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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帝辛

    遍地的陶瓷碎片和斑斑的血迹中,至浅环抱住唯一一件完好的薄胎瓷,那发簪在她发髻之上。

    几缕暗暗的光线从密密麻麻的窗孔中渗透过来,照出她苍白颤抖着嘴唇。她没哭没闹,只是安静的站在满地狼藉之中。

    “疼吗?”古桀抓起她的纤手,拂过,伤口瞬间结痂,腥红的血液竟有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难道黑暗的尽头依旧是一片黑暗吗?”至浅抬手轻抚那遮住双眼的细布。

    “会好的。”古桀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指挑过她的青丝捧起她的鹅蛋般的脸颊,蹲了下来,亲切的说,“带你去人间游历可好?”

    “人间?”原来已经寄住在神界一载了,期间从未踏出青玄殿半步。

    殿外的流言蜚语她也不屑与说,他置之不理。

    他教她辨是非,诉千古历史,授道德灵法,却以兄妹身份相称。她喜欢那青瓷的味道,喜欢一个人待在摆满陶瓷的屋内发呆,这漫漫黑夜中,唤作至浅的自己该何去何从,“我想去看看南音姐姐。”南音便是古桀的软肋,葬于寒梅之下的女子。

    “好。”古桀化为一条应龙,至浅坐在他身躯之上,飞过云端,行止若有若无象薄云轻轻掩住了明月。

    那株寒梅依旧开的如此茂盛,梅香沁人。

    “这春去秋来的漫漫黑夜里,原来是姐姐一直陪着我。”至浅蹲了下来轻触着尘土,如同触碰至亲至爱的人,嘴角微微上扬。古桀远远的看着,或许,他永远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自己。

    “救......救命啊......”远方传来孩子微弱的呼喊声,却在这梅树间十分清晰。

    至浅站起,欲打探一下。

    “别去。”古桀拉住了她的臂膀。

    至浅轻咬朱唇,纠结担心,“哥哥是上卿,怎能坐视不管?”

    “我虽拥生杀大权,但人各有命数,强行改变必出大乱。”从未想过,狐妖的她竟有如此怜悯之心。

    那虚弱的呼喊声,让她心神不宁。

    古桀拉着至浅向相反方向走去,人间的美丽繁华是该让她去听闻了。

    至浅挣脱开他的手掌,“明明听见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至浅的内心很过意不去。”用感觉和听觉辨别着方向。

    “小浅......”古桀惊愕,紧跟其后。

    她幻化出了九尾,穿梭在丛林之间,从天而降跳到男孩的面前,男孩仅有十岁左右,她感觉有四五比较强壮的士兵围着他们,她也感觉到了男孩对自己的恐惧。

    “狐狸......”士兵惊恐的退后了几步。

    “滚!”至浅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给我上!不杀了帝辛我们都会人头落地。”其中似将军的人说道。

    他们拿着尖锐的矛,蠢蠢欲试。

    古桀长袖一挥,挡住了至浅,“先带他走,这我来处理。”

    至浅收回了九尾与獠牙,拉着男孩的手便离开了。帝辛不知是恐惧还是感激,来到寒梅旁的木屋,帝辛大口喘着气息,偷偷的瞥了至浅两眼。

    “姐姐,你是好人吗?不,是好妖吗?”帝辛试探着她的双眼,忐忑的问。

    “你叫帝辛?”至浅没有回答他。

    “嗯。吾本名子受。”帝辛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是商朝的储君,今日得姐姐相救,本王日后必有重谢。”

    “我要你的江山你给吗?”至浅无心说道。

    “我......”本王将来的万里江山,岂会给小小女子,笑话。

    “子受!”远方有个老者缓缓走来,苍老却出奇的硬朗,似得道仙人一般。

    “叔父!”帝辛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向他跑去,老者怜惜的揉了揉他的发丝。

    “狐妖。”老者的眼神突然变了,语气也变得沉重,宛如眼前的狐妖十恶不赦。

    “叔父,她是好妖。”帝辛看她那蒙住的双眼,那双眸一定清澈动人,而心脏为何跳动如此之快。

    “既然你的叔父寻你了,我便走了。”至浅微微一笑,为何世人都如此厌恶狐妖。

    “姐姐。”帝辛拉住了至浅的衣袖,为何对于她的离开如此不舍,是中了狐妖的魅惑之术吗,“姐姐日后一定要来朝歌看帝辛。”

    至浅没有说话,虽看不见他的模样,但他的一言一行都出奇的可爱。

    帝辛从衣物上扯下一块布条,浅白色的纹理上正有着几朵暗色的梅瓣,拉过至浅的纤手,放在她的手心,“这送你!”

