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荣华乱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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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鹿死谁手(二)

    秋夜。静寂。

    净白月色的照拂下,层层叠叠的山影间,如同长龙的列车在绵延不断的山脉上攀爬,气笛呜叫,轰隆而过。

    返往湘西的一等车厢内。

    一抹静美的身影,安静陷坐在红皮软椅上,她披在身上的灰绸大衣在柔白壁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温柔如珠的光芒。

    她很美。带着一点忧郁的气质,撑着侧脸,凝望蒙罩着倒逝光影的玻璃窗子,狭长的眼角上细密如扇的黑色睫毛沾着一点晶莹,在盈盈如玉的面皮上滚落一道无形印痕。

    这是荣锦华一个人的归途。

    看着窗子有不大会儿,锦华从衣兜里掏出了银丝掐花的化妆小镜,对着亮闪闪的水银镜面,在嘴唇上擦了一层薄薄的蜜丝佛陀唇膏。

    回到湘西,便意味着一切都将回到正轨,高家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自那日,高老爷对她提出要求被婉拒后,便再也没有找过她,而苏苏,祠堂一别已然为终点,她二人再未曾相见,关系越来越淡。

    此去湘西,是高文轩建议她的,说来也怪,在与苏苏关系冷淡的同时,她同高文轩之间倒是越来越熟络,这里面有一些互捧的缘由,因为卓一凡的缘故,他们相互牵绊愈来愈紧密。

    在谋略上,高文轩的建议很中肯,不但分析了留在高家的利弊,亦分析了前往湘西的利弊。日子久一些,锦华发现,高文轩并非是完全的坏人,高文轩帮她将苏苏的情况摸的清楚——苏苏选择代替高宽守护高家,白崇则决定将白家的产业转往北平,在北平短暂的时间里,锦华不知该忧该喜,苏苏一下子成长了起来,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坚强。

    火车从山端爬下,窗外的夜色变得更加浓重,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锦华听见火车在前进中发出“”铛次”的低沉歌声,在黑夜中,这歌声像是安魂的夜曲,渐渐的,锦华有了睡意,阖着眼,靠着柔软光滑的皮质座椅,她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一夜好梦。

    醒来时天已大明,虽然记不得睡梦里究竟梦见了什么,但锦华知道自己是笑着醒过来的。

    距离湘西仍有不短路程,打发时间是件麻烦事,看着不远处围做一堆,穿金戴银的阔太太们,锦华抻着脑袋凑过去看热闹,这些太太们在聚众打牌,她们打扮入时,发型大都是短卷发和插着簪子的盘头,衣装全是时髦的洋装或者样式略显保守的衣裙。扫了一眼这些阔太太,锦华心中一动,她想借机与这些太太们攀关系,毕竟这头等车厢里的达官贵人可不少,少说的话,认识几个,没准以后会有大用处呢。

    赌坊在去北平前暂予了苏苏,白崇现下想将湘西的生意迁到北平,不见得不会狠狠地反咬她一口,毕竟他们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

    虽然不想承认她怀疑他们,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一点上,锦华还是非常认可高文轩的见解。

    在清醒的这么一瞬间她突然的想念他们,想念苏苏欢喜的唤她荣姐姐。

    殊不知苏苏也是如此。

    北平的月色一如既往的明净。

    看着皎洁明月,苏苏默然立在窗下,静立许久。

    她在想,荣锦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白崇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她,对于高宽的选择,苏苏心里极不是滋味,按白崇的意思,高宽对待荣锦华如珍似宝,所以他的死十有**是为了荣锦华。

    苏苏想起白日爹喊她去书房的情景,爹说荣锦华离开了。听到这个消息,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想过荣锦华会走,可她却不愿荣锦华一个解释都不给的离开,在旅店的时,她们促膝夜谈,而高宽的骨灰与她不过咫尺之遥,可她……

    想到这里,苏苏整个人都是难堪的,荣锦华欺骗了她,这种耻辱实在是令人难以释怀。还有一点也是她永不能释怀的——死去的人是她的亲哥哥,唯一的哥哥。

    “苏苏,睡了没?”听见敲门声,苏苏擦干眼泪,开了窗子看过去,瞧见白崇沐着月色凝望她。

    别过脸,她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白崇,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白崇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小姑娘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可劲儿的欺负人,因为有要事商量,他也就不由着小姑娘胡来了,正色道:“苏苏,你先开门,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苏苏站在屋内,看着那个半掩的雕花木窗抽了抽鼻子,她听见白崇语气不同常日,知道他应当是有要紧事的,用帕子将鼻子胡乱擦净后,下定决心走到了门前,放下锁杠,一把开了门。

    白崇一颗心狂跳,他兴奋至极,小姑娘将自己关在房里怎么都不肯见他,可把他吓了一跳,他是真怕小姑娘突然不要他了。

    “苏苏。”

    迎面以对白崇的拥抱,苏苏全身一僵,眼泪倏的便滚了下来,她从白崇怀间挣脱而开,偏过脸不去瞧他,娇声娇气道:“离我远一点,你脏。”

    白崇赶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装束,他这些日子来寻苏苏,每天都特意沐浴焚香,换了崭新的西服才来寻的苏苏,可小姑娘却说他脏。

    “苏苏,你瞧,不脏的。”周身检视后,白崇对着苏苏软了语气。

    苏苏皱着鼻子,朝他看了过来,一脸嫌弃:“不光脏还臭!”

    “苏苏,乖。”白崇不知道小丫头是怎么了,探手要去摸她的额头,他担心小姑娘是生病了。

    “白崇,你有什么事快些说。”苏苏这次掩着鼻子躲开了白崇的伸来的手臂,她眼中显露着真切的厌恶,白崇看出来了,不是因为脏,也并非因为身体臭。

    而是,因为——苏苏,讨厌他。

    看着苏苏清亮的眸子,白崇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他脸上挤出笑容,故作洒脱,笑嘻嘻道:“我决定跟着你留在北平,白家的生意,我准备挪到北平来,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那些赌场?”苏苏嘴角上的笑容很是讽刺,看得白崇心里阵阵发疼。

    “嗯,我决定好了。”白崇捏紧了拳头,回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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