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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搞(你也太难搞了...)

    第七章

    秦深两指抵着陈沐晴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些,垂眸看她片刻,避而不答:“你是不是长高了。”

    陈沐晴眉眼深浓,宽双眼皮,睫毛纤长浓密,瞳孔是偏棕的琥珀色,隐约泛着一点绿,似乎是因为外婆那边有一点少数民族血统,她母亲没遗传,叫她遗传上了。

    她的漂亮是很直白的,就像昨晚的照片。

    她此时正凝视他,像是在思忖他的反应究竟是为了岔开话题,还是单纯没反应。

    那么专注,像是蛊惑。

    她很清楚自己的漂亮,自信、开朗、收放自如,他亲眼见过她撩拨人,三言两语,对方就难招架,但她兴趣也散的很快,很容易被皮相吸引,又很容易因为对方的热络丧失兴致。

    他不可能重蹈这个覆辙,于是面无表情,掩饰着。

    最后她放弃探究了,只是忽然往前站了一步,脚尖抵着他脚尖,抬手比了下头顶到他鼻梁的位置:“好像是高了一点。”

    她不逼问,觉得没意思。

    她拉了下他的胳膊:“快点,一会儿要堵车了。”拉完,顺便伸手上抬,指尖碰了下他的脸,看他反应不及侧视她,咧嘴一笑:“你脸上有东西。”

    秦深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大概是在控诉她心眼还不少。

    但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表示了。

    他不抗拒,陈沐晴想。

    陈沐晴很会吃,这家的鹅肝寿司是招牌,她点的餐,全是他爱吃的,她想示好的时候,几乎是无微不至。

    秦深一直想看她憋什么心思,可她却只是跟他闲扯些琐事,问他开学的事。

    吃完要走,才从包里拎出来一个东西。

    “礼物。”她挑着眉看他,“回礼,你先不要看,回去再看。”

    很小的盒子,用绿色绸带绑了个蝴蝶结,他掀着眼皮看她一眼,从她眉眼里的欢快判断她藏了别的心思,但还是问了句:“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陈沐晴不说,推着他往外走。

    两个人肩挨着肩,他一偏头,几乎能碰到她的脑袋。

    陈沐晴可以很轻松地握住他的手,或者挽住他的手臂,但她没有。

    她喜欢一步到位,但突然觉得秦深这种冷性子,可能会把他吓跑。

    *

    谈潇在书店给妹妹挑书看,她一个从身到心的理科女,要给妹妹挑延伸阅读的书,简直头疼。

    于是拉了个导购员过来,大约是被陈沐晴那只颜狗影响了,她一眼就锁定了个帅哥,冲对方招了招手。

    男生俯身倾听她的需求,然后轻声慢语跟她介绍着,半晌才试探问:“抱歉,你是……笑笑?”

    谈潇“啊——”了声,这会儿才仔细去看对方,她三百度的近视没戴眼镜,分辨了一下脑子里才福至心灵:“蒋叙?”

    他笑:“是我,太久没见,不大敢认了。”

    是太久没见了,初一的同学,那会儿陈沐晴是正班长,上了初中,他们就开始分等级了,秦深和陈沐晴自然就不在一个班了,也是那时候谈潇和陈沐晴熟识的。

    那一年陈沐晴依旧是班长,没有副班长了,老师选了蒋叙当纪律委员,纪律委员给班长打下手。

    蒋叙长得特别斯文,唇红齿白,男生女相,美得雌雄莫辨,看起来就不太威严,陈沐晴特别照顾他,但后来有人传,说蒋叙在校外特别横,小混混们都怕他。

    陈沐晴不信,听说他晚上在网吧帮人看机子,就过去玩,顺便目睹一下。

    那天下着雨,网吧却意外人满为患,不少人堵在网吧门口,陈沐晴她们几个刚到的时候,门口就站了几个小男生,瘦得跟猴子似的,夹着烟,贼眉鼠眼蹲在那里,看见陈沐晴她们,吹着口哨叫美女,陈沐晴从小养尊处优的,没见过这类人,闻言顿时皱了眉,歪着头跟谈潇说:“这什么破地儿啊!”

    蒋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到陈沐晴她们,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只是挨个儿踢了旁边几个男生一下:“滚远点儿。”

    几个男生讪讪笑着:“叙哥,我们闹着玩呢!”