    “走吧。”老者淡漠的看着至浅,拉着帝辛,帝辛不舍得对她摆了摆手,消失在这梅花散落的世外之城。

    “终于寻得你了。”四周传来了空灵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你是谁?”

    “不久我们就会见面了。”空灵的声音瞬间停止。

    “你是谁?你是谁?”至浅如疯了一般去寻找,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这束光芒突然的点亮,为何却又消失不见。

    那双干涸的双眼终于又溢出了泪水,浸湿了眼前的绸缎,她听不见古桀的呼喊声,虚脱她倒在了他的怀抱中,她究竟是谁。

    尝过你眉骨生花的寂妩,眼潋胜锋的桀骜,谈吐成烟的谜念,幻境一般时有时无。

    古桀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抚过她的香津。困在梦魇中的她已经全部放空。悠悠山水,澈影回荡,那个在远方出尘的男子是谁。

    “小浅......”古桀擦拭着她的额头,如此烫手。她排斥着古桀的真气,如同坠入了深渊一般。

    一张古老的符咒从窗外飘来,散着金色的光辉落入古桀手心,“应龙大人,魔界团团围住了神宫,神王在闭关,命你火速赶回。”符咒竟说起了话来,有一双大的出奇的双眼,是可爱的女声。

    古桀看了一眼至浅,昏迷的她不适合颠簸,可神界迫在眉睫,“咒,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古桀手一挥,设立了重重结界。

    “是,大人。”符咒恭敬的回答。

    古桀便幻化成应龙消失在天际。

    符咒在至浅的脸庞飞来飞去,双眸似水,又飞到的她的耳旁安静的躺着。

    “本尊不远千里来到神界,神王为何不出来迎接我?这便是神界的待客之道吗?”衣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云端之上,高挑的身材,剑眉横飞,一双紫瞳勾人心魄,那诱惑的幅度,人随音而动,那种强大的气场让人憋住呼吸。

    “魔尊有何贵干!”应龙穿云覆雨,降落在他之前。

    “本尊当然是寻回炼妖壶。”魔尊邪魅的一笑。

    “炼妖壶乃上古神器,怎会是你魔界之物。”古桀的气场与他不分伯仲。

    “古桀!”魔尊狂啸,惊天动地,“本尊说是便是!”魔兵密密麻麻的倾泻下来,如同发疯的野兽。

    符咒不安稳的飘来飘起,时而跳起,时而游荡,门外忽然出现一名带面具的男子,“你怎么进来的?”符咒惊恐的问道,这重重结界。

    面具男子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沉睡的至浅邪魅一笑,“你要做什么?”符咒拦在她的身前。

    “让古桀拿炼妖壶来换她!”

    男子手一挥,符咒便晕厥过去。面具男子将昏迷的至浅抱入怀中,消失在了这木屋之内。

    魔兵在魔尊耳边嘀咕了一句,魔尊邪魅的一笑,右手一挥,魔兵停止了进攻。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血债血偿!”魔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等着。”

    魔尊仰天长笑,与众魔兵消失成虚无。

    古桀回往竹屋,却发现那重重结界已被打开,而至浅也消失不见。

    醒来的咒告诉了古桀一切。

    “小浅……”为何内心如此慌张,炼妖壶是上古神器,至浅于我相守一年,炼妖壶给不得,至浅舍不得,在这慢慢长生之日,他的心脏似乎又跳动了。

    至浅突然惊醒,这是哪里。

    她感觉到了四周的黑暗,无一丝光线透进来,冰冷阴暗。慌忙的摸索着站了起来,双手试探着方向,她触碰到了一堵胜是墙面的结界,她试着打开结界,却无济于事。

    “醒了?”灯光昼起,面具男子玩弄着手中的玩偶,那手中的玩偶,竟与至浅如出一辙。

    “你是谁?”

    “千奕!”

    “千奕?莫非您是南音姐姐的兄长?”至浅在神界听闻过,南音是九玄之女,与古桀和神王青梅竹马。而南音的兄长,便是阴阳傀儡师司空千奕。

    在南音未成年之际,千奕便与九玄断绝父子关系,自立司空名号,而南音与千奕也似乎没有太多的交集。

    听见南音这两字,千奕的眼神忽然暗淡,“你认识她?”语中竟有千万种悲凉。

    “我曾在她的坟前待过几年。”至浅一直相信,自己化成人形定是吸取了她的灵气。

    “终于死了。”妹妹啊妹妹,就连死,九玄也未带你回故土,这么执着,你究竟为了什么?若早听哥哥一句劝,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听闻亲妹妹的死讯,竟如此落落大方,看来传言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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