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枪鸣，如光似电，恍若骤雨直降，一派血雨冰雹。

    龙吟刃舞，犹龙若蛟，正似霹雳电闪，大显风行虎啸。

    灼热的子弹在这方空间当中立刻织就出了一片金光满溢的流弹聚网，程东背上的三对血藤恍若巨蛟之尾，迎着密集的枪网烈烈鼓荡，那些疯狂扣动着扳机的绿色工牌，只要稍稍触及荆条，便会被其上锋利的倒刺立刻划开皮肉，将其体内的鲜血犹如神龙吸水一般地活活抽走。

    从枪鸣伊始，再到程东的全面进攻，不到区区一两分钟的时间，81层中大大小小的房屋陈设已经尽数被层腥臭粘稠的鲜血爆浆，然而对于程东来说，真正的杀戮还远没有开始。

    他整个人近乎在贴着地面狂奔，眨眼之间已经冲入了人群。只手轻抬，一把拖住来人的枪管，随后挥手就是一拳，弹幕偏移，打得棚顶上的卤素灯罩一阵左摇右晃；这边不等众人回身掩护，他已经一记鞭腿将那个被蝎刃刺穿的家伙丢进了人群中央，十几个绿色工牌正如保龄球一般被撞得东倒西歪之际，数以万计的枝杈便如刀似剑般地在人群当中炸开，眨眼之间，这些所谓保安部的增员，便被程东一举消灭了个干净。

    那一男一女本想着依靠密集的弹网为自己争取出霉变的时间，有哪曾成想，自己连后撤都没能完成，程东就已经披着满身鲜红直追了过来。

    “欺人太甚……当我们公司的人都是软柿子吗？”

    二号咬了咬牙，一把从自己的后颈处抽出了条三尺来长的菌丝软鞭，掂在手中抖上两抖，立刻化形成了柄造型古朴的漆黑唐刀，“让老娘看看，是你的鞭子快，还是老娘的刀快！”

    “呛啷”一声清亮的龙吟，火星四溅之际，程东那有如赤练流星一般的身形，第一次被人抵住。

    一柄长刀，和六条狰狞的血藤，“噼里啪啦”的金石之声不绝于耳，二号非但没有退意，更加大有压过程东一头的架势，她银牙紧咬，等着一双杏目，又狠狠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脚下的大理石地砖被这二人踩出了道道裂痕，程东惊疑之下，又从双肩之上分化出了两条猩红的藤蔓，直夺二号的双目。间不容发之际，又听闻“咔啪”一声轻响，二号手中的唐刀当即一分为二，乌光轻闪，紧跟着龙吟乍起，六道血藤连同着程东的一条手臂，当即被二号的一刀，齐根斩断。

    “你当我们刑事科的人都是吃素的吗！”

    二号抬手甩干了刀锋上的血沫，“我们在尖塔当中吃过的苦，一点都不比你少！是公司给了我们一个甩掉从前的阴影，重新开启新生活的机会，而你……”

    “你废话真多！”

    说话间，程东的一双大手已经朝着二号的面门卷了过来，后者也不含糊，刀影如瀑，直奔程东的那只肉掌而去。却怎料对方的这一冲和一扑，竟然都是虚招。在匹练般的刀光即将斩向程东的虎口之时，程东的那张大手偏偏像是泥鳅般地避开了锋芒，绕向了刀锋背后的手腕。无奈二号的身形已老，腕子被程东扣住之后，整个人立即被一股大力扯得一歪，胸口处结结实实地被程东撞了一膝。

    正待她七荤八素地准备挥动另一并长刀抵挡之时，程东反倒跟着一记头槌撞在了他的脸上。强近打远，程东丝毫不在意和自己颤抖的究竟是男是女，扯住二号的手腕便不撒开，下手更是一招重过一招，一招比一招狠毒。

    不过几个回合，二号的两柄刚到便几乎同时被程东击落，他一手反抠着二号的手腕，冲膝垫步，对着她的勒下便是狠命地一记侧踢，只听“刺啦”一声，二号的人影立刻倒飞出去，而自己的手腕，却仍被程东牢牢地掐在手里。

    得势不饶人，程东这边丢下二号的断臂，正欲奋起直追，一抹铺天盖地的黑幔却立刻将他的后路封了个严严实实。滔天的黑幔仿佛是长了眼睛的活物一般，眨眼之间便将程东紧缚在一片寸亩见方的空间当中，千万条藤蔓再次从程东的背后狂躁地奔涌而出，道道锋锐的棘刺才刚刚撞上黑幔，便立刻恍若泥牛入海般地被活生生地弹了回来。

    此时的他，就像被关进了一个巨大的气球之中，饶是血藤与蝎刃锋锐无比，却偏偏砍不破这片韧性十足的漆黑屏障。

    “你怎么样！”

    一号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从外头传了过来，他的声音发颤，似乎极为愤怒，“他妈的，那家伙简直是个疯子，竟然对一个女人下这么重的手！”

    “喂！”

    程东叉着腰在里面高声叫道，“战争中没有男人女人，只有活人和死人，把你的那点可悲的同情心，放在死掉的那几个垃圾身上吧！”

    “你这个混蛋，闭嘴！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怜香惜玉？”

    程东笑道，“最看不上你们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了，老子要是明白什么叫怜香惜玉的话，现在恐怕早就被人挂在墙上了！”

    “他说的对，我没事……”

    又是女人的声音，音调颤抖，似乎伤得不轻，“上个世纪末……就是因为老娘是个女儿身，家里边的老东西们各个都看我不顺眼……甚至还叫我拼了老命给那个满口黄毛都没退的臭小子赚他妈的彩礼钱……只因为我是个女人吗……我一点也不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差！”

    “不错，你这家伙的确不错！”

