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儿和武泰出面，这两人看起来十分正常，好说歹说，这才把老婆婆给劝了回来。

    不过，武泰抽了个空，狠狠瞪了负责病患分配的那些人。

    老婆婆的档案上写的是腰间盘突出和心悸，这是典型的人老成疾，八十多岁的人身上到处都是病，根本不可能完全治愈。

    而孙九霄，是要被当做头牌，推广出去，代表中医协会。甚至是领导中医协会的。

    一上来就给孙九霄安排这么一个难题，难免留下隐患，难免被人诟病。

    “老婆婆您坐。”谢婉儿细声细语将病人请到了座位上。

    老婆婆再看孙九霄，还是有点胆怯，颤巍巍的说道：“闺女，能不能给我换个医生？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确实，相较其他的主治医生，孙九霄年纪太轻，让人难以信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实习医生借此机会来练手呢。

    这个时候，已然汇聚了一些观众，大多数是各校学生，也有一些是在大学城中的个体户，还有周边区域闻讯赶来凑热闹的。

    因为中医协会的义诊活动只设立四个医疗点，分别在雷州市的东南西北，除了报名经过审核得到免费诊疗的机会，现场也会抽取一定的名额，有病的来拼拼运气，没病的来凑个热闹。

    这间大课室可以容纳近千人，这活动才刚刚开始就坐了一多半，估计用不了半个小时，再来的人只能站着。

    观众中有人认识孙九霄，有人却不知道这小光头是何方神圣，褒贬不一，各持己见。

    “这肯定是实习医生跑出来镀金的，看来中医协会的诚意也不大。”

    “胡说！这可是孙九霄，专家组的成员，东南军区前总司令的治疗他都参与了，前段时间的发布会没看过么！”

    “不过前几天他不是被报纸杂志给推翻了？怎么又跑出来行医？我可是记得，卫生局张副局长说过。这人没有行医资格证啊。”

    “义诊活动你要求那么多干嘛！”

    “……”

    窃窃私语中，许多目光都锁定在孙九霄身上，有的期盼奇迹降临，有的持怀疑态度，恨人不死，非得等孙九霄闹出医疗事故再跳起来拍手称快。

    “老婆婆，你别害怕。”孙九霄强挤出一个笑脸，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了，腰间盘突出和心悸嘛，不用动刀子，先让我把把脉吧。”

    老婆婆这才将信将疑，颤巍巍的把手放在垫子上。

    孙九霄号脉的功夫实则不深，但那要论跟谁比，比正气门的那些老家伙是不足，但中医协会中包括曾浮生在内功力都不如他。

    鬼佛一脉除了性情乖张，脾气古怪之外，最为拿手的是诊治疑难杂症。

    但因为对中医的热爱，专精此道，鬼佛与孙九霄都不像传统中医八大派那样一条路走到黑，而是多点开花，诊治、药方、外科、正骨、针灸、配药、甚至是火罐，都有涉猎。

    “孙九霄。”一个坐在前排的观众，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清秀文气，看来是在读大学生。

    第一排与主治医生的位置很近，这女孩子便直接叫到孙九霄，“孙医生，你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又是号称传统中医。能不能给我们现场解说，好让我们这些中医爱好者也钻研一下中医之道？”

    “没问题！”武泰抢先应了下来。

    像这种社会公益活动，不怕有人捣乱，就怕观众冷场。

    就好比是开演唱会，开签售会，你在台上十八般武艺耍了一边，就差拿大顶和胸口碎大石了，下面的观众跟傻子一样，那多尴尬啊。

    所以很多演唱会上，歌星会跟前排观众互动，并不是他们磨洋工，但这种事情在医疗诊治的活动中很少出现。

    足以见得。若非这女生看中了孙九霄的容颜，就是她确实是中医爱好者。

    “孙九霄，你就一边诊治，一边跟大家解说一下嘛。”武泰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坏水，接下这个难题后瞬间抛给孙九霄。

    孙九霄在心中狠狠顶了武泰的肺之后，扁了扁嘴。道，“中医虽然讲究望闻问切四诊之道，实际上高明的医生只取其中一道即可。四诊之说，除了在应对达官贵人的时候卖弄才学，或许在有些疑难病症，表象重合的时候，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孙九霄早已被曾浮生评价，是语不惊死人不休，这一开口就将许多被冠以神医之名的人，给一损到底。

    这个略显劲爆的解说，无疑，将观众们的注意都调动勾引起来。武泰也不加阻拦，由他去吧，反正到时候那些被损的老家伙又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孙九霄自己迎着就是了。

