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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七回

    孔琉玥正在小花厅里听管事妈妈们回事,初华则站在一旁看她如何行事,——傅城恒离开的第二日,孔琉玥便使人请了初华过来,把傅城恒要她跟着自己学管家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让她回去后准备准备。

    许是因着前日之事,初华在面对她时很不自然,几次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摸着是想为之前的事作一番解释。却都被孔琉玥有意无意岔开了话题,这些事情,过了也就过了,犯不着再纠结,横竖只要她知道初华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也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事,就要看她以后的行动了。

    就有小丫鬟进来行礼禀道:“夫人,梁妈妈回来了!”

    孔琉玥听说,忙三言两语给正议的事拍了板,打发了管事妈妈,又命初华先回房后,方命那小丫鬟:“让梁妈妈进来罢!”

    今儿个是七月初七,夏若淳在现代时的生日,孔琉玥本来是打算亲自去一趟伏威将军府的,偏因洁华日前不慎染了风寒,被她接来了正房跟着自己住,小丫头又依赖她得紧,因此不得一去,遂使了梁妈妈去送礼物。

    梁妈妈很快进来了,手上不出所料拿了一个不小的包袱。她将包袱递给迎了上前的璎珞后,方屈膝给孔琉玥行礼:“夫人!”

    孔琉玥笑着点了点头,“妈妈起来罢。对了,韩小姐都说什么了?将军府今儿个可热闹不热闹?”话落,方想起夏若淳的生日虽是今日,韩青瑶的生辰却是在十一月,将军府今儿个又怎么可能有多热闹?不由自失一笑。

    梁妈妈却未听出她话里的异常,只当她是在问有关伏威将军府为韩青瑶准备嫁妆的事,笑着点头道:“热闹得紧呢!,听韩小姐身边的沈嬷嬷说,这份热闹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了,几乎每天都有相熟的夫人奶奶们上门给韩小姐添妆。夫人您是没瞧见韩老夫人为韩小姐准备的嫁妆,怕是只恨不能将将军府给搬空了,就是唯恐委屈了韩小姐,还有韩二夫人和韩少夫人,也是一得了好东西便往韩小姐屋里送,韩小姐的栖梧居都快要堆不下了……”

    话没说完,忽然想起当初孔琉玥出嫁时的情形和尹大太太为她准备的嫁妆,自觉失言,忙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夫人,韩小姐还再四问我,您打算什么时候上门给她添妆呢,说是有好多话想当面儿与您说!”

    孔琉玥自是没错过梁妈妈眼里的懊恼,约莫能猜到她的心思,却一点不觉得失落或是伤心,她比谁都希望韩青瑶能幸福快乐,看见有这么多人对她好,她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觉得失落伤心?

    又问了几句韩青瑶的近况,孔琉玥便将包括梁妈妈在内的众人都打发了,拆开韩青瑶回送的包袱,先拆开面上的信看起来。

    两人虽然又已是几月未见,通信却比之先前更频繁了一些,因此信写得并不长,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看完了。

    看完信之后,孔琉玥原本是打算即刻回信的,想着再过几日她便要亲去将军府为韩青瑶添妆,到时候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得?于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回了正房去。

    “四姑娘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一回到正房,孔琉玥便问迎上来的谢嬷嬷道。

    谢嬷嬷道:“之前吃药时一直吵着要夫人,还是暮秋几个哄着她吃了药,这会子已经睡下了。”说着奉上一盏温茶。

    孔琉玥接过,喝了几口,方点头道:“已经吃了金太医的药三天,依然不见什么起色,明儿索性让人拿了侯爷的名帖请小华太医去。”据她看来,洁华的病症实在有些像是出花儿了,偏她并不精于妇儿科,不敢妄下结论,更不敢妄自用药,说不得还是只能请小华太医出马。

    谢嬷嬷虽然不通医术,毕竟活了四十几载,经过见过的事多,也早就怀疑洁华是出花儿了,只是不敢说,闻得孔琉玥此话,忙不迭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小华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出马,定能药到病除。”万一四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夫人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母亲,我要母亲……”

    主仆两个正说着,北次间忽然传来一阵细弱的哭声,不是别个,正是洁华的。

    孔琉玥忙将茶盅递给一旁侍立着的小丫鬟,疾步走进了北次间。

    就见洁华正靠在她奶娘的怀里,闭着眼睛在哭泣着,小脸因为发烧通红通红的,小小的身体也因为难受而无力的扭动着。

    “让我来罢!”孔琉玥走到床前,示意奶娘起来后,自己随即坐到了奶娘方才坐的位子上,将洁华抱进了怀里。

    “夫人……”一旁谢嬷嬷满脸的焦急,想要出言阻止孔琉玥,却被孔琉玥以眼神制止住了,急得直恨不能上前将她给拉开,夫人长这么大,也不曾出过花儿,这万一要是染上了,可怎么得了?

