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她就不应该退群，最好的操作是直接撤回啊。

    果然，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

    舒瑶捧着手机，只觉木已成舟，不得已，只好求助秦扬。

    毕竟是发小，亲人一样，在他这里丢脸就丢了。

    舒瑶：「对不起，我群发消息拉错群了」

    舒瑶：「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秦扬随手发了几张截图过来，乐不可支：「没看出来啊，小舒瑶，你还有当海王的潜质呢」

    秦扬：「多么和谐友爱的后宫啊，你说臣妾说的对吗，皇上？」

    舒瑶先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

    又滚成一个才字。

    她不敢点开秦扬发过来的截图，在床上缩成一个圆之后，才鼓起勇气颤巍巍地点开图片——

    以被当众处刑的心态、积极地一目十行看完，舒瑶麻木了。

    果真如秦扬所说，这些人相处的还挺友好，等她退群之后，满屏的人都在刷着哈哈哈。

    第二张截图上，几个人还愉快地聊起来，都是年纪相仿的人，共同话题总是很多。

    甚至还有人约了一起去看球赛。

    秦扬适时调侃：「皇上，驭妃有道啊哈哈哈哈」

    舒瑶拿头疯狂地撞枕头。

    不过，这些人聊天的时候，梁衍并没有参与。

    可他也没有退群。

    次日，舒瑶把这个乌龙告诉艾蓝，艾蓝捧着肚子笑了好久，擦着眼泪，才拍着舒瑶的肩膀：“这样吧，你说想要个什么样的，我直接帮你选。”

    舒瑶已经自暴自弃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忠于自己内心。”

    艾蓝表示洗耳恭听。

    舒瑶说：“我选最帅的。”

    艾蓝回顾了一下，摇头：“最帅的是梁丁丁。”

    这话没说错。

    无论是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梁衍都是最拔尖的那一个。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加上舒瑶那种奇怪的预感，最终决定放弃梁衍，换一个。

    毕竟几个人都不知道梁衍底细，再加上这些天的频繁翻车，舒瑶对梁衍已经产生某种敬而远之的心理。

    艾蓝心中纳罕：“不对啊，小舒，你平时看动漫不是挺喜欢那种斯文败类、腹黑大佬么？”

    舒瑶反驳：“可那是建立在男主角喜欢女主的前提条件下啊！”

    玩个游戏还能有好几条线可以走，但这是现实，不是游戏，选错了就没有重来机会，舒瑶对待每一个选项都认认真真。

    艾蓝深思熟虑，推荐苏三。

    苏三性格直爽，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他还调侃：“没想到第一个被临幸的人是我，我是不是该劝劝皇上雨露均沾哈哈哈。”

    舒瑶听完语音之后，发了个笑哭的表情。

    这个表情好用到近乎万能，遇到所有接不上话的场景，选择它准不会出错。

    离约好见面的时间还剩三天，舒瑶化悲愤为动力，把梁衍发给她的《洪荒》目前已出的人设剧情文档看了一遍，被几个支线剧情虐哭一整个晚上，虐到心都疼的一抽一抽，一边拿纸巾擦着眼泪，一边又忍不住地往下看。

