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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第276章 雪天来客

    十月初四。

    一整天我都是懒洋洋的,一点精神也没有。外面天气阴沉,冷风刮着窗棂,让人感觉到阵阵颤抖的瑟瑟。两可从外面跑进来,搓着手对我说,“外面真冷啊!好像是掉了雪花呢!”

    我围着一条厚厚的紫裘,坐在塌上。身下铺了几层毡垫、毛毯,却也不觉得暖和。抬眼望望外面,丝毫阳光的影子也没有。这时没有天气预报的,昨天看着还是晴朗的很,今天就起了雪花。

    这冬雪来的太早了些。

    “这是第一场雪,不会下大的。”我对两可说。

    忽然又想到彩娥昨日说起买炭的事情,便问两可:“府里的炭火买了吗?”

    “买了买了。快别提那炭了,彩娥让人家骗了。”两可回道,“前日回来匆匆去买的,带了府里的两个男丁。打听说有一家烧炭的,炭好还便宜,在城门外一处野店旁。那卖炭的说,城里很多人家都买他的炭,特别好用,炭火旺,燃的时间也长,还当场给点燃了一盆让他们亲眼看着。彩娥觉得人家买卖公道,就买了一车。结果,昨天回来我们自己点了一盆,冒黑烟不说,还有好多都是假炭,不知道是掺杂了什么东西,根本就点不着。她生气去找人家说理,人家那卖炭的却换了主家,听她说完连连摇头,说她买的不是自家的炭,主家说昨天出去给顾客送炭根本不在家。还说她一定是被两个专门骗人钱财的奸商骗了,说那两个人最近骗了好几户人家。这事把彩娥气的够呛,这两天满大街转悠,找那两个黑心的骗子呢!”

    我听了这事哭笑不得,果然什么事情也要专业懂行的人去做,比如买炭就要认得出什么是好炭什么是孬炭,可彩娥没买过,难免被奸商忽悠。

    “你快去唤她回来吧。人家既然存心以次充好卖给她,必然不会让她抓住把柄。即便找到人,也是没用的,他们肯定不会再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了。”

    “可是,我们买的那些炭不能用啊!在屋里放一个时辰,人就呛得咳嗽。”两可愤愤不平,“大人,彩娥说连我们府上买炭的钱都是借的呢!这些黑心的坏蛋,让我抓住定然揍得他屁滚尿流。”

    我笑了笑,两可这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倒是可爱。“你去吧,把彩娥找回来。”

    “哦!”

    片刻,我听到两可推开门,她惊喜的喊叫声响起:“大人,你刚才说错了,今年这第一场雪可是下得不小。”

    我裹紧了紫裘,忍不住到门前去观赏。果然,雪竟然下起来了,细密的雪花像白色的轻柔的沙粒,飘飘荡荡地漫天飞舞着。

    两可轻快地跑了出去,在雪地里来回转着圈,然后扭头对我嚷:“大人,你——快做首诗出来!”

    我被她夸张的,却毫无忧愁的情绪打动,站了一会儿随口吟出几句顺口溜:“秋去冬来冷风吹,无钱取暖愁煞人。雪花来问人间事,可管黑心卖炭人?”

    两可转过身,撇了撇嘴说道:“大人,你这是什么诗啊?一点也不好,我刚才的舞姿多优美啊,你却做这样的诗,真是的!”

    啊?我呆了呆,问她:“你刚才是在跳舞吗?我真没看出来,还以为你是在雪地里撒欢呢!”

    “大人,你真是没眼光!”两可气咻咻的收了脚步,道,“我去府门口看看,下这么大的雪,彩娥肯定往回跑呢!”

    我点点头,感觉身上寒凉,裘衣上也落了些雪花,便向后面的廊檐下退了两步。

    雪很快在脚下不远的台阶上覆盖了一层洁白的毯。府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动。我闭上眼,感觉着空气中的清新随着一阵阵的凉气进入肺腑。

    “太傅大人,今日好清闲啊?古人言,围炉赏雪对膝促谈,是美事一桩!”

    忽听有人走近,朗声的话语有些耳熟。

    我忙睁眼,起身,当是哪位,原来是允茂之。

    “云雷,你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了?到里面坐吧!”