    孔琉玥就没有谢嬷嬷那么多顾虑了,在她看来,天花儿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并没有好值得特别忌讳的,因此不但将洁华抱进了怀里,还拿出手帕给她擦起汗来,又亲自喂她喝水。

    直看得谢嬷嬷是心惊胆战,等不及明天再去请小华太医了,当下便去找到梁妈妈,把情况与她说明了,让她立刻使人去外院传话请小华太医去。

    在关心孔琉玥的身体上,梁妈妈与谢嬷嬷从来都是一致的,听了谢嬷嬷的话,焦急之余,自是满口赞成,当下便使了人去外院传话。

    于是不到午时,小华太医已经出现在了芜香院,倒弄得孔琉玥吃惊不小,但随即便已猜到这定是梁妈妈和谢嬷嬷的主意,虽有些不悦二人的自作主张,但人都已经来了,断没有让人白跑的道理,况她迟早也是要使人去请小华太医的,早一日晚一日,区别并不大,是以立刻使人请了小华太医进来。

    这已是小华太医第二次见孔琉玥了,但乍一见到她,还是晃神了片刻,方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傅夫人!”又有些好奇永定侯不在府中,傅夫人怎么也不见回避?转念一想,傅夫人自己就是医者,医者之间,哪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于是便释然了。

    孔琉玥忙屈膝还了礼,“有劳小华太医了。皆因小女日前不慎染了风寒,吃了金太医三日药都不见多少成效,妾身担心她是……,所以才特特使人请了您来。”

    小华太医笑道:“傅夫人客气了,原是下官职责所在。”说着坐到洁华榻前的杌子上,伸出二指探起脉来。

    “夫人放心,小姐染的只是寻常风寒,等将体内的寒气发出来,自然也就大好了,并无大碍!”

    小华太医此言一出,不止孔琉玥松了一口气,满屋子伺候的人尤其是谢嬷嬷和梁妈妈,就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小华太医可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只要他说四姑娘没有大碍,那就一定是没有大碍,真是谢天谢地!

    “有劳太医了!”孔琉玥对着小华太医再施一礼,命梁妈妈引着他去外间奉茶开方子。

    梁妈妈却赔笑道:“夫人也好长时间没请平安脉了,这会子整好小华神医在,不如让神医给您也请请脉?”

    谢嬷嬷闻言,忙附和道:“是呀夫人,连日来您操持家务,也够累的了,前儿个还说头晕呢,趁着今儿个神医在,不如让神医也给您请请脉?”

    孔琉玥闻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手下两个妈妈还都是拍马屁的高手呢,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既已决定了要调治身体,看太医便是终究避免不了的,且小华太医的医德那是整个太医院都出了名的好,华家与韩家又是亲家,想来当不会出去胡乱说嘴才是,因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也顺便请请脉罢。”看向小华太医,歉然一笑,“只是要麻烦太医您了,只不知您方便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自打得知韩远关十数年腿疾乃是孔琉玥治好的之后,小华太医早就想和她切磋医术了,偏生一直未寻下机会,如今终于有机会一尝所愿了,自是不肯放过,因忙点头笑道:“傅夫人客气了,原是下官的本分,何来方便不方便之说?”

    一旁梁妈妈闻得这话儿,忙扶了孔琉玥至桌前坐下,谢嬷嬷则褪了她腕间的玉镯,又将一方丝帕覆在了她的手腕上,方赔笑向小华太医道:“神医您请!”

    小华太医笑笑,至桌前坐了,凝神给孔琉玥探起脉来。

    屋里其余伺候之人早被梁妈妈打发了,亦连洁华亦在放在被孔琉玥抱在怀里时,不知不觉睡着了,因此屋里很是安静,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眼见小华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梁妈妈和谢嬷嬷的心也是越提越高,等到小华太医收回手时,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神医,我们夫人的身体……”

    小华太医并不回答二人,只是皱眉看向孔琉玥问道:“想必夫人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心里其实是有底的罢?”

