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看着清吧里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个人，觉得有些无聊。

    调酒师小陈见一时半会儿大概没人过来了，终于忍不住凑到许牧旁边，用手肘戳了戳有些走神的许牧，特别八卦的问道：“牧哥，光是我看到的，你今晚已经看了六次时间了。你是着急下班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比如，约会什么的？”

    许牧白了小陈一眼，没好气道：“好好调你的酒吧，别这么八卦，我就是在想今天阿栗会不会来。”

    小陈也看向墙上的挂钟，语气很肯定：“不会来了吧。现在都十点二十了。”

    小陈在这儿工作了没几周，但阿栗是这个位置偏僻的清吧里为数不多常客，不仅长的好看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每次又特别准时，小陈也就自然而然的记住了她。

    “她今天不来的话，就是第三天没来喝酒了。”

    小陈没和阿栗聊几句，感情倒也不是很深，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是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有什么急事？再或者是戒酒了呢。”

    “戒酒？但愿吧。”

    “牧哥，这个阿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啊，”许牧笑了笑，看着门口挂着的小铃铛，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才回答，“至少现在以我的了解来看，她完全能够独当一面，就像一条女侠士的绸带，表面看起来温和漂亮，实则是把不容忽视的武器，真正用到的时候又坚韧有力。只是啊，她太专一太痴情了。”

    没有客人进来，许牧干脆随意的和小陈聊着，聊着关于阿栗的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从差不多一年前就经常光顾这儿了，她每次都是独自一个人，我也没见过有朋友什么的给她发个消息打个电话——也可能是我没注意吧。大概是太孤独了，每次她点一杯酒，就能一个人在这把椅子上坐好久，也不看手机，也不聊天，就那样坐着发呆。”

    “后来呢？你们交了朋友？”

    许牧摇摇头：“你别急啊，听我说。再后来啊，我也无聊，就经常找她聊几句，她大概不想理我吧，总会特别冷淡的回应。为了交到这个朋友，我还请阿栗喝了好几次酒呢——但是她每次都会把那杯酒钱转给我，不愿意占一点儿便宜。”

    中途又来了个客人，许牧帮他调了酒，才接着和小陈说：“我们两个能做朋友，大概是因为都太孤独了吧。当时这儿的生意还没有现在好，这么大的地方，也只有我一个调酒师。她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善于与人交往，而我呢，整天守着这个不大的吧台，观察一个个来的客人。所以，我们两个也就互相听对方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了。”

    小陈点点头。才刚入行的他显然没有那么稳重，保持着一颗热情八卦的心。

    许牧余光瞥到小陈几次透过来的好奇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好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牧哥，你对阿栗……有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啊？”

    许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你看中了一双鞋子，但是它不合脚，你会把它买下来吗？”

    小陈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了，又穿不上，买了也是浪费啊。”小陈说完愣了愣，似乎懂了些什么，沉默了下来。

    “叮当——”

    “没打烊吧？”阿栗穿了一件海蓝色的海军风外套，里面是一件看起来比较复杂的白色长裙，头发简单的编了起来，看起来大方得体，左手拿了个白色小巧的像是宴会上拿的手拿包，推门而入。

    “酒吧哪有十一点就关门的啊？”许牧笑着接话。

    阿栗还是径直坐在了从左数第二个吧台椅上：“一杯金汤力吧。”

    阿栗虽然喝酒比较多，其实并没有多么懂酒，不会讲究哪杯酒有什么潜台词，哪杯酒背后有什么故事，哪杯酒适合什么人群喝，哪杯酒适合什么时候喝，无非就是在点酒的一瞬间突然想喝什么了，就点什么。

    “嗯。”许牧点点头，从玻璃橱柜里拿出一个柯林直杯准备调酒，见阿栗一脸倦色，问到：“你这是加班了？”

    “是啊，一个酒会，报酬比较丰厚，所以也就没舍得拒绝，毕竟哪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啊。”阿栗从小小的手拿包里变出一个小镜子，把口红擦掉，才继续说，“幸亏我提前说了加钱也不喝酒，要不然我估计会喝的没办法来这儿了。”

    许牧猜测，阿栗这样做应该是怕会会遇到打着租女朋友的名义图谋不轨的人吧——毕竟如果是些无色无味的药，阿栗她就算再厉害也会有危险的。

    “累不累？”

    阿栗已经跟许牧比较熟了，在好朋友面前也没什么好扭捏的，爱美的对着小镜子撅了撅嘴，确定口红擦干净了才满意的把小镜子放回包里，揉了揉脸颊道：“瞧你这话说的，工作哪有不累的？穿着高跟鞋站了好几个小时倒还好，就是连续保持完美微笑几个小时，我感觉我的脸都僵了。”

    金汤力的原料很简单：适量金酒、适量冰镇的汤力水、一两块青柠角就是它的全部原料了。当然，做法也比较简单，没什么太复杂的工序，不一会儿就做好了。

    阿栗拿起杯子小饮了一口，青柠的清香和冰凉的冲击感碰撞在一起，让阿栗参加无聊酒会的倦意和疲惫都消除了不少。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许牧心底知道自己不应该去过度干涉朋友的生活，却总觉得假装别人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这项工作不太好。

    “挺有意思的啊。每天接触不同的人，见识各种各样的渣男，各种类型的奇葩，挺新鲜的。而且，又不会有什么越界的行为——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小陈默默的看了两人一眼，虽然想也有人跟他聊聊天说说话，却怕阿栗会因为跟他不熟而尴尬，便没有挪过去。

    “我当然知道你有原则了。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栗看许牧着急的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轻笑一声，没再继续“误会”许牧，开口道：“放心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心里有打算的。”

    许牧点点头，不再多劝。

    清醒了几分的阿栗难得有闲情雅致，细细尝了一口杯中的酒。虽说制作过程及其简单，味道却一点儿都不单调。汤力水中都会含有奎宁，奎宁独特的微苦的味道和杯中一角青柠的清香味结合在一起，酸甜中带着一些苦涩，让尝过这杯酒的人都回味无穷。

    唐念和顾景知的恋爱就有点像这杯酒，没有想象中的一帆风顺，没有设想下的全是甜蜜。

    但是人往往总是这样，全是糖水倒也不一定有多少人爱喝，能坚持喝一辈子，反而是这样又酸又苦的味道才更加刺激人的味蕾，更有可能让人欲罢不能，甚至是刻骨铭心。

    唐念虽然嘴上说着可以不在乎顾景知的过去，不在乎他的那些前女友们，但真的面对喜欢的人，又怎么会做到不在乎呢？所以，在两人选择开始的那一刻，一颗名为占有欲的种子，就悄悄种在唐念心底，生根发芽了，只等一场大雨，等待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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