    “就像这位阿婆，年老体衰，一身是病，我用的诊治之道更多，给我自己和中医协会增添的负担也就更多。”孙九霄说罢，松开了阿婆的手腕，道，“阿婆，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呕……”阿婆翻个白眼。恨不得一口啐在孙九霄脸上，这说的都叫什么话啊。

    不过仔细想来，确实如此，七八十岁的人已经步入衰老，器官衰弱，根据环境、经历和心理状态。身体各处或多或少都有病症，是绝不可能根治痊愈。

    若是可能，那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

    “当然了，中医协会的中医济世计划，理念就是以中医拯救世界的同时也拯救中医本身。”孙九霄看似无意的拨弄阿婆的舌头，却是在看台下许多观众。“就拿这位阿婆来说，不出意外她原本是可以活到九十岁左右的，但遇到了中医协会，遇到了我，至少能多活三年！”

    又是语不惊死人不休，现场一片哗然。

    现在有多少人，散尽家财只为换得一寸光阴，孙九霄此举无疑是向全世界宣布，信中医协会者，信孙九霄者，虽不得永生，却可以长生！

    “好了。闭上嘴。”孙九霄语带双关，老婆婆和叽叽喳喳的观众们全都闭上了嘴巴。

    孙九霄伏笔，唰唰写了几下，道，“阿婆，这副药待会儿有人为你取来。回家以后清水煎服，每天一次，坚持服用几天你的心悸就能有所好转。至于你的腰间盘突出，我虽然也能治，但我的意思是最好别治。”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解。

    “因为你的症状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早已经和你的身体融合。成为你身体生态的一部分。”孙九霄耐心解释道，“如果我给你治好了，你的脊椎要承担的力量改变，有可能在未来的三到五年，瘫痪在床。你还有十几年的生命，你是想要站着活完这十几年，还是想挺直腰杆，再在床上躺七八年？”

    是痛痛快快的死，还是慢性死亡，这样的选择题最为困难。

    “好了好了。”武泰搀扶起老婆婆，说道：“阿婆我派人带你去取药，你的信息已经被登入中医协会的档案，每周都会有专人负责跟进你的情况，如果考虑好了，到时候我们再为您治疗。”

    武泰虽然在中医协会工作了许多年头，身为秘书，也沾染过许多中医知识，但根本闹不明白，孙九霄是怎么得出这些精确的数据。

    难道说，他是信口胡诌？

    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总之是有点玄妙的意味。

    “你们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我提供的数据会这么精确。”孙九霄仿佛洞穿了人心，这不仅是武泰疑惑的，也是现场近千名观众在意的。

    “精于一道。做到极致，做到纯粹，就像是庖丁解牛，只看一眼就知道牛的脉络与骨肉分部。”孙九霄煞有介事，沉声说道：“优秀的医生，对于人体的构造几乎是了如指掌。我只探她的脉搏，就知道她的心肺、五脏六腑是怎么样的状况，是否有病变的隐患，还能工作几年。而正气门中的一些前辈高手，甚至可以通过脉搏来预测人这一生可能产生的疾病。这就是专业，这就是纯粹的极致！”

    正气门和鬼医、伤寒，同属传统中医八大派，凡是派别，必精通一道，像是伤寒派承于《伤寒论》张仲景，精通外感热病，简单来说就是能熟练应对日常疾病，而患此类病症者居多，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被奉为中医第一大派。

    鬼医派则因为诊治的方法、过程，过于骇人听闻，又因为此派中人亦正亦邪，故得此名，不过鬼医派的外科手术技艺精湛，放眼传统中医，无人能出其右。

    而且鬼医派的叛逆也很多，晋西关氏一脉，关阎祖上就是从鬼医派叛逃出来的。

    正气门一名，是从南宋诗人文天祥巨著《正气歌》得来，这一派信奉“天地有正气”一说，认为气是左右人好坏、康病甚至是生死的关键所在，对于人体气息脉络，最为精通，连鬼佛和孙九霄都不得不赞叹其术业专攻。

    孙九霄洋洋洒洒，普及中医知识为次，倒是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这让谢婉儿很是不解。

    “你不是不喜欢传授人医术之道么？”谢婉儿好奇问道，“你连我都不肯教，为什么要教给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你看看下面那些，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孙九霄偷偷指了几个在鼓掌的观众，都是女孩子。

    “看到了，怎么了？”

    “这些都是我的女粉丝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