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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 128 章

    向衡站在4号手术室门外。

    他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长这么大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所以一直没进过手术室。这是第一次,他走了进来。

    原来那一扇大门的背后,还有这么大的区域,这么多房间。

    每一个房间,都承载着生命的希望。

    向衡透过玻璃朝着4号手术室里头张望,他在手术室里放了一台警用监听器,他戴着耳机,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医生都是全付武装,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脸上还戴着口罩。护士、数名医生走来走去,奔波在器械和仪器前,而主刀的几位就一直在手术台前,埋头紧张工作。

    向衡能从完全一样的服饰装备身影中,认出简语。而最容易认的,还是顾寒山。

    她站在手术台外围,也不知是不是简语的要求,医院甚至给顾寒山准备了一个小台子。她能站在高处,看清被众人围成一圈的手术台。

    顾寒山看得很仔细,她盯着手术情况,时不时扫几眼观测屏幕,监控仪器等等。

    手术里有不少人在说话。简语和其他医生不时提出手术器具需求,一旁的护士动作麻利地递送,也有医生在通报病人情况,监控数据等等。

    向衡没有听到顾寒山的声音,她一直在看,没有说话。

    向衡反正也不懂手术,他就看着顾寒山。

    顾寒山对观看手术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受。这种把大脑切开,跟死神搏斗的场景,她完全没有表现出紧张反应。

    向衡又看向简语。简语微弯着腰,与旁边的医生一边沟通一边操作,数人合作,轻声细语与器械的轻碰声音,透着巨大压力。

    向衡想起从前听过简语的课。那是简语到警局礼堂给他们刑警做犯罪心理与脑科学应用的培训。简语说过,大脑与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两个部分。心脏向人体输送血液,而大脑则为人支撑思想。

    大脑,掌握着人的神志,推动着人的喜怒哀乐。让人冲动,让人愤怒,让人贪婪,让人善良。人的思想究竟怎么产生,从何而来,还没有人能完全解释清楚,但现代科学已经确认,在大脑里,神经元与神经元的连接,影响着人的感受、情绪与行为。

    简语说,警|察打击罪恶,保卫生命,维护正义,他们这些研究脑科学的人,也在做一样的事。他希望更多的人能了解脑科学,应用脑科学。警|察就是一个可以应用脑科学的职业。

    了解罪犯,了解罪犯的心理,才能抓住他们,打击他们。

    而“心理”虽然有个心字,却是大脑的活动,由大脑控制。

    向衡看着眼前这个专注手术,全心全意拯救人命的简语,真想看懂他的大脑。

    向衡再看一眼顾寒山,他发现顾寒山也在盯着简语。不是简语手术的动作,而是简语这个人,确切地说,盯着他的脑袋。

    向衡的注意力立刻全部集中在顾寒山的身上。这姑娘千万别辜负他对她的期待和信任。他一点都不想冲进去对她动武。但好在顾寒山盯了一会,便把目光转开了。

    她看向别处之前,终于看了一眼向衡。

    这一眼,让向衡确定,刚才她确实有了什么不好的念头,而她克服了。她看他的这一眼,是在找鼓励呢。

    向衡透过玻璃对顾寒山笑一笑。可惜笑容还没有展开,顾寒山的视线便转开了。向衡的笑容僵在那里。顾寒山似乎忽然意识到向衡要做表情的,又迅速看了过来,这回只看到向衡僵硬的笑容。

    向衡把脸垮下来,不想重新再笑一次了。哼,让你转脸这么快呢。

    顾寒山没懂,她微微歪了歪头,向衡觉得如果能看到她的表情,大概就是困惑吧。

    有点可爱。向衡想笑,但还是没笑。因为顾寒山的脸又转走了。

    那之后,顾寒山的脸再没有转过来。

    向衡无聊地坐下了,不得不说这里的护士很贴心,还给他准备一把椅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许久之后,手术里医生的细语和仪器的滴滴轻响让向衡打瞌睡,多看几眼顾寒山都没能解除他这样的状态。向衡干脆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

    刚把胳膊抬起来,手术室里的气氛突然紧张。守在监护仪前的医生大声说着数据异常,台前的医生也在报告病人不良反应情况。

    向衡的心骤然被提了起来。他看到手术台前的许多医生均看向仪器,观察监测数据。

    简语没有转头,他的手很稳,配合他工作的医院的两位医生以及许光亮等人也没有抬头,他们紧紧盯着手里的工作。

    简语果断地提出了调整方案。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用药的用药,某些手术行动停止。

    但一组数据仍然在下降。医生紧张着继续报告数值。

    过了一会,向衡听到简语的声音:“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向衡的眉头皱紧。

    但一旁的两位医院主任也在说着同样的话,手术过程没有发现异常。他们都判断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简语提问:“什么时候开始下降的?”