    孔琉玥一听这话,就知道情况不乐观,但一来她原便有心理准备,二来小华太医这样的直言不讳反而更得她意,因点头道:“的确如此。”

    小华太医眼里就闪过一抹惊讶,他常年出入于京城各高门大户之间,听过见过的阴微事不知凡几,自然一探孔琉玥的脉搏,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孔琉玥的态度,那样的平静,就像知道自己的身体出问题是被人动了手脚,像是知道动手脚的那人是谁似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原便非他该关心的,知道得越多,只会对他越没好处,因此小华太医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已恢复了常态。

    “既然夫人知道,那下官就直说了。”小华太医斟酌着说道,“夫人的身体,已经为……外力所伤,如今是否小日子不正常?且日子不是常缩,便是常长?再就是晚间睡不安稳?”

    虽说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大夫,大夫望闻问切是必不可少的,但听小华太医这样当面谈论这样的私密事,孔琉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片刻方微红着脸道:“太医好脉息,的确如您所说。”

    小华太医点点头,又问道:“那夫人如今是为调养身体,还是为……旁的?”

    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小华太医那个‘别的’是指的什么,孔琉玥抿了抿唇,才低声说道:“实不相瞒太医,二者皆有。”

    说来这位傅夫人虽得傅侯爷宠爱,如今又主持着永定侯府的中馈,却既没正经娘家支撑,又没有子嗣傍身,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呢,能有个子嗣傍身,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小华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言不讳,他不能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病人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夫人若是只求调养身体,让自己以后少受些苦楚,下官或还可一试,夫人若是想……旁的,下官怕是无能为力!”

    虽说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真听小华太医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孔琉玥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她这辈子,难道就真没有作母亲的机会了吗?

    她抿唇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说道:“既是如此,有劳太医了!”

    小华太医眼见孔琉玥一张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亦连嘴唇都变得煞白,整个人更是像一朵正开放却被抽走了所有养分的鲜花一般,一下子就变得没了生气,没来由的心下一软,解劝的话已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下官的诊断也不尽然就做得准,况还有家父在,下官多不及家父矣,不如哪日夫人得了空,请家父给夫人瞧瞧?”

    此话一出,孔琉玥还未及答言,她身后的梁妈妈和谢嬷嬷已是迫不及待说道:“我们夫人什么时候都有空,只不知道老神医多早晚有空?况……老神医如今是轻易不给人抚脉了,也不知他老人家肯不肯给我们夫人瞧?”

    小华太医闻言,沉默了片刻,方笑道:“家父若是闻得是给傅大夫人抚脉,一定会欣然应允的,只是家父的确久不与人抚脉,亦连宫里各位贵人点召都是由下官代去的,说不得到时候要委屈夫人另择场所了。”

    老华太医的这个习惯孔琉玥倒也是有所耳闻,虽才已被小华太医打击了一回,想着老华太医连韩青瑶身上的寒毒都能解,只怕也能治好自己的病,便复又升起几分希望来,道:“再过几日我要去伏威将军府给瑶瑶添妆,只不知其时老太医方便不方便?”

    “家父如今泰半时候都闲着,自然是随时都方便。”小华太医笑道,“只不过,到时候家父恐有事情请教夫人,就要请夫人不吝赐教了!”

    孔琉玥自是明白小华太医的言外之意,乃点头笑道:“赐教不敢当,老太医但有相问,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之所以能治好韩远关的腿,不过是凭的后世的医疗手段罢了,若是能将其授于华家父子,造福世人,那才真是功德无量了!

    小华太医见孔琉玥答应了,喜之不尽,忙与洁华开了方子,又再四叮嘱了一通后,便急匆匆的告辞而去了,想也知道他是急着回去见老华太医。

    这里梁妈妈与谢嬷嬷方念佛道:“能得老华太医医治,夫人一定能药到病除。”

    孔琉玥无意识的笑了笑,她还是先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省得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老太夫人使妈妈来问四姑娘好些了没?”

    孔琉玥闻言,忙打点起精神来,命人请了那妈妈进来,说了一会子话,方命梁妈妈送了其出去。

    一时太夫人也使了人来问洁姐儿的病情,孔琉玥又忙着应付了一回,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晓春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夫人,四姑娘的药来了。”

    孔琉玥点点头,行至床前轻轻唤醒洁华,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后接过晓春递上的药,亲自喂她吃起来。

    “母亲,好苦……洁姐儿不要吃……”洁华虽向来懂事,毕竟年纪还小,且又是在病中,难免比平常娇惯些,才舔了一下汤匙里的药,便直嚷着苦往孔琉玥怀里钻,不肯再吃了。

    她这副难得的爱娇样儿,反倒越发勾起了孔琉玥体内的母性,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得越发轻柔,“洁姐儿乖啊,母亲也知道这药苦,可若是不吃药,洁姐儿的病就好不了,就不能保护母亲了……至多,等洁姐儿吃完了药,母亲亲自喂你吃蜜饯,你说好不好?”