    既然没办法击破黑幔，程东反倒是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地上，“至少你比那个一号强，果断干脆，想杀就杀，想干就干！我就喜欢和这样痛快的人交朋友，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闭嘴，杀人狂！”

    最了解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敌人。

    二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她颤抖着声音接着道，“你要毁了我已经拥有的一切，所以咱们两个必定会是敌人。”

    “敌人怎么了，敌人又不妨碍咱们两个交朋友……”

    程东抻了个懒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个喜欢手公司的家伙，大部分都是一心想要逃避现实的懦夫。让全世界都配着你们几个懦夫受苦，你们晚上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我不是懦夫！”

    二号嘶声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世界受了多少委屈，过了多少苦日子！为了个只疼弟弟的爹妈，我差点毁掉了我自己的一生！你又知道什么！”

    “我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

    程东幽幽道，“但是我这个人的嘴比较贱，听见了这样的事呢……我又不得不说上两句。爹妈让你帮着弟弟，你就一定要帮吗？”

    “他们……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对我的生活品头论足！”

    “我的确不懂，我这家伙的生活向来都特别简单。”

    程东甚至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不过我倒是知道欠债还钱这样的道理。就好比你拆了我的一只胳膊，我也一定要卸下你的一只胳膊一样。谁让老子不舒服，老子就让谁更不舒服，谁让老子受了委屈，老子就让谁明白明白什么他妈的叫做委屈！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尊敬他，他越是觉得你不值钱，什么时候一个大耳帖子扇过去了，他立马就会对你毕恭毕敬起来。说白了，这种家伙就是贱，而且这样的贱人在世界上并不在少数……”

    “够了！别听这个家伙废话！”

    一号旋即沉声道，“我早就说过程东这家伙不一般，他在尝试着给你洗脑，你别信他的鬼话！伊堂岚……对，伊堂岚现在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了，杀了他，然后我们再把程东送还给总经理，各个击破，成为公司和联邦的英雄！”

    “啧啧啧……”

    即便亲耳听到伊堂岚将要遇险，程东却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地模样，“听见了吧？贱人就是那个一号这幅模样了！先画一张大饼给你吃，吃不吃得饱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事了，还他妈的英雄……英雄这两个字值多少钱？杀一个没办法反抗的家伙，那就是英雄了？你们也太小看英雄这两个字的分量了吧！”

    “你他/妈给我闭嘴！”

    困住程东的这层黑幔似乎猛然之间变得小了很多，“二号，快走啊！咱们两个一起去杀了那个家伙！”

    “咱们两个……嗤——哈哈哈哈！”

    程东扭着身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卧姿，还信手扣了扣鼻子，“就连杀只鸡也要别人陪着他去呗？到时候功劳簿上，一人写上一半名字，合着到头来还是你流血流汗，他只负责喷喷口水。”

    “别听他的，他在胡说！”

    “对对对，我是在胡说！刚才咱们拼命的时候，这位大哥正在思考人生呢！哦，人啊，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老子叫你闭嘴！”

    黑幔的范围再次小了一被不止，程东被挤得难受，只能换成坐姿：“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我只说一句话……你们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把菜岚子弄死，老子一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他妈的生不如死。老子的话说完了，动不动手，你们自己决定吧……”

    冗长的沉默。

    伊堂岚似乎在远处含含糊糊地朝着他大喊着什么，可是怎奈这张黑幔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程东没有听清楚。

    一声清亮的龙吟过后，眼前的黑幔，立刻被一抹刀光斩碎，映入程东眼帘的，是个拖着独臂，满脸淤青的矮个子女人。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一号不可置信地盯着女人，厉声道。

    那女人怔怔地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程东：“我们……真刀真枪地和他打一场！”

    “疯了，你他/妈简直是……哎呀！我说你什么好！”

    男人抓狂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狂躁地来回踱着步子，“这是战争，这他妈不是武士之间的决斗！我承认……我……我的确是把你当成炮灰了，但是最终的目的，不还是为了能够把战损降到最低吗？以你的武力值，才能够让程东彻底放下戒备被我抓住，现在可倒好……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他妈的……女人……真是……”

    “当啷”一声，一柄漆黑的唐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二号的目光阴狠，咬着银牙对那男人沉声道：“你要是再敢把话说下去……老娘立刻剁了你的脑袋！”

    “这……这又是干什么啊！”

    一号高举着双手，一副委屈且郁闷的模样，“好好好……把刀放下……我错了还不成吗？把刀放下！”

    程东饶有兴味地蹲在地上，看着那两人你来我往的表演，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真可惜，咱们两个竟然是敌人……我还蛮喜欢你这个性格的。”

    “我叫严倩楠，利爪二号，沧澜之刃。”

    女人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猛地收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刀，“他叫……”

    “停停停……他叫什么老子不在乎。”

    程东用仅存的一只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应该是布吧？”

    女人皱了皱眉：“怎么说？”

    “没记错的话……三号的名字叫【不破之盾】，你这家伙的外号又和刀刃相关……”

    程东勾着嘴角，接着道，“石头剪刀布，留给他的……就剩个布了！”

    二号竟然红着长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说……倒也不错。”

    “公司的想象力，向来都很荒芜。”

    “你的那只手呢？资料上显示……你不是有义体再生的能力吗？”

    程东瞥了眼自己的断手，笑着耸了耸肩：“你只有一只手，那我也只用一只手，这样公平！”

    “我不需要你同情！”女人厉声道。

    “谁也没准备同情你，我只是担心有的人会觉得老子趁人之危……”

    程东说话间还不忘瞥一眼那个满脸不屑的一号。

    “我不会留手的……”

    “放心，我不可能把公司的狗留在这世界上……”

    三者身上的**皮肤几乎在同一时间包裹住了身体，程东也紧跟着邪笑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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