    数值异常的监控仪器的医生马上看向手里的记录,而顾寒山已经开始大声报数。

    向衡精神一振。

    顾寒山的语调平衡,语速很快,从容冷静。

    五分钟之前开始有数据变化,但那时候五台监控不同内容的机器数值还都是正常范围内。只是用它们的不同数值互相参考,从现在这一组数据的不良结果往前推,能断定那个时候开始情况开始朝负面变化。

    顾寒山把五台机器的数值全部报出,参考评判的方程和理论也说了出来。四分三十秒,四分,三分二十秒,每一阶段有意义的数值对比,她全都报了出来。她还告诉简语和众医生,这些时间他们的操作是进行到了哪一步,而监控画面里病人的脑部情况又是什么状态。

    顾寒山一口气说完,手术室里异常安静。要不是还有机器滴滴的声响,向衡差点以为监听机器坏掉了。

    突然,简语道:“我知道了。”

    他这话像是按动了开关,手术室里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简语迅速做出了调整。他下了一连串的指示,顾寒山在一旁为他的指示补充数据。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向衡看着手术室里忙碌而有序的场景,提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向衡终于听到医生报:“数值正常了。”

    “太好了。”好几个年轻医生忍不住欢呼。

    “别松懈,我们继续。”简语冷静指示。

    向衡看到好几个医生都在看顾寒山。顾寒山在这样一片目光中,丝毫不怯,也没反应,她继续盯着手术。

    向衡的心被骄傲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一个护士拿着东西急匆匆推门奔出来,她要去取新的材料。她路过向衡身边,说了一句:“她好厉害。”

    向衡笑着应:“她是天才。”

    ——————

    24小时洗浴中心门口。

    宋朋看到关阳有些意外,关阳跟他打招呼,也让他警惕。

    这绝不是什么偶遇。

    “你好,关队。”宋朋小心应付。

    “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你了,来打声招呼。”关阳明知道宋朋不信,但说得就跟真的似的。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宋朋道:“简教授在省中心医院有一台紧急手术,今天有个命案,有警|察脑部受伤了。教授的手术时间很长,他放我的假,我很久没休息了,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去这家洗浴中心吗?”关阳问。

    宋朋道:“先随便看看。”

    “关手机是担心简教授突然找你,打扰你的假期休息?”关阳再问。

    他那一副你已经干了什么和你即将干什么我全都知道的语调,终于让宋朋闭嘴。

    如果没把握,不说话比自以为是的解释要安全。

    宋朋转移话题,反问:“关队在调查什么?”

    “今天的命案,就是那个警|察伤了脑子,得请简教授亲自出手救人的那个案子。死者叫宁雅和王川宁。”

    宋朋试图继续了解情况,他主动说明:“我认得宁雅,她昨晚来找简教授,她想借点钱安置自己,她还想离婚,她老公家暴她。我受简教授所托,帮她找律师来着。今天听到她的死讯我很意外。我上午开车送简教授去了现场,现场有个目击证人叫顾寒山,她发病了,简教授过去把她接回医院急诊。当时的情况,武兴分局那边很清楚。艾局和葛队都在,向衡也在场。”

    “我知道。”关阳点头:“葛队刚刚住院了,正好也在省中心医院。我也是被领导一通电话叫出来的。没办法,分局人手不够,这案子我来接管了。”

    “我能帮关队什么?”宋朋道:“我也只知道宁雅被家暴想离婚,在昨天之前我没见过她。对她了解不多。”

    “嗯。”关阳转头对田飞宇:“小田,你去把车子调好头。”

    田飞宇转身走了,上了不远处的车。

    关阳逼近宋朋,低声问:“简教授呢,跟宁雅什么关系?”

