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还没能确定死因。”秦法医皱着眉头，艰难的找到一个反击机会。

    确诊和怀疑，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尤其是事关人命，更不能马虎。

    “快了。”

    孙九霄也皱着眉头，围绕朱大常的尸体转了一圈，总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以他的经验看来，朱大常确实是中毒身亡无疑，但之前秦法医没能确定死因，也就是说肠胃中并没有发现毒素。

    作用于血液的毒素，到底是从哪打进去的呢？

    孙九霄开始怀疑的是两个针孔。但以银针探穴后，银针也没有变黑，细致入微的手感告诉他，两个针孔并没有二次刺进尖锐物体。

    “再给你……”刘副局长得到邵江波的指示，敲打着手表表盘，“再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还不能确定死因，哼哼……”

    刘副局长没有把话说完，接下来的内容无非是收监关押，等候审判。

    “闭嘴！”孙九霄瞥了这胖子副局长一眼。

    目光一扫而过，猛然，孙九霄好似抓到了一道灵光，再度将视线锁定在这胖子身上。

    刘副局长很胖，属于油腻的公门官员，营养过剩致使他的体内积存大量油脂杂质，肥胖过度，面色昏暗，油光锃亮，脑门也开始秃了。

    “头发！”孙九霄终于抓过这一闪而逝的灵光，“就是头发！把他的头发剃掉！”

    “什么？”秦法医下意识看向方安林。

    在验尸过程中，若非尸体头部遭到重创，或是曾经有过开颅手术，是不会做出这种处理。

    毕竟，死者为大，一个人生前就算再怎么下作罪恶，也不至于去侮辱他的尸体。

    秦法医知道，这件事情多半还要自己来做，首先要确定的是方安林的态度，因为他是朱大常的家属。

    “你怀疑在头上？”方安林看向孙九霄。

    孙九霄没有说话，从工具箱中找出一把剃刀递给秦法医。“你来，小心一点，也千万不要伤到一丁点儿的皮肉。”

    秦法医接了剃刀还是不敢动手，直勾勾的看着方安林，直到得到首肯后，这才着手开始清理朱大常的头发。

    秦法医虽然傲慢无礼了一些，但专业水平还是可圈可点，手法很稳，三下五除二就将朱大常剃成了秃子。

    孙九霄用手拂过朱大常的脑袋，在方安林要杀人的眼神中，仔细观察，终于让他发现在天灵处，有一点异于毛囊的红斑。

    这点红斑很小，隐藏在毛囊中不易发觉，却是没逃过孙九霄的眼睛，终于真相大白。

    “毒素，就是从这里打进去的。”孙九霄长舒一口气，顿了顿，“不过，也有可能是蚊虫叮咬。”

    “孙神医说笑，红斑周围并没有抓挠的痕迹，应该是尖锐的针头刺入。”郭军医看出了孙九霄调侃的意思。

    “那好了，可以开颅取毒素了。”秦法医也舒了一口气，这悲催的验尸工作总算要结束。

    “死者为大。懂不懂？他又不是被钝器击打，又不是要找颅内淤血，开颅干什么？”孙九霄白了一眼，转而看向方安林，“方院长，你我之间虽然有新仇旧恨。现在你大概也能肯定凶手是谁了吧。我们之间的账目，终究要清算，但这笔账，千万不要赖在我头上！”

    孙九霄和方安林之间竞争虽然也有恶劣，手法也有下作，却是有情可原。一方面是鬼佛力挫传统中医八派之七给他们带去的屈辱，一方面是张家门生捍卫尊严，所以即使孙九霄曾被方安林以阴风锥重伤濒死，也不排斥与其同屏出现。

    这叫宿命，不可违背。

    方安林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是默认了孙九霄的说法，同时又不懂孙九霄此刻提出来这些，是何意味。

    “死者已矣，对于你们甥舅二人，我也略感同情。”孙九霄说话间，从工具箱中取出一个玻璃器皿，“为表同情，我帮你给他留一个全尸。”

    圆形的玻璃器皿有拳头大小，好似火罐，孙九霄以打火机灼烤片刻，轻轻盖在了朱大常尸体的头顶。

    这和拔火罐是一个原理，如果气压较大。甚至可以从孔洞中吸出脑浆，孙九霄加热的温度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但将残余在刺恐内的些许毒素拔出来，问题并不大。

