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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价(别逼我揍你。...)

    第三章

    秦深再一次,拂开她的手,有些嫌弃地,掸了下并不存在的灰尘,说:“你这脸皮已经刀枪不入了吧!”

    腰上被她揽过的地方着了火似的,他表情却平静无波。

    有点讨厌她这种轻飘飘的样子,偶尔甚至恶劣地想要反客为主,逼她撕掉朋友或者亲人的外皮。

    陈沐晴狠狠吸了口柠檬水,抬头看他,他垂着眼眸,表情冷淡,唇角压着,总显得认真刻板,怎么以前没发现,他嘴巴这么好看。

    柠檬水酸甜冰凉,把她心口那点火烧火燎的感觉浇灭了一点。

    她没回嘴,甚至因为这不咸不淡的评价生出几分怀疑,怀疑自己再过分点儿……

    李彧靠在那里,抬了手去拍陈沐晴的肩膀:“真把你能耐坏了,怎么不干净了,展开说说?”

    有时候李彧甚至怀疑陈沐晴什么都知道,故意装不懂,秦深就是她养的一条鱼。

    但偶尔看看她的智商,又觉得可能高估她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陈沐晴眯着眼瞪他,凶巴巴的。

    李彧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你看起来会咬人似的。”

    “咬死你。”

    陈沐晴被李彧的铁砂掌拍了两下,扭过头刚想骂他,突然看到旁边故作淡定缩在角落的谈潇,于是一闪身移过去,两个好闺蜜肩并肩靠着喝奶茶,一副离狗男人远一点的嫌弃样子。

    过了会儿,陈沐晴附在谈潇耳边轻声说:“我觉得我最近被秦深蛊了,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台球厅的灯光不怎么明亮,这个小厅里太多人,打球的,旁边坐着聊天的,挤挤挨挨,谈潇站在李彧面前,又好像离得很远,慌张被稀释掉,只剩下点儿错乱的心跳。

    怦——怦怦——

    “你动心了。”谈潇下了论断。

    但动心这个词,对谈潇来说是酸涩,是不可言说,是沉甸甸的负担,是少女心事,是裹着黄连的糖。

    对陈沐晴呢,就是吃饭喝水,家常便饭。“你一天都能动八百次心,肾上腺素胡乱分泌,如果是别人我就劝你及时行乐,但是秦深你好意思吗?从小到大,人家对你不好吗?给你留好吃的,陪你过生日,写不完作业在教室里等你,辅导你数学的老师都气哭好几回,秦深带你写了那么久练习册都没骂你一句……反正数都数不清,你要是真喜欢我劝你认真点,你要是心血来潮,我劝你做个人。”

    “……”

    她对着谈潇做了个嘘的手势:“别说了,再说我就要以死谢罪了。”

    谈潇郑重点头:“你良心未泯就好。”

    看她没那个心思,忍不住逗她,但看她真的蠢蠢欲动,谈潇突然就有了负罪感。

    她抬头看了眼秦深,男生站在台球桌前,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执着球杆的手指骨节分明,这会儿伏低了身子,眼神顺着球杆往前看,眉眼里是波澜不惊的疏冷清贵。

    看了会儿,谈潇又有点动摇,歪着头说:“但这确实很难忍住不动心。”

    陈沐晴心头跳了一跳,声音闷在鼻腔里,带着点幽怨:“你能不能不要一遍一遍考验我的意志力。”

    她意志力一向不好,出门买衣服别人忽悠两句她可能就全包下来了,说她欺负秦深,她对他也很心软的,从小到大,他就内敛,长着最冷的面孔,却总是惹人心疼。

    秦伯父是个传统的中国式大家长,说一不二,总是板着脸,对他要求很高,鲜少夸他,她都能在秦伯父那里讨到点欢心,秦深却没有,也可能是父母总是对别人的孩子更宽容些。

    他性子冷,不会撒娇,也不会说软话,他只会一遍一遍按照最高标准去要求自己。

    他被数落,只是垂眸听着,从不辩驳,可每次陈沐晴哭得仿佛挨骂的是自己。

    每次哭完,他还要笑话她哭得难看。

    可下次他被数落,她还是忍不住挡在前面。

    思越阿姨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也很要强,两个人公共名下的公司有很多,但她主要重心在她自己的公司上,最忙的那几年,两个人时常见不到面,一见面就吵架。

    伯父觉得她不顾家,思越阿姨觉得秦伯父完全不懂她想要什么。

    两个人步伐逐渐不一致,然后很利索就离婚了。

    于是陈沐晴再见到思越阿姨,就不叫伯母,改口叫阿姨了。

    离婚后两个人关系反而好了很多,像是朋友,时常还能坐下来一块儿吃饭,聊一聊秦深的事。

    作为夹在中间的秦深,谁都觉得他接受良好,他几乎对父母的婚姻没有发表过任何见解,双方各自都找他谈过,他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沐晴却知道秦深其实很难过,她记得那会儿他半夜跟她打电话,问她要练习册,陈沐晴睡得迷迷糊糊想说你有病啊,可最后好歹情商没有掉线,试探问了句:“怎么还不睡啊?”

