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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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02章上穷碧落下黄泉

    心则情生,可到底什么时候了心,连殷承玉自己也说清。

    或许是遇刺失明,与薛恕在山崖之下相依为命半月,回宫后发现他割肉相饲时;或许是薛恕四处寻访,他仅剩的至亲带到他面前时;又或许是他缠.绵病榻,薛恕却辞辛劳为他四处寻医问『药』之时……

    五载光阴,一千多个日夜。

    好的,坏的,他们都曾历过。有拔刀相对时,也有温情缱绻时。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肢体的缠.绵到底还是在心上留了痕迹。言由衷的,纵使骗得过旁人,也骗过自己。

    大抵这世间的情与欲总难界限分明。

    他与薛恕就像两根相互缠绕的藤蔓,天日久,再无法轻易割舍。

    心或许只需一瞬,可情却在朝夕相伴、互相扶持里滋生。

    他穿风拂雪,于漫漫夜里跋涉,唯有薛恕自始至终相伴左右。

    五载同路人,到底做到无于衷。

    “可臣倒宁愿随殿下而去。”薛恕与他相望,久以来的伪装卸下,神情似哭非哭,『露』出满目疮痍的内里来:“生同衾死同『穴』,总好过往后余生阴阳相隔,复相见。”

    他抓殷承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控诉:“殿下走后,臣过得好。”

    一句“过得好”,便概括了五载相思。

    何止是好。

    平生会相思,会相思,便害相思。[1]

    他以为求得便已是最痛,后来殷承玉身死,他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见”之苦楚。

    后头几年,殷承岄总说他疯了。

    他倒宁愿自己是真疯了,也总比清醒地活,任凭思念成刀,受凌迟之苦来得痛快。

    殷承玉窥见他藏于眼睛深处的悲痛。

    薛恕骨子流得是兽血,他从肯喊痛,再脆弱时也只肯『露』出两三分痛楚。

    可如今模,分明是痛极了也怕极了。

    微微酸涩的心房塌陷下去一方,殷承玉轻抚他的眉眼:“岄儿待你好么?”

    他以为他走后,薛恕或许会伤心,但也只是一时罢了。

    殷承岄年幼,朝堂局势尚未完全稳定,薛恕受辅政大臣之位,以他之能,若能尽心尽力辅佐,至在殷承岄亲政之前,都可以过得错。

    若他够聪明,在殷承岄亲政后主放权,或许还能荣养到老。

    等年之后再回忆起年轻时这段荒唐往事,或许便只余下两三声唏嘘。

    “殿下在,谁还会待臣好?”提起殷承岄,薛恕便冷了一声:“亏殿下苦心孤诣为他筹谋铺路,却知殿下走后过三五年,他们就已忘了殿下,连臣为殿下修塔都要几次三番阻挠。”

    他眼中犹有愤然,握他的手又凑近去亲吻他。

    冰凉的唇贴在一处,舌尖细细地描绘、厮磨,齿缝间传出含糊清的语:“只有臣,日夜思念……莫敢忘。”

    这人还是同从前一般,但凡提起旁人,论是殷承岄还是谢蕴川,都没有半句好。

    殷承玉只信了半成,却并与他争辩,只微微启唇接纳他的舌,用缠.绵的吻安抚他的急躁。

    或许是心中的悲痛得到了安抚,连亲吻也变得温情缱绻起来。薛恕捧他的脸,情地撷取,恨能他整个吞下去,融进骨血之中。

    殷承玉风寒未愈,呼吸畅。过片刻便有些承受住,按他的脸他推开一些:“够了,孤风寒还未好。”

    薛恕却管顾,用鼻尖去蹭他的手心,又偏过脸去,细细『舔』.吻他腕上的牙印。那是他出门之前所咬,当时他心中痛极了,只想让他也尝到和自己一的痛楚,下嘴时丝毫没有留情。

    留下的暗红牙印还新鲜,印记分明,那瓷白的肌肤一衬,便显得格骇人。

    薛恕此时到心疼与后悔,一厘一厘地亲吻过去。

    像捧失而复得珍贵的宝物,姿态虔诚。

    手腕上传来细微的痒,殷承玉亦了情,另一只手『插』.入他发间,顺乌黑的发滑至后颈处,迫他抬起头向自己。他喉结微,殷红的唇吐出蛊『惑』的邀请:“亲我。”

    薛恕眼角便红了。

    他的手腕扣在塌上,薛恕应邀俯身,再次覆住了殷红的唇。

    ……

    暖盆中炭火烧得极旺,门窗紧闭,融融暖便禁锢在了室内。叫这小方天地里,也有了春日的气息。

    薛恕用尽了千般技巧与手段来取悦他,『逼』得殷承玉眼睛都红了,泄愤一般咬在他肩上。

    “殿下病还未好。”薛恕以拇指摩挲他的唇角,带浓浓的安抚味:“待病好了,臣再伺候殿下。”