    洁华现如今最喜欢的人,便是孔琉玥这个母亲,听得她软言相劝,便点头应道:“洁姐儿要保护母亲,所以洁姐儿要早日好起来……洁姐儿不怕苦……”说着果真一勺一勺吃起那乌漆漆的药汁子来,即使被苦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也没再叫一声苦。

    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眼角微湿,这么懂事的孩子,又怎能让她不喜欢?只可惜,她自己这辈子是多半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初华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孔琉玥抱着洁华,正哼着小曲儿哄她睡觉的动人情景。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宝宝闭上眼……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轻呢软喃的声音传入初华的耳朵里,让她不自觉连呼吸声都放轻放缓了许多,惟恐自己的声音大了,惊扰到了眼前的人儿。

    初华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样浑身自然而然散发着强烈母性的孔琉玥,是她所从未见到过的。但她却一点不觉得突兀,反而产生了一种孔琉玥天生就该是这样的感觉,只因很多原本该由母亲做的事情,她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却一直在做着,不求回报的在做着……

    过了中元节,孔琉玥在征得了老太夫人的同意后,去了一趟伏威将军府,给韩青瑶添妆。

    韩青瑶照例迎她迎出了垂花门外。

    几月未见,韩青瑶的气色好了许多,原本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脸,如今也被健康的红润所取代了,配着身上的鹅黄色月华裙,越发的美不胜收。

    孔琉玥一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身上的寒毒已是祛尽了,不由高兴的拉了她的手笑道:“瑶瑶,看你如今痊愈了,人也更漂亮了,我真是为你高兴!”

    韩青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皱眉道:“怎么你瞧着比上次没胖多少似的?我可告诉你啊,等我出嫁时,你若是还没长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孔琉玥早已料到韩青瑶见了自己会说自己瘦了,因此今儿个有意穿了一身广袖的对襟长裙,发髻也是梳的较为繁复的牡丹髻,还戴了九尾衔珠的金凤钗,看着觉得比往常臃肿了一些才出的门,没想好还是被韩青瑶给说了。

    神色便有些讪讪的,“我只是近来因天热,有些吃不下东西,所以瘦了一些罢了,等天气转凉一些后,自然也就好了,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倒是你,嫁妆都绣得差不多了罢?前儿个我送你的礼物……”说着压低了声音,“你可都试穿过了?合适不合适?有没有立刻将你从飞机场变作波霸?”

    “你别想给我岔开话题,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韩青瑶没好气,不过想着今儿个还有正事,倒是暂时放过了她,“我们先去见我奶奶和二婶罢,等见过了她们,再去见我嫂子,她听说你今儿个要来,高兴得什么似的,若不是因为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早跟我一道迎你来了!”

    孔琉玥点点头,“我也好久没见华姐姐了,也挺记挂她的!”

    两个人且说且行,很快便被簇拥着到得了韩老夫人的颐年居。

    韩老夫人一见了孔琉玥,不待她行礼,便拉了她的手嘘寒问暖个不住,又嗔韩青瑶,“没见哪个就要出嫁了的女儿家还去亲迎客人的,也就是傅夫人跟你好,不笑话儿你,若是换了旁人,早不知怎生笑你了!”虽是责怪的语气,里面却满满都是放纵和溺爱,显然韩老夫人是真疼韩青瑶到了骨子里。

    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有些羡慕,更多的是却是为好姐妹高兴,“奶奶说哪里话儿,瑶瑶这样爽直的性子,旁人瞧了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笑话儿?再就是奶奶还是直呼我‘玥儿’罢,我心里早拿您当自己的奶奶一般看待了,您叫我‘傅夫人’,岂非太过生分了?”

    韩老夫人呵呵笑道:“既是如此,那我老婆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命丫头上冰镇莲子羹来,待孔琉玥吃时,又叮嘱她:“这东西虽能解一时的暑气,于身体却并无好处,玥儿可千万别多吃了,仍旧吃温差是正经。”

    韩二夫人李氏也在一旁笑道:“这东西性凉,的确不好多吃。”接过丫鬟递上的温茶,亲自递给孔琉玥。

    孔琉玥忙起身接过,笑道:“怎敢劳烦二婶亲自为我奉茶?”

