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意清楚地感受到手里的刀刺入肉中的真实感，男人也不躲开，甚至还攥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她咬牙，猛地拔了那匕首，刀锋划过傅林川的手臂，满地的鲜血显得有写触目惊心。

    季意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

    她从怀里扔出一个药瓶，“匕首上有毒，给他上药。”

    傅景之已经扑过去查看伤口，满脸恨铁不成钢，他见季意就要走，厉声命令：“来人，把她给本王拦下！我皇兄要是死了，你也得给他陪葬！他要你，你走不掉。”

    傅景之没料到她竟然真的这么狠心，刺进去就算了，居然还在刀上喂毒！

    季意闭了闭眼，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行啊，不让我走是吧，那我现在就给他陪葬。”

    “让她走。”

    傅林川虚弱地睁开眼睛，疲倦道。

    “皇兄！”傅景之担忧地看着他的伤口，“她要是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她。”

    “让她走……”

    傅林川疼得闭眼，无比虚弱。

    “放行！”傅景之咬牙，拦路的侍卫让出一条路。

    临行，她未曾看地上的男人一眼，走得绝情。

    女人一旦狠起来，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曹敬德跟在傅林川身后多年，很清楚帝王这些年的感受，他是怨季意的。怨她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就算要走，为什么再陪他一段时间，为什么不去看看小殿下。

    他来送季意，没给个好脸色，手里拿着的东西是小殿下亲手做的，要送给她。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孩子贪玩，自己动手做的木偶小人。

    “皇后娘娘，咱家还叫您一声皇后娘娘，您莫见怪。咱家知道您怨恨皇上，您也怨恨咱家。可是啊，您就算真的不愿意见他，也该顾及一下小殿下吧。

    季家的事情，咱家知道您有恨。可季家多年欺压，百姓难道不恨季家吗？皇上也难做，他为了保住你，顶了多大的压力，您知道吗？

    当年韩家要您入冷宫，拿江南一城百姓的性命威胁，皇上煞费苦心送你去孤山寺。至于狼群的事情，他不知晓。”

    季意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木偶，冷笑：“他不知道？就是说全都是季清楠一人所为？”

    语气中的反问让曹敬德睁大了眼：“皇上若是知晓，何必去求拓华神医救你？你那毒哑的嗓音，以毒攻毒的法子，皇上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真相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其实她早猜到傅林川或许不清楚，只是心里藏着恨，还是想强加在他身上。

    这样，那一刀她心里不会愧疚。

    只是她不想，连这条命，都是傅林川给她捡回来的。

    手指悄无声息地握紧，季意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不恨他。我祝他，江山永固，国泰民安。”

    “您还是不肯回去？”

    季意轻笑，喟叹的话语云淡风轻：“回去？我不恨，不代表我可以冰释前嫌。”

    心里那根刺，还是拔不掉。

    知道季家贪赃枉法是真，可那血腥的画面同样真切。

    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和傅林川在一起，也不爱他了。

    她转身，走得毅然决然。

    城墙上的高大身影看上去很落寞，男人的脸上因为失血而惨白一片，扶在城墙上的手青筋微浮。

    “真让她走啊？”

    傅景之吊儿郎当的嗓音很欠打。

    帝王微微侧目，算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傅景之寒意顿生。

    “景之觉得京城和你那云城相比，哪处好？”

    傅景之总觉得自己已经跳入了坑，弱弱道：“京城繁华……”

    “那你便替朕管教管教太子，守一段时间京城吧。”

    三月后。

    焕帝驾崩，太子傅景灵登基，端王摄政。

    云城清河镇传来消息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季意酿酒换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她接过酒钱，还有些恍惚。

    怎么就忽然去了呢？

    手里的余钱不多，她失神地扒拉着铜板，往满林梨树方向走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来人。

    她忙出声道歉，待看清来人顿时瞪大了眼：“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不是死了吗？

    挺拔的身影微弯，捡起地上的铜板，脸上的笑意一如当年，傅林川捡起地上的一枚铜钱，放在季意手心。

    “你不要我了，我便来找你。”

    梨花开，梨花落，终是君来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