    他总是最清楚殷承玉想要什么。

    殷承玉松开唇,抬脚踹在他身上,嗓子哑得厉害:“滚下去。”

    *

    大约是说开了,两人相处比从前更默契一些,自有一旁人难以『插』.入的氛围。

    殷承玉生病的这两日里,凡事无论大小,都是薛恕亲力亲为,面诸事也都是他代为传。

    偶尔偷得片刻闲暇,便在榻上厮磨而过。

    如此到了第三日,殷承玉的病便好了个七七八八,因休养了几日,气『色』反而比生病之前更加红润些。

    这日正是三江商会几位大东家带账册来对接的日子。

    自上次薛恕一番震慑之后,这些商贾打消了侥幸之心,再也敢偷『奸』耍滑,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地清点盘算了库存,到了约定之日,便争先恐后带账册前来了。

    他们生铺得大,湖广各地都有分铺,薛恕先前限他们两日内交接货物,但如今路途便,有些仓库亦距离武昌府甚远,就算要调货也来及。是以这几个大当家带账册前来时,还颇有些忐忑。

    生怕这一次薛恕又要讲理,随便捉个倒霉鬼砍了手指。

    好在这一次并是薛恕独自前来,大东家们见当先走在前头的太子时,眼神如同到了救星一般,

    要是早知这太监如此难以对付,他们绝会在太子面前阳奉阴违,叫他有机会这煞神放出来!

    殷承玉进了厅中。薛恕让人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铺了暖和的软垫,又让人摆上了炭盆、热茶等物,请他坐下。

    “孤前些日子偶风寒,便采买赈灾物资一事交给了薛恕,听他说几位大东家都十分配合朝廷赈灾,竟愿库中七成存货以市价三成价让利给朝廷。都说商人重利,可孤诸位却是忧国忧民的大义之辈,待灾后孤必定让姜巡抚诸位之功绩刻于功德碑上,以供后人瞻仰。”

    听他这番大义凛然的,几人又是好一阵肉痛。

    市价的三成啊!这批货一卖出去,别说回本了,恐怕连带先前趁雪灾挣得那些雪花银都一分别想留下!

    太子身边这位太监是当真他们算得死死的!

    几人敢怒敢言,还得赔脸说“应当的应当的”。

    毕竟只要傻,都能瞧明白这位太子绝像表现出来那般平易近人。先前他们就是信了这幅宽和好拿捏的模,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诿。

    结果便是太子再『露』面,却身边的大太监放了出来,恨得油水刮得一滴剩!

    也就是他们没犯下大事,否则只文大东家如今的情形,便知抄家恐怕是免了了。

    众人由隐晦地瞧了如今代父出来处理生的文家大公子一眼。

    文大公子脸『色』虽然有些白,但行事还算稳重。他账册双手捧上去,条理清晰:“文家下的粮仓数目都已核算清楚,共计五万三千石白米,除留下一万五千石做生周转,还余下三万八千石。这三万八千石白米分散囤于八个粮仓,其中属武昌府通城县和崇阳县的粮仓屯粮最多,合计有两万三千石。余下之数则分散于六个粮仓之中,若要调运过来,费时费力。草民斗胆提议,太子殿下可粮食继续存放于文家粮仓之中,各地需要赈灾时,可持官府令牌就近前往文家粮仓调粮。文家米粮铺的管事伙计都听从官府调遣。”

    这也是殷承玉的想法,若是这些物资都集中到武昌府来统一调配,实在费时费力,如按照远近划分分配,由下面各州县的官兵前去调取物资赈灾。

    这位文大公子倒是个聪明人,比他父亲倒是识时务多了。

    殷承玉颔首:“孤正有此。今日几位大东家便留在府衙,姜巡抚会来与诸位商议各地仓库物资分配一事,届时还需要诸位配合往各地传信,方便行事。”

    想了想,又对文大公子:“至于通城县与崇阳县两地的米粮,今日立时便可派人去调,还需文公子派人随行。”

    文大公子连声应允,对身边随行的管事交代了一声,便让他同负责调粮的官兵一赶往通城县和崇阳县。

    殷承玉大东家们呈上来的账簿翻阅过一遍后,姜政终于赶来。

    这些日子他要统筹各地灾情,自然也清闲,整个人瞧比先前憔悴了,但精神却极好。他急急忙忙同殷承玉见了礼,便迫及待去和大东家们确认各处仓库的详细位置去了。

    有了一这批物资,他们便需要从周边布政司借调赈灾粮了!

    见姜政兴高采烈地商议了起来,殷承玉便没有多留,去了书房处理这两日堆积的公文和信件。

    到了晚间时,姜政便来禀报,说已划分好了各地仓库物资的调配范围,只等明日一早派人往下头各地传讯,调取物资便可。

    “通城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殷承玉问。

    姜政算算时候,:“通城距离近,传信的应该快回了。”

    正说,便听头有人高声报:“太子殿下!姜巡抚!通城的粮山匪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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