病房,到今年,认识大约有十九年了。

    所谓青梅竹马,就是你的禀性在对方面前暴露无遗,藏都没地儿藏,少不经事的所有傻事都掌握在对方手里。

    于是陈沐晴又瞥了他一眼,瞬间冷静了。

    她可太好意思了。

    他依旧一动不动,她甚至都想抬手探探他的鼻息还有没有,那冷若冰霜的气质,很……

    “他家基因太好,偶尔我也有犯罪的想法。”

    笑笑的笑声再次霸占半个屏幕:“你不是有想法,你都有行动了,你是没亲过没摸过还是没抱过。”

    秦深终于动了下,陈沐晴心虚得险些把手机扔出去,目光凝在他身上半晌,心脏窜动的频率,俨然是要脱离这个躯壳的架势。

    但他只是动了下脖子,依旧没有睁眼的打算。

    有那么困吗?

    可能是跟她待着才困,毕竟高智商人士和普通人有壁。

    过了许久,陈沐晴才低头,在聊天框里输入:“怎么让你一说这么龌龊,那会儿我连十岁都没有。”

    谈潇的笑声严重吵了她的眼睛,对方还试图撺掇她:“反正你也不是好人,犯错就犯错吧!提前让大帅哥感受一下社会险恶。”

    陈沐晴沉默片刻:“我主要怕我妈以后见了思越阿姨抬不起头了,邻里邻居的,下手不太好吧。”

    谈潇:“!!!我给你开玩笑,你他妈还真有这想法。”

    陈沐晴:“……滚。”

    她恼羞成怒,关了手机,合上手机的前一秒,心头莫名一跳,心虚似的,把聊天记录删了。

    再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秦深的眼睛,终于醒了,但这是要吓死谁。

    他瞳孔偏琥珀色,双眼皮扇形打开,眼尾往上轻扫过去,看人的时候比空调还制冷。

    但有种禁欲的美感。

    陈沐晴心脏仿佛坐了回跳楼机,唰一下落下去,她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那样子可能有点傻,于是秦深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饿了?”

    陈沐晴的旖念全消,嘴角抽搐片刻,把自己摊开倒在沙发上,目光从下往上斜过去看他,见他不施舍眼神,甚至伸过去脚踢踢他的腿:“哥哥,你去叫餐。”

    她只有有所求的时候才会叫哥哥,且叫得异常欠扁,于是秦深瞥了她一眼,表情带着几分嫌弃,然后抬手,掸了下被她踢过的腿,起身朝着内线电话走过去。

    陈沐晴朝着他的背影做鬼脸,然后掏出手机对着谈潇恶狠狠地说:“太熟了,这谁下得去手,一点遐想空间都没有。”

    谈潇发了巨长的省略号来表达无语,然后嘲讽道:“你对秦深还是有的,但秦深对你可能没有,毕竟你从小到大……一言难尽。”

    陈沐晴撇撇嘴:“再见。”

    说完扔了手机,瘫得更彻底了点,因为她觉得笑笑说的对。

    但她这个人有点反骨,越是说没有,她就越想有,于是看秦深的眼神都透着不怀好意。

    于是她闭上眼,好让自己冷静点。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况且她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她和秦深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两个妈妈甚至在同个病房,秦深只比她先出生半个小时,出院都是同一天,而且因为出院那天两家去了太多人,两个人穿着同色小衣服,裹着同款包被,最后抱错了,陈沐晴在秦深家里哭得跟个开水壶似的,秦深却安安静静的。

    从那个时候就个性初显了。

    得知抱错了的时候,两家长辈全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多人,这个抱抱,那个抱抱,竟然谁都没发现。

    以至于后来陈沐晴的母亲蒋洁女士屡次跟秦深妈妈陆思越说:“多有缘分啊,这不得定个娃娃亲。”哪里的缘分,换成不认识的人,这就是十足的事故了。

    陆伯母笑笑:“只要你舍得,现在就可以把晴晴送我家去。”

    蒋洁乐得不行,那时候大约也幻想过亲上加亲。

    小小年纪的陈沐晴就懂得了娃娃亲的含义,她趁着秦深不注意还亲他的脸,秦深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握住他的手无师自通地说:“你长大了就可以住我家了,我的床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

    小小年纪的秦深就很矜持,把手抽出来,别过头,不理她。

    陈沐晴就喜欢他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但小孩子偶尔有一种本能的恶劣,他越不想干什么,她就越强迫他干什么,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两个人关系特别似的。