    他声音很淡,透着点凉意:“不困。”

    陈沐晴困得眼皮直打架,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卫生间去用凉水泼了几下脸,说:“我也不困,我去你家玩会儿吧?”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好。”

    大冬天,飘着雪花,陈沐晴偷偷从家里溜出去,冻得脸颊红红,跑得特别快,感觉腊月的冬风仿佛能割碎她。

    他站在门廊下等她,身上只穿了件驼绒的毛衣和运动裤,手插在口袋,眼底情绪很淡,显得整个人特别单薄孤独。

    她冲过去,把他往屋里推,手指攥住他冰凉的手腕,轻声说:“你傻了吗?”

    他没反驳,反而有些自嘲:“嗯。”

    他带着她上楼,两个人窝在房间里,他在玩拼图,很小很小的那种,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陈沐晴看着头皮发麻,非常尊重自己的智商,从来不玩,但经常看他玩。

    他天性专注力很强,可那天那一副拼图拼得乱七八糟,最后他一扬手,全毁了,然后手撑在脑后,靠在懒人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陈沐晴知道他心里烦,什么也没说,只是盘腿坐在那儿帮他拼,拼了很久,久到都睡着了,再醒来她在床上,他曲臂枕在沙发扶手上,将就着睡了一夜。

    陈沐晴害怕见到长辈尴尬,蹑手蹑脚地出去,他却拎着她衣领直接带着她下楼:“家里没人。”

    如果她不去,他就是一个人在家了。

    家里有阿姨有司机,但陈沐晴依旧觉得他很孤独。

    *

    李彧拿吸管纸皮团成的纸团丢她:“陈小红你又在憋什么坏水,过来哥陪你打球。”

    思绪瞬间被打断,陈沐晴有些恼怒地瞪他。

    这么烦人,也不知道谈潇喜欢他什么。

    李彧不愧是打篮球的,那准头可真不是盖的,正正好好砸在她眉心,陈沐晴瞪了他好几秒,起身过去踹他,她那表情一变,李彧就觉得要糟,闪身躲在秦深后面,拿秦深当肉盾。

    陈沐晴一脚没踹过去他就跑了,改用手,隔着秦深去抓李彧的脸,恨不得给他挠出两道血印来。

    “你欠不欠啊!你别以为你现在长得比我高我就揍不了你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几乎在秦深肩膀上趴着。

    从小到大,她在秦深面前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自觉,但还是第一次觉得有点怪异。

    她僵了两秒,侧头的时候,他耳鬓的头发擦过她的眼睛。

    有点痒。

    他身上……挺好闻。

    秦深低着头,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抵在她肩膀,将两个人隔开一点距离,半是无奈地说了句:“几岁了。”

    李彧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退了一步,靠在身后的桌沿上,吹了个口哨:“你怎么回事陈小红,净占人家便宜。”

    陈沐晴把秦深衣服抓乱了,这会儿抬手捋了下,然后才悻悻看李彧:“要你管。”

    然后回过身,她低着头,对着他的脚尖踢了一下,倒打一耙:“你拦着我干嘛。”

    秦深:“……”

    他沉默看了她片刻,然后抬手挑了根杆子塞给她:“好,怪我,陪你玩会儿。”

    陈沐晴是个给台阶就下的人,闻言朝着球桌走过去:“你输了我今晚要吃聚新斋。”

    秦深颔首:“好。”

    她娱乐活动比他拿手一百倍好吗?

    *

    秦深请客,包间里全是人,谭二把那几个女生都叫来了,甚至隆重介绍给了秦深他们认识。

    谭二是球厅老板的弟弟,跟李彧认识时间久,有些浑,但人不坏。

    但陈沐晴还是不喜欢他,闻言呛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媒了。”

    谭二挠了挠头,笑嘻嘻的:“姐,你别误会,就是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陈沐晴撇嘴:“那你怎么不介绍两个帅哥给我认识,我也想多条朋友多条路。”

    嘴边蓦然放了块儿虾,秦深剥的,抵在她唇边,敛着眉问她:“吃不吃?”

    陈沐晴才懒得剥虾壳,其实秦深也不爱剥,所以两个人从小到大都很少吃带壳的虾。

    她觉得秦深这种不爱吃难得下次手还是会顾着她的行为实在让她有点上头,于是她张口咬进嘴里的时候,轻声说了句:“哥,你能做我两天男朋友吗?”

    秦深撩着眼皮看她一眼,就那一眼,陈沐晴觉得心口痒得很。

    他目光很快又垂下去,低着头慢条斯理剥着虾壳,凉薄无情地说了句:“不能。”

    陈沐晴有些失望:“你开个价?”

    秦深把第二只虾塞进她嘴里:“别逼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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