    云雷拱拱手,随意地见了礼,回道:“丞相被罚闭门思过,不方便出门,所以让我来太傅这里走访一下。”

    “哦?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邀请云雷进了内堂,分宾主落座后我急忙询问。

    “最要紧的是什么事,我不说太傅也知道。丞相听说,太傅把马侍卫长赶出府了,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的确有此事!”我点头。

    “大人要做样子给人看没关系,可如今时间紧迫,马如晦不在,丞相又不能出门,大人可有万全的把握?”云雷焦急的眼神盯着我,似乎有些气恼于我对太子的让步。

    我不便跟他解释什么,便转移了话题:“前些时日我托兰轩公主送了一个侍女给清婉小姐,不想被太子抓住把柄怀疑成内奸,生生打死了。我便去太子府将尸首要了回来,准备送回她老家去。那日在太子府内周旋,听太子身边的人议论,说太子与太子妃因为此事已经产生不睦。”

    云雷着急起事,关心起事的成败,根本原因就是他要救出洪清婉。听罢此事他果然惊讶,“她与太子如何不睦?”

    “大概是太子几日都没进太子妃房间吧!”我很随意地回答。

    云雷站起身,在我的眼前来回转了两圈,“我曾与她盟誓,便是我允茂之粉身碎骨此生也要与她做成夫妻。太傅——这件事还要谢谢你!”

    我摇摇头,浅笑道:“不用谢我。你为爱救人,我也是如此。何必言谢!”

    云雷在椅子旁站定,认真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后轻叹一口气坐下来。

    “茂之兄为何叹气?”我问道。

    云雷淡淡的语调,一直目视着前方,“每与太傅对话总有力不从心,难以招架之感。每见太傅时也几乎从不曾想起你是一位女子。今日太傅这一句提醒,云雷深觉惭愧之至。我之心事太傅从始至终了然于胸,今日云雷斗胆问一下,太傅涉险进入这难解之生死局面,所为之人是谁?能得太傅如此相助,定也是世间之奇男子吧?”

    云雷这话让我笑起来,他说的没错,他是为洪清婉才肯与我们协力反抗太子,而我为了哪一个他是不知道的。我刚才说话有些嘴快,无意中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自然心生好奇。

    “此人你也见过,不是什么奇男子。”我笑着回答,“你们日后必然有机会认识。”

    云雷的目光又挪到我脸上,定定的看着我,“太傅这样的女子,若是男子与你朝夕相对,都会情不自禁吧!此刻,倒真想看看太傅一身红妆是怎样的!”

    我见他神情恍惚,咳嗽一声道:“天色将晚,雪也大了。你先请回吧,替我跟洪丞相说,临大事不可急躁,方可以不变应万变!”

    云雷回过神,慌乱中忙起身告辞。

    第277章 末日情怀

    十月初五。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停了下来,地上厚厚的一层,早起的家丁们纷纷拿着扫把和木锨起来扫雪了。听着外面的人声欢笑,我不得不起床了。

    天光刚见亮,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我的头有些沉重,四肢无力,大约是有些感冒的症状。两可说我脸色不大好,略微有点低烧,她便吩咐厨房煮了很浓的姜汤来让我喝,这个办法还是我告诉她的。

    早饭没什么胃口,只是随便吃了两口。想着司马晦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回来,下了这么大的雪,他和疾风到底住到哪里去了呢?

    太阳出来了,阳光很足,温度很快上升了,房檐上的雪逐渐化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两可见我病着,不再叽叽喳喳地找我聊天说话了,可我不理她,她也无聊,守在我旁边又不敢出门,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疾风带着一顶深灰色的帽子进来的时候,两可没有看见他,直到我出声喊她,她才回头。

    “呀,大人,疾风回来了。”可算见到有人进来,两可兴奋道。

    “你去外面守着吧!别走远。”我吩咐两可。

    “好啊!我出去走走,可闷死我了。”

    我刚喝完一大碗的姜汤,又披着厚厚的毛敞,此刻正觉得脸上发烫。

    “你生病了?脸上这么红?”疾风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登时觉出,这疾风又是司马晦扮的,否则不会如此言语举动亲昵自然。“来便来了,老是扮成疾风的样子做什么?”

