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季意本以为傅林川只是来把脉，不会坐很久，来的早去的也早。
结果等到月上树梢头，她都有些困乏之意。觉得傅林川不会过来，准备入睡的时候，听到外头宫人的传到声。
季意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起身，去殿外行礼。
还没有走出去，傅林川已经进来，扶住了正要行礼的季意。
“抱歉，朕让你久等了。”
男人温和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季意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触碰。
“臣妾应该的，皇上不必说这种话。”
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让季意感觉，他大概是沐浴过后再过来的。
果然，傅林川直接揽着她往床榻方向走去。
“不早了，阿意也早些休息吧。”
季意微怔，被他牵引着往那边走，“皇上今夜，要留宿在臣妾这里？”
傅林川看了她一眼，“阿意不愿意？”
季意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打结，“当然不是……只是皇上从未留宿意华殿，让臣妾有些意外。”
“是朕疏忽你了，以后不会。”
傅林川拉着她扣在怀里，鼻息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芳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季意僵直着身子躺在他怀里，试图从傅林川桎梏手臂里挣脱来。
男人睁开了眼睛，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阿意睡不着？”
“臣妾……”
她心慌得很，实在不想和傅林川靠得这么近。
傅林川撑起身，双臂落在她身侧，“阿意若是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
季意惶恐的目光盯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望着傅林川的脸，那张俊容慢慢放大，灼热的气息也慢慢靠近她的脸，她心脏越发紧张，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被子。
耳垂的软骨处轻轻落下一吻，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随之落下。
“睡吧。”
之后，便没有动静。
季意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一直到听到傅林川平稳又浅浅的呼吸声，才侧目看过去。
岁月不曾优待任何一个人。
二十九岁的傅林川眼角也有了不明显的皱眉，他似乎很疲倦，眼底一片乌青，睡得很沉。
没了一个季家，又来一个韩家。
手握权力处于高位，也不是这么容易。
季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的一枚银针借力扔到了地上。
她缓缓地往旁边挪了挪，逃离了傅林川的怀抱。
第二日醒来，季意睁开眼便是一张放大的俊容，纤细的腰上还放着一只重重的手臂。
她惊呼了一声，被傅林川桎梏得更紧，感受到他某处的反应时，瞬间就僵硬着身子不动弹了。
“醒了？”
清晨男人的嗓音还透着带着沙哑，低沉又好听。
季意脸微红，只觉得烫的渗人，“皇上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也不去上朝。”
“刚醒不久，”他诚实说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反正都已经迟了，便就不去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曹敬德心里也明白，听闻宫人说他还没有起，便去朝堂通知今儿不上早朝。
季意假笑着，“皇上不去，外头那些大臣们怕是会多嘴吧？要是让他们知晓臣妾是让君王不早朝的罪魁祸首，怕是要说臣妾是祸国妖妃了。”
“他们不敢。”
傅林川如是说道，他低笑着，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了些。
“就算他们要说，朕也不会让他们说你。是朕昏君，不是你的错。”
季意羞涩地笑，双手抵住傅林川，“皇上快起来吧，叫人看了笑话，就知道哄人高兴。”
“朕也只哄过你一人。”
傅林川认真道。
是吗？
季意心里冷笑，脸上笑容不减。
这男人，当真是鬼话连篇。
他从前，哄她的时候可多着，让人如今想想，都觉得甜如蜜。
仔细来说，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确实没什么错。
毕竟从前是她，现在还是她。
可她终究是换了一张脸，他对着如今的自己说，只哄过她一人，怎么能当真呢？
可笑至极。
她也装的高兴，“皇上惯会哄人高兴，这后宫妃嫔三千，皇上怕是每个人都说过。”
傅林川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不骗你，只你一人。”
朕知道啊，是你回来了。
季意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低垂着眸，故意发问：“那先皇后呢？”
傅林川凝视着女人的脸。
她继续道：“皇上昨儿说，皇后是您的妻子，那先皇后在皇上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哄过她吗？”
傅林川过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低哑：“皇后，是朕的妻子。朕……爱她，却没哄过她，还伤了她，负了她。”
她最痛苦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
傅林川闭目想起当年种种，便痛苦不已。
为什么那时他会为了这皇位，去同韩家合作？为什么要欺瞒她？
如果没有，他们如今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您爱她？”
季意只是觉得他的话可笑至极。
她装作吃醋的模样，戳了戳傅林川的胸口，“皇上就知道骗人寻开心，方才您还说只哄过我一人，如今又说爱着皇后。你们男人呐，就是这样。”
傅林川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紧怀里，用力得似乎想把她揉进骨肉之中。
他在她耳边轻轻嗯了一声，欢声开口：“朕爱她，可她再也回不来了。和如今朕爱你，没有冲突。”
季意沉默着。
她静静被傅林川抱着，听到他胸口处跳动的心脏。
她有时真的看不透，这人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她恨之入骨的时候，幻想着恨不得挖开他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颜色。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爱？
他有心吗？
他配说爱吗？！
“时间也不早了，皇上也该起了。”
季意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眼底一片清明。
“阿意。”
傅林川不为所动，轻轻在她耳畔呢喃。
季意低笑着，“皇上莫不是寻臣妾高兴，拿臣妾做先皇后的替身吧？”
傅林川抬起头，“为什么这么说？”
她想玩，他乐意陪着她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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