    早些年虐文横行时，舒瑶最爱看的就是各种虐文，尤其是最虐的一段，她还会翻来覆去地看上好几遍。现在她基本吃不下虐文了，专爱小甜饼，天天捧着手机笑的乐不可支。

    蜜糖罐子里泡惯了，乍一被捅刀，舒瑶一阵意难平，忍不住爬起来，跑到专门练习的房间里，戴上指甲，调了一小段。

    这个房间专门修整过，墙面特意做了吸音和隔音处理，效果一级棒，哪怕是在房间里请个摇滚乐队，外面听到的动静也不会太大。

    花了一整个晚上，舒瑶终于谱完曲，纯古筝的音乐，取名《娇缠》。

    一鼓作气，她连夜录完参赛需要的古筝曲，和谱子一起，交给蔡栝。

    和以前一样，每一份交给蔡栝的谱子，舒瑶都做了小小的手脚。

    按照那个谱子弹，会有七八处地方，和原曲对不上。

    蔡栝想要把“瑶柱菌”这个账号占为己有，舒瑶偏偏不叫她如意。

    -

    晚上是秦扬的生日，三个人约好了给秦扬庆生，地点就定在本市一家颇出名的中餐厅中。

    只是舒瑶又遇到一件难事——

    原本定好的苏三忽然发消息过来，说自己公司周六有个项目要上线，需要加班，没有办法帮忙。

    他再三道歉，顺便把舒瑶重新拉进了微信群。

    艾蓝也进来了，直截了当地问：「这周六谁有空吗？」

    赵宁：「不行啊，这周六我妹妹生日」

    张二：「我也不行，老板突然叫我去跑客户」

    李五：「我明天就得紧急出差」

    ……

    一遍问下来之后，舒瑶懵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时间。

    她倒是想“雨露均沾”啊，你们这一个个像仙人掌拒绝被沾是几个意思？

    舒瑶要抑郁了。

    秦扬倒是有时间，可家里人都认识他，假扮男友的代价有点高；当初拉他进群也是舒瑶没注意，多拉了一个人进来。

    秦扬插嘴：“梁丁丁不是还没说话吗？”

    舒瑶：“……”

    艾蓝：“梁丁丁先前不是说了吗？他周六有时间。”

    艾蓝：“喏，人长得最帅，你不就是要忠于内心吗？”

    秦扬一锤定音：“就他了。”

    舒瑶扶额：“你们让我再想想。”

    何以解忧？除了暴富外还有游戏。

    舒瑶点开了《洪荒》。

    她沉迷剧情，忍不住下载下来玩；谁知道一玩就着了迷，这游戏自由度高的超过舒瑶想象，她一个佛系手残党，不需要走战斗路线，也能开开心心地玩。

    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艾蓝和秦扬看的新奇，同样下载下来试玩，三人组团，艾蓝秦扬负责打怪，舒瑶负责治疗和采集。

    玩到一半，舒瑶出去上卫生间，回来时，猝不及防在走廊上看到一熟悉背影。

    熟悉的白衬衫黑裤子。

    舒瑶的嘴先她大脑一步做出反应：“梁丁丁！”

    梁衍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都说灯下看美人，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眼睛沉如玉，气质清隽。

    站在旁边的眼镜男脸色变了，要笑不笑的模样，强自憋着。

    梁衍审视着她，忽而笑了：“你叫我什么？”

    “梁丁丁啊，你签的名字是这个啊，”舒瑶试探着问：“不是吗？”

    她窥探着梁衍神色，反应过来，连忙道谦：“对不起，可能是我弄错了……你真实姓名是什么啊？”

    梁衍睨着她，不疾不徐：“梁丁丁。”

    旁边的眼镜男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扶扶眼镜，轻咳好几声，还是没调整好情绪。

    忍笑忍的十分辛苦，他的肩膀一直在抖。

    舒瑶猜到梁衍在逗自己，有点尴尬，还有点说不出的恼意，不吭声。

    恰好艾蓝出门，一看到两人，惊喜地把梁衍请进去。

    梁衍没拒绝。

    眼镜男没进来，他笑着说自己还有事，连连推辞，离开了。

    给梁衍安排的位置就在舒瑶旁边，刚坐下，就听到梁衍低声说：“我的名字是梁衍。”

    舒瑶呆怔两秒，下意识问：“哪个yan？”

    她觉着有点熟悉，就像之前在哪里听到过。

    梁衍将杯子中的酒倾倒在桌子上一部分，随手捏着一枚樱桃，掐下梗，沾着酒，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

    这次字迹依旧潇洒，却比签名时清晰多了。

    梁衍。

    原来是酾酒有衍的衍。

    舒瑶还没想好该怎么自然地和梁衍提备选男友，秦扬熟稔地一屁股坐在舒瑶旁边，叫她：“来来来，皇上，陪臣妾玩个游戏呗。”