    空气压力之下，朱大常的头皮被吸起来一些，脑袋形状看起来滑稽极了，但当真有一些黑色液体被吸出来，数量稀少，足足花了三分钟时间才凝成一滴，滑落在器皿中。

    “好了，拿去分析吧。”孙九霄取下器皿，并不是交给秦法医，而是交给郭军医。

    做完这些，孙九霄才转身，面向邵江波和张夜露，“怎么样？现在我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吧。”

    “具体有没有嫌疑，还要经过调查才能确定。”邵江波的官话套话，张口就来。

    “好，我就来帮你调查。”孙九霄点点头，道，“我承认，死者身上的两个针孔是我留下的，隔空打穴。这种手法，类似于飞镖暗器，是由直线打出，距离呢……大概是在十米之内，例无虚发。”

    “你还是承认了。”刘副局长心中一喜，总算是到有仇报仇的时刻。

    “我一直承认我伤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又不像你。”孙九霄不以为然，继续说道，“而我和死者接触，只有一个照面，所以他头顶的针孔并不是我留下来。我不介意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赶紧去寻找昨天晚上负责守夜的门卫，这件绑架案或是凶杀案，和朱大常被毒杀一案的幕后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说到这里，孙九霄索性不再隐瞒，直接道出一个名字，“算了，罪犯的名字也告诉你好了，就是天狼，赶紧去抓人，先枪毙再调查，绝对没有冤假错案！”

    案件到现在已经明朗，是在昨夜763医院的监控被强制瘫痪的时候，天狼派人潜进了医院，毒杀朱大常，又绑架了守夜门卫。

    而后，在孙九霄被捕，调查进行中的时候，天狼又将早已收买的雷老五的七名小弟派出来，上演一出袭警劫囚。

    直到一个小时前，孙九霄被强行带离看守所，天狼再度派出手下，前来技术实验室偷尸。

    在这一案件中，天狼可谓是上蹿下跳，做出许多脱裤子放屁的事情，其中缘由也不难猜测。是要彻底将局面搅的浑浊混乱，这么多罪名，总有一条能扣在孙九霄头上。

    或是杀人，或是袭警私逃，或是毁尸灭迹，天狼这招叫做广撒网多捞鱼，瞎猫张着嘴巴满地乱窜，总是能遇到一只死耗子。

    “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刘副局长一个箭步，蹿了上来，唾沫星子横飞，“也有可能是你用特殊的手法，将毒素注入死者体内。”

    “什么手法？”孙九霄耐着性子，想要陪这胖子好好玩一玩。

    “我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讲，如果打出暗器的时候手腕急速抖动，会产生一股离心力，能让丢出去的石子拐弯。”刘副局长回忆着，振振有词，“同理，子弹也是一样，也许你的银针也会拐弯。”

    “有这种东西吗？”孙九霄看向雷父，“雷伯伯，你听过这种说法吗？”

    孙九霄对于枪械。可谓一窍不通，但刘副局长说的有理有据，倒不像是在空穴来风。

    “我很少看电视。”雷父想了想，摇摇头，“我只是听说过，有一种枪斗术，应该能达到这种效果。”

    “哦！我想起来了！”郭军医突然叫道，“是有这么一部电视剧，是脑残的抗日雷剧，里面的石子就是能拐弯，不过已经被证实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

    “哦！”孙九霄饶有意味的拖长尾音，“原来我们刘副局长整天就看这种东西，怪不得跟个白痴似的，我真是替雷州警察赶到悲哀。如果以后再有什么大案要案无法侦破，可以来找我，只收你八折怎么样？”

    “够了！”邵江波沉声打断了这一话题，“既然嫌疑暂时洗清了，警局也无权再对你进行限制，不过你仍旧是嫌疑人之一，直到案件告破，凡是与这件案子有关的调查，你都要全力配合，随传随到。”

    邵江波能说出这些，是给足了雷父面子。这也出乎了孙九霄的意料，以这件事情从头至今的调性来看，不该是还有一场据理力争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某样东西影响了张家，至少影响了张琛，不得已才息事宁人。

    “拜托，大家都挺忙的，今天耽误我一整天的时间，就有近百个病人不能得到救治。”孙九霄咧着嘴，拨浪鼓似的摇头，“侦查方向我也跟你说了，罪犯的名字我也告诉你了，就这样吧。如果以后要找我，请先打我秘书的电话进行预约，不过最好不要超过十点，因为我睡了。”

    孙九霄说话间，径直走过邵江波身边，很快又折了回来。

    他再度走到邵江波面前，筹措不安，煞有介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完。

    邵江波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等来了一句话，足够让他找到借口掐死孙九霄。

    “那个，说好的晚餐呢？忙活了大半天，盒饭还是要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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