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呼吸科实习过。”颜景寒低声对着雷洛说了一句，然后走到诊台旁边坐下，“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丁正。”小孩子咳嗽得脸色涨红，声音也都沙哑了。

    “咳嗽多久了？”颜景寒抬头看着丁村长问道。

    “有半个月了。”丁村长依旧警惕地看着颜景寒。

    “怎么不去医院？”颜景寒皱着眉头又问。

    “去医院？”丁村长冷笑了一声，目光扫了扫站在一边的医生们，“你们这些号称从京城来义诊的都是这副样子，你说别的医院呢？”

    颜景寒一怔，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把听诊器放在手心里，暖了一些才贴到丁正的胸口，又量了体温之后，她犹豫了一下，他们过来，是没有带大型仪器的，所以不能拍胸片，那最好的办法，是抽血化验，但是看着刚才这些村民的状况，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抽血的，甚至都不可能接受输液，大概对扎进身体里的一切针头都抗拒，“肺炎，最好是验血，根据具体情况打消炎针。”

    她的话音落下，丁村长的脸色果然就变了。

    “我开一点消炎药和退烧药，回家先吃着，看看症状能不能减轻一下。”颜景寒说完在单子上写下了药品名称，然后递给一边的护士，“去给他们拿药。”

    “谢谢阿姨。”丁正有些怯懦地看着颜景寒，低声道。

    “乖，回家按时吃药。”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糖，她有点晕车，所以给自己准备了一包糖路上吃，“吃完药可以吃一颗糖，但是不能多吃哦，糖吃多了会得蛀牙。”把糖递给丁正，她又抬手揉了揉丁正的头，才看向丁村长身后，“下一个。”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雷洛看着站在一边的医生们，他是来的人里面，职位最高的，自然也就担任了领队的职责，“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忙活了整整一天，神经外科的需求并不是很大，颜景寒也顺手帮其他的科室接了一些患者，晚上的时候，他们也就只能随便吃一点带过来的吃的，然后在车上睡觉。

    雷洛看着没一会就入睡了的颜景寒，知道她这是真的累了，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颜景寒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有醒，也没有动。

    雷洛刚收回手，就看见颜景寒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白天接诊的时候，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晚上这会也忘记了调回来。

    他把她的手机拿出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存储名字，大概是陌生人来电，他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在被接听的瞬间，听筒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在哪？”

    雷洛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轻声道，“颜医生睡着了，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或者等她醒了给你回电。”

    电话里传来的不是颜景寒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打了一天电话都打不通的叶子枭更加怒火中烧，他冷笑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雷洛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放回了颜景寒的口袋里。

    第二天早上，丁村长组织了一些村民，熬了粥，又带上小咸菜，送到了村口，大家下了车，看着村民送来的东西，却依旧没人敢上前去吃。

    雷洛去盛了两碗粥，又夹了些小咸菜，然后递给了颜景寒一碗。

    他们昨晚就没怎么吃饱，这一会能喝一碗热乎的粥，颜景寒是真的开心，也懒得理会别人喝不喝，她端着粥碗和雷洛走到一边，吸溜吸溜的慢慢喝粥。

    丁村长站了一会，才有些尴尬地走过来，挠了挠头，看着颜景寒窘迫地道，“医生，那个……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看着丁村长的样子，颜景寒大概也猜得到，丁正的病情应该是缓解了，“丁正好些了么？”

    “好多了，好多了，昨天吃了药，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晚饭也多吃了不少。”丁村长赶紧道，“我们这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一边吃饭一边和村长聊天，颜景寒大概知道，村子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得了艾滋病，至少村长这一家都是没病的，本来丁村长也是想着全家搬走，可是又实在不忍心扔下村民，很多得了艾滋病的村民，都只能在家等死，还有一些只是病毒携带者，还没有发病，可是也就只能在等待发病的日子里，过一天算一天。

    村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劳动力，所以日子过得也很贫苦。

    “我们这个义诊，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丁村长走了以后，颜景寒看着远处的村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雷洛说话。

    雷洛也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村子，也不止高柳村一个，我们能做的太少了。不过，能做多少做多少吧。”他说着站起来，看着颜景寒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昨晚你睡着了，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不过那边也没说什么。”

    “好，谢谢。”颜景寒拿出手机正要看，旁边一个已经开始接诊的医生便叫她，“颜医生，麻烦过来一下。”

    “来了。”颜景寒收起手机，转身向诊台走去。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村民们对他们已经没有那么抵触，晚上丁村长也安排他们住到村子里面去，村里有个小学校，里面有几间教室，村民们拿来了被褥，他们就在地上打了地铺。

    虽然条件还是很艰苦，但是至少比在车上睡得舒服。

    晚上义诊结束后，时间还有些早，大家之间的气氛也没有那么凝固，而且也都熟悉了起来，于是都在三三两两的聊天，颜景寒呆的无聊，于是出门去转了一圈，又想看看丁正的情况，打听了一下，找到了村长家。

    丁正的情况好了一些，但是吃药见效还是太慢，她只好嘱咐丁村长明天再带着丁正去诊台，再好好的复查一下。

    从丁村长家出来，村子里已经全黑了下来，村里人睡得早，这会基本上没什么开着的灯了，颜景寒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向小学校走去，走过一个黑漆漆的胡同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她抿了抿唇，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着她停下而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