    自打孔琉玥医好了韩远关的腿,李氏心里便拿她当大恩人看待,别说为她奉茶,就是为她做任何事,也是情愿的,闻言因笑道:“玥儿你可是我们家更是我的大恩人,别说为你奉茶,就是为你做任何事,二婶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倒说得孔琉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什么大恩人不大恩人的,二婶真是折杀我了,原是二叔自己坚强,我不过只是进行了一些辅助治疗罢了,当不得二婶如此说。”

    李氏还待再说,上首韩老夫人已笑道:“玥儿高风亮节,施恩不图报,老二媳妇你就不要再多说了,只要咱们心里记得这个大恩,将来在玥儿有需要时,竭尽所能的帮助玥儿,就算是报答了她的大恩了,你再说下去,倒是真显得生分了!”

    韩青瑶忙附和道:“是啊二婶,以后咱们只要把自己当作孔姐姐的娘家人,在孔姐姐有需要时,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就算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您就不要再说了,不然孔姐姐该不好意思了。”

    李氏闻言,方没有再拘泥于这个话题。

    老少三代四个女人又闲话了一回,孔琉玥便拿出了为韩青瑶准备的添妆的礼物。

    韩青瑶有意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孔琉玥待自己的好,于是当着韩老夫人和李氏的面儿,便将礼物都打开了。

    先打开一匣子宝石,居然红、黄、蓝、绿、紫样样齐全,个个都够分量,最大的足有鸽子蛋大小,还有手镯、发钗、戒指、耳坠、玉佩坠子各一匣,亦是各色品种一样不落,另外还有一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头面,包括两只发钗、一副手镯,一对耳坠,两只指甲盖儿大小戒面的戒指,全都翠绿的叫人爱不释手。

    韩青瑶湿着眼角一样一样的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自己两辈子都能得到孔琉玥这个闺蜜相伴,是何等的福气!

    韩老夫人和李氏亦是满脸动容,越发坚定了以后自家要做孔琉玥坚实后盾的念头!

    在韩老夫人屋里吃了午饭,韩青瑶终于得了机会带孔琉玥去韩青云和华灵素住的及第居,在那里,借口来瞧孙女儿的老华太医已等候多时了。

    华灵素与上次相见时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只除了肚子要大一些,脸要圆润些以外。她一见了孔琉玥,就上前握了她的手道:“孔妹妹,你可总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要被我爷爷叨唠死了!”

    旁边韩青瑶已经含笑上前,屈膝行起礼来,“华爷爷!”又嗔华灵素,“呸呸呸,什么死啊活啊,嫂子也不知道忌讳忌讳!”

    华灵素吐了吐舌头,“我也是被我爷爷唠叨得实在受不了了。瑶瑶你是不知道,才你们还没来之前,我爷爷到底说了多少遍‘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听得我是耳朵都起茧子了!”

    韩青瑶笑道:“华爷爷若是没有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也就不能成为大秦第一名医了!”

    孔琉玥这才注意到,屋里原来除了华灵素,还有一个须发皆已花白了,脸部轮廓生得与华灵素很相似的老者。

    不说用,这个老者就是全京城乃至全大秦都闻名的老华太医了。

    孔琉玥忙上前与之见礼:“见过老华太医!”

    老华太医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方皱眉道:“就是你这丫头治好了远关腿疾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孔琉玥听得好笑,偏着头学着他的样子,“就是我这丫头治好了韩二叔腿疾的!”

    一旁华灵素已经不满的嗔道:“爷爷,您这是看不起孔妹妹还是怎么的?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这根本就是在倚老卖老,您那么有本事,怎么治了二叔十几年都没治好,孔妹妹却一治就治好了啊?”

    “你这丫头,一天不挤兑你爷爷我几句,你浑身不自在是不是?”老华太医被华灵素说得吹胡子瞪眼,“我这不是见这丫头年轻,又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觉得吃惊吗?我哪里倚老卖老了?瑶瑶,你来给我评评理!”

    这对爷孙哪次见面若是不斗嘴,绝对不正常,韩青瑶翻了个白眼儿,上前制止住双方道:“好了啦,华爷爷和嫂子你们都别说了,今儿个的正事还没办呢!”说着看向孔琉玥歉然一笑。

    却见孔琉玥正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爷孙斗嘴,眼里满满都是憧憬和向往,韩青瑶不由鼻子一酸,要治好孔琉玥的病,让她有自己孩子的念头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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