    然后全都起身推推攘攘地走了。

    蒋叙回过身来,替陈沐晴她们掀了帘子:“对不住了。”

    蒋叙家里条件很差,住在城郊的安置房里,老爸进去十里湾监狱了,老妈跟人跑了,爷爷养着他,还要照顾卧病的奶奶,他还小,打工没人要,只能帮帮亲戚和朋友的帮,别人给一点报酬。

    这网吧是他一个哥们儿的哥哥开的,他来帮忙照看。

    陈沐晴属实有些爱心泛滥,但缺乏技巧,她知道后,故意把钱丢在网吧收银台,想帮他。

    但蒋叙第二天就把钱给她送回去了,并且叮嘱她不要丢三落四,那地方乱,幸好他捡到了,别人捡到就不定能找回来了。

    陈沐晴觉得蒋叙长得好看,人也不错,那年跟蒋叙走得很近,近到秦深明显感到不悦。

    后来谈潇一直觉得秦深喜欢陈沐晴,就是因为那会儿,不过她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朋友间的占有欲,还是其他。

    谈潇觉得蒋叙变化也很大,他长高了很多,五官大概是长开了,没那么雌雄莫辨了,甚至有些硬朗。

    她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你在这儿上班啊?”

    蒋叙“嗯”了声:“暑假工。”

    谈潇摩挲着书的塑料封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忍不住频频看他:“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那会儿蒋叙就上了一年就休学了,因为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继续上,也不知道。

    谈潇其实有点好奇。

    蒋叙说:“我快下班了,要不请你喝点东西?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

    谈潇几乎没犹豫:“我不着急。”

    *

    秦深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陪陈沐晴又看了部电影,她买了情侣座,骗他说只剩下情侣座了,他没有拆穿。

    情侣座是一个两座的沙发,很深的靠背,两个人坐进去,仿佛是隔开的一个小空间,看的是一部赛博风的科幻片,故事节奏舒缓,时长又格外长。

    看到一半她就睡着了,起初靠在沙发上,渐渐的,靠在他身上,最后直接趴在他腿上。

    陈沐晴一直喜欢看电影,喜欢到有时可以连着看好几场,但她又是个特别不喜欢独自做事的人,喜欢人陪着,而他是陪她最多的,她从小就会撒娇,晃着他胳膊,一遍一遍叫他哥哥。

    小时候觉得,哥哥两个字像是责任,作为哥哥理所当然需要照顾她。

    后来,大约是出于习惯,她一求他,他就很难拒绝。

    但上一次陪她看电影,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不那么黏他了,或许是初一?也或许是更早。

    她朋友很多,也喜欢交朋友,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她是少见的男生女生都喜欢的类型,没什么架子,嘴巴很甜,无论什么人,她总是能最先看到别人的优点,更不吝啬夸奖。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在迁就她,帮她补习,陪她写作业,被她闹着去干很多自己不会干的事。

    可后来她不闹他了,他却并不高兴,甚至会因为她开始黏着别人而生出戾气。

    他花了很长时间去反思,去调整,去叩问自己,得出的答案,无非是……喜欢。

    因为喜欢而生出嫉妒,因为喜欢而无法克制占有欲。

    不是她需要他,反而是他需要她。

    他上楼,把门反锁,换衣服的时候,又闻到身上的香水味,柑橘留香很短,更多是后调的木质香,但那味道依旧叫他心神不宁。

    她趴在他身上睡了很久,电影结束后是他把她叫醒的,她直起身,凑到他耳边耳语:“哥我脚麻了,你能不能背我。”

    她那声哥叫得异常正经,但他还是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于是拨开她,凑到她耳边,也低声回了句:“自己走。”

    陈沐晴笑了声,带着刚睡醒的喑哑:“你怎么这么不好骗。”

    秦深“哼”了声,就知道她心眼多。

    但他还是扶了她胳膊,她非常乐于顺竿爬,抱住他的手臂,将自己半倚在他身上,然后不无遗憾地轻声嘀咕:“真的不想跟我谈个恋爱吗?我人很好的。”

    那语气,半是撒娇,半是试探。

    秦深回了句:“你上次骗我陪你去岛上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给你当了一天拎包小弟。”

    陈沐晴顿时笑起来:“因为我喜欢你陪我。”

    秦深不说话。

    她又继续说:“我喜欢你。”

    秦深不咸不淡“哦”了句,反问:“有多喜欢?”

    陈沐晴思考片刻:“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秦深侧头看她:“你半个月前还在到处打听一个男生微信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意思是,她的喜欢很虚假。

    但陈沐晴没办法否认,于是皱着眉说:“你不一样。”

    秦深慢吞吞“哦”了声:“是吗?”

    一句一句,堪比灵魂拷问,最后陈沐晴评价了句“你也太难搞了”,然后自己转了话题。

    秦深去洗了个澡,然后才拆的礼物,并不是他不好奇,只是觉得克制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在她面前,退永远比进更有效。

    秦深解了绸带,然后缓慢打开了盒子。

    里面只是一沓成绩条。

    从初中到高中,他一直都是第一,学校的成绩条是需要自己去找老师要的,他从来不要,觉得没必要。

    但是陈沐晴都帮他收了起来。

    最上面是一张卡片,是她写的:尽管习以为常,但我仍然珍惜你每一寸光芒。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秦深心脏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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