    宋朋心里转了转,道:“宁雅是顾寒山的家政。简教授跟她并不熟,她来访的时候,简教授很惊讶,他几乎不认识她。但你知道简教授这人,心特别善,我虽然没听到他们谈话过程,但似乎宁雅的遭遇很惨,博得了简教授的同情,他同意帮她,还让我帮她找律师。”

    “简教授跟你讨论过这事吗?宁雅跟他具体聊了什么?”

    “没有讨论什么,离婚这种事简教授又帮不上忙。他就是让我帮找律师,让宁雅后头有事可以联络我。我就找了律师,让宁雅加他,就没了。”宋朋道:“我觉得就是很简单的。”

    关阳压低声音警告他:“别用你觉得,你猜,似乎这样的陈述,从前教你的都忘了吗?这案子上头压得很紧,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的口供最好别出纰漏,没事也搞成有事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朋心里一动。

    “别再犯蠢,关什么手机,躲什么洗浴中心,这不是让人怀疑你心虚吗?简教授主动承诺明天会到分局接受问话,交代他所知道的宁雅情况,被你这么自作聪明拖延一番,反而惹来麻烦。”关阳声音虽低,但很有气势:“你很清楚警方办案的流程。两个证人需要分开录口供,最后对比内容判定真实性。你主动配合,也算帮简教授排除嫌疑。别乱说话,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别自作主张帮他解释,明白吗?”

    宋朋有些闹不清关阳究竟站哪边。虽然他知道关阳跟简语关系很好,但关阳也是出了句的铁面无私。他干脆顺水推舟道:“我确实不清楚简教授跟宁雅说了什么,我不会自己瞎编帮他解释的。”

    “那就好。”关阳回头看看,田飞宇已经调好车头等着他们。关阳便对宋朋道:“凡事讲证据,在有证据证明简教授与这事有关之前,我们得确保他的名誉不要受损。那是简教授很在惜的东西。别弄得最后人是无辜的,但调查结束,名声没了,那会损害他的事业。”

    宋朋心里稍松了松。关阳果然是简语的好友,虽然不耽误他铁面无私,但只要警方查不到证据,关阳都会照顾好简语的。

    “我不会乱说话的。”宋朋道。

    “那行,上车吧。我们到局里谈。”关阳道:“分局那边会对你进行审讯,我是主审。你放聪明点,别说谎,我会知道。说谎只会增加你们的嫌疑,会给简教授带来麻烦。没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懂了吗?只要你们是无辜的,我肯定能把你们保下来。”

    关阳这番黑着脸的恐吓安慰,让宋朋心理压力巨大。

    宋朋跟关阳上了车。

    田飞宇开车,而关阳与宋朋坐在后座。关阳什么话都没说,沉默使得车里的气氛凝重。

    车子驶进夜幕,朝武兴分局方向开。

    宋朋悄悄看了一眼关阳。关阳很不高兴的样子,一直皱着眉头。车子离武兴分局越近,宋朋的压力就越大。

    会问些什么呢?他可不能说错话。

    ——————

    常鹏家里,钟敏的一部旧手机忽然响了。

    常鹏警觉地看了一眼钟敏。

    钟敏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接起来了。

    “雪人,我们被发现了。”打电话来的是“老王”,也就是顾寒山认出的那个凶手刘施阳。

    “怎么会?”钟敏道,“顾寒山发病了,她什么都没看到。警方现场收集到的痕检材料太多,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

    “是吗?那现在高速开始盘查什么?”刘施阳很不高兴:“幸好我们机灵,提早发现岗哨,又回来了。他们肯定知道我们身份了。”

    “你难道怀疑是我?”钟敏的语气也很不高兴,“我还不想坐牢,你最好把自己藏好。”

    “我们出不了城,住的地方迟早也会被找到的。”

    钟敏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们提供一个安全屋,你们先确保安全,后头怎么脱身,我们一起想办法。”

    “什么安全屋?”

    “一个警|察绝对不会想到的地方。”

    “有这种地方?”

    “有的。翡翠居,顾寒山家隔壁楼,正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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