    司马晦将一只手伸过来,触碰到我的额头,之后讶然地说道:“体热这么明显啊?可去请了大夫诊脉?”

    我摇摇头,“这几日降温受了寒气,没什么大碍的。”

    “那怎么行!”他摸了摸身上,遗憾地说,“我身上原本带着一种灵丹可缓解百病,如今却没了。”他握着我的手,满含宠溺的语气道,“看到你生病比我自己生病还难过,不如我这两日留下来陪你吧!”

    我用手向外推了推他,回道:“这感冒虽是小病,也能传染人的。你今日匆匆回府,可是有事吗?”

    “主要是看你,顺便拿一样东西。”司马晦说。

    “拿什么?”我问。

    “红英会的信物,你头上那个钗环。”

    我想起来,司马晦很早之前交给我一个头钗,我戴过几天,后来就收了起来。“我去给你拿!”我站起来,往内庭卧室的方向去。

    司马晦紧随在我身后,待我一进内庭便忽地双手打横抱起我来,快步到了床边。

    我低声惊呼,“喂,青天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他笑咪咪的,凑近我的脸庞小声道:“你生病了,不宜活动。只管在这里坐下,那东西放在哪里了,我去找就好!怎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羞臊了脸皮,又不敢太过与他纠缠,闷声道:“就在梳妆镜下面第二个抽屉底部一个暗格里,你去取吧!”

    司马晦点点头,却不动。我被他气到,懒得理他,便将头扭到一边。

    “这就生气了?”他扳住我的肩膀,将我的身子用力扭正。“来,你带我去找!”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梳妆镜前面,很快取出了那枚钗环。我没戴过几天,钗环还是崭新的。从表面上看,这东西就是女人头上的配饰,没什么稀奇的。

    我拿在手上,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古怪啊?为什么被你们当成信物?”我不解地问司马晦。

    司马晦的目光直视前方镜子里面的那个我。“你若想知道,我以后告诉你!你看那里面——”说着,他指着镜子里面的人,然后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那里面的我和你,像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的目光在他镜中的容颜上流恋,这世上的女子千娇百媚,然而无论怎样的百媚千红也难以完全匹配镜中那一张精美坚毅棱角分明的男子的脸,他却说,我们是佳偶天成,我倒觉得,自己是一个捡了大便宜的傻妞。

    不过,这话我是不能说的,说出去岂不掉了自己的身价?

    司马晦将他手中的钗环很用心地戴在我的头上,缓慢地说出一些话,让我震惊:“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娶妻。我总觉得,女人是可有可无的,无非是为男人传宗接代之用。我甚至以为,有女人在身边是一件麻烦事。我从不相信那些痴情男女的故事,觉得那些人痴傻之极。过去几年,父王和王后多次催促我娶亲,并将许多聪慧多才的女子画像拿给我看,有一些女子还曾被邀请到王府做客,当面歌舞献技。我从那些人里面选了四个女子在府里,权当作通房丫头,从没有生出要娶她们的想法。可是,锦心,我现在变了。”司马晦说着,将我的手掌抓起来用力覆在他的胸口,“你能感觉到吗?我这里一直狂热跳动着,从没有人让我如此。三日的坐牢,又加上这五日的分离,我竟觉得看不见你的时光漫长得如同坐牢一般。我现在不知道,如果没有了你,我还能不能独活下去。我至今终于理解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的故事和文字是真实可信的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没想到我司马晦有朝一日也会为一个心爱的女人念出这样的诗句。”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听完他的话,我追问了一句,“那你最开始结识我的时候,也不过是有心招惹一下而已?”

    司马晦倒诚实,朝着我点头道:“那时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女子,或者与我之前接触的那些女子不同。再加上父王屡屡逼迫我娶亲,我便想到了你。想着既然要娶亲,不如就娶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女人。”

    “哼!”我从鼻子里哼出声,“算你还有点眼光!”

    有了那一夜的温存,我和司马晦之间连打情骂俏也火热升级了。

    可是这样的时光却来的太晚,让我们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放纵感,在即将面临的严峻局面里,彼此用火热的情感对抗着外来的冲突,消解了紧张和压力。

    我想,也许我们都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种末日情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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