    以至于陈沐晴在他面前简直恶行卓著,再大一点,陈沐晴就彻底绝了那个念头,把他招回家多可怕。

    毕竟见证她所有黑历史的人,她只想“毁尸灭迹”。

    小时候爸妈不让看偶像剧,她买了碟片偷偷去他房间放,结果花高价还买到了盗版碟,画面一开头就是大尺度接吻,她吓得呆楞在那里,还是秦深给她关了,然后抿着唇把碟片塞进塑料盒里,瞥她一眼说:“没收了,待会儿我给你扔了。”

    看她的眼神充满审视。

    她徒劳狡辩了一句:“我要买的其实不是这部。”

    他显然不信,可见那时候她的形象已经崩塌得彻底了。

    那年她已经十三岁了。

    更早的时候那就更多得数不清了,她四岁在他家玩,睡着了,妈妈把她放在沙发上,陆伯母给她盖了毛毯,然后两家妈妈在说话,她觉得睡着不舒服,自顾自从沙发上爬下来,然后迷迷糊糊去他房间钻他被窝睡,他那会儿正睡着,她睡觉喜欢抱东西,于是抱着他脖子,他被吓醒,自然不配合,她就越发勒得紧,据说长辈发觉她不见找到她的时候,秦深一脸生无可恋地皱着眉头躺在那里,看起来特委屈。

    两个人十月生,那时候有个满六岁才能上小学的规定,所以俩人都七岁才上一年级,很不幸的俩人一直在一个班,陈沐晴天生就喜欢做头头,每年申班长最积极,她是正班长,就非要秦深做她的副班长。

    可惜秦深每次都考第一,她每次都考倒数。

    所谓越菜越横,为了回去免挨揍,没少拉着秦深替她打圆场,有一次蒋洁女士那个暴脾气站在院子里拿扫帚丢她,她一个闪身躲在了秦深后面,秦深拿手护了下她的头,本来砸不到,她跑的时候拽了下秦深,正好把他拽进攻击范围,于是扫帚砸在他手腕上,他的手背到现在还有扫帚的金属片砸过留下的疤痕,小小一个,像月牙。

    当时蒋洁跟秦深和陆伯母道歉道得都快磕头谢罪了,伯母只说了句:“没事,让晴晴以身相许吧!”

    只是开玩笑缓解蒋洁的愧疚情绪罢了,蒋洁配合地叹口气说:“那我岂不是更对不起深深了。”

    两个母亲笑的前俯后仰。

    小时候陈沐晴看着那个疤,心疼坏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听说唾液有某种酶可以促进伤口愈合,等他都好了,疤痕却消不掉,就拿唾沫给他擦疤痕,把秦深恶心得直皱眉头。

    蒋洁为了弥补她智商的不足,给她报了八百个兴趣班,她反而挺高兴,能认识很多小朋友呢!

    她最开始是学钢琴的,常常练琴练得嚎啕大哭,然后去隔壁找温暖,她有次抱着陆伯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要给她当儿媳妇,她不要回自己家了。

    伯母笑到不行,说可以是可以,但这她不能做决定,得等他们长大了,看深深同不同意。

    小小年纪的她并不懂这个半开玩笑的话语更深层次的含义,她只是找到秦深,非要塞给他自己的零钱罐,摆在他书桌上,她拍拍那个熊猫罐胖胖的肚子,一副你被我买断了的架势,先利诱,再威逼,眯着眼说:“你不答应,我就揍你。”

    秦深沉默地看着她,大概没见过这么粗暴的女孩子,很久没说话,最后他把她零钱罐收了,也没说一句同意。

    陈沐晴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且从那时候她就知道,智商差距过大不宜招惹。

    再后来有一次她生病,发烧发到四十度,开始说胡话,狠狠抓住秦深的手,喊他:“妖怪,你不许逃。”

    可能西游记看多了吧。

    他只要一把胳膊从她手里挣开她就哭,于是大半夜他跟着陈家长辈去了一趟医院,陪着她打点滴。

    据说她去先打了一个屁股针,她抗拒得仿佛要被谋杀一样,蒋洁紧紧抱着着她,护士看着她一时都不敢下手,最后还是秦深扶着她腰替她扒的裤子,怕她再挣扎,还整个都扒了。

    虽然那一年她才九岁,但不妨碍在她往后漫长的岁月一遍遍回忆,越回忆越觉得毁形象。她就期望自己哭声不要太惨烈,然后屁股长得秀美一点,不要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

    因为以他的记忆力,让他忘了估计是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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