    梁衍看了秦扬一眼。

    短暂上瘾的舒瑶暂时把烦心事抛在脑后，打开游戏：“秦扬，实在不行，委屈你暂时假扮我两周的男友行不行？”

    先扛过这一关，解决燃眉之急。

    等到两周后，她再和家里人说和平分手。

    秦扬和舒瑶调侃惯了：“那我这算不算独得皇上恩宠啊？哈哈哈，这关要是过不去我就答应你。”

    ——肯定过不去。

    太难了，秦扬刚才查了论坛上的攻略，到现在了，还没有一个人能过这关。

    这是一个BOSS关卡，关卡中有许多隐藏的暗器，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中毒，对走位要求特别地高。

    她们刚刚组队试了好几次，翻来覆去地死掉再复活，还是进不去。

    舒瑶操纵着自己的游戏小人在地图上跑，一旁沉默的梁衍忽然出声提醒：“刚进关卡时，避开右边地上的石头。”

    舒瑶精神一振。

    她给忘了，梁衍是游戏工作室的人啊。

    他肯定有内部消息啊。

    有了梁衍指点，这关过的毫不费吹灰之力，直到抵达平原之后，秦扬才激动不已地问：“梁哥，听说这游戏过关后有很多剧情彩蛋，这一关有没有啊？”

    舒瑶最喜欢隐藏剧情，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梁衍。

    “进石门后往右转，”梁衍没有看秦扬，波澜不惊地指引她，“在第二朵紫花的位置停下，等待三秒后，地上会出现一枚樱桃，捡起樱桃，往左走，会出现一个平台，把樱桃放上去。”

    舒瑶按照他的指引，开开心心地操纵着小人儿过去——

    平地里忽起一阵卷风，

    音效过后，地从中裂开，一条长满鳞片的黑龙自深渊中蹿出，一口叼起她操纵的小人，深入地底。

    地下竟是万丈深渊，黑龙驮着白衣服的小人，一路往下，直到一个山洞之中。

    洞中灯光如昼，开满鲜花，黑龙小心翼翼地把小人放在铺满金丝绒的石台之上，盘起身体蜷缩着，想接近小人又不敢动的模样。

    缩在角落中，离小人儿很远，连尾巴都谨慎地收起来，像是担心吓到她。

    而小人却主动上前，伸出软乎乎的手，抱住黑龙，亲吻着龙的额头。

    动画至此戛然而止。

    下一刻，又回到地上。

    这一段画面做的格外精致，甚至比市面上大部分动漫电影都要细致，舒瑶仿佛能够闻到金钱燃烧的芬芳。

    舒瑶惊了：“为什么我在文档中没看到这段剧情啊。”

    仅仅是一个小片段，她已经脑补出来好多内容了啊。

    梁衍说：“隐藏剧情，这只是其中一段。”

    舒瑶由衷感叹：“你们这个游戏彩蛋隐藏的真深啊，一般人找不到吧。”

    达成条件实在是太复杂了。

    简直像是一个秘密。

    梁衍用酒店提供的餐巾将桌面上的酒水擦净，眼睫微垂：“设定只提供给特定的人看。”

    旁侧的秦扬看完这场动画，已经跃跃欲试了，他严格地依照刚才梁衍的指点走了一遍，黑龙出来倒是出来了，但却将他的小人——

    一爪子拍成肉饼，再简单粗暴地撕成一团马赛克，狠狠地丢下旁边的悬崖。

    根据地上碎掉的衣服和鞋子推断，被马赛克的内容，应该是恶龙撕成碎片的他。

    秦扬：“……”

    他是谁他在哪他现在在做什么？

    梁衍不慌不忙地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声音温和：“抱歉，忘记提醒你了，男性玩家走这边触发的是死亡惩罚。”

    停顿片刻，他又说：“不过也算是死得其所，这片设定山清水秀，是块风水宝地。”

    ——的确是块风水宝地。

    秦扬木然地等待着，看到小人儿复活后跳出来的提示。

    装备耐久度全部掉落为零，经验条全部清零，等级下降五级，还背负了一个“恶龙的诅咒”，每隔十分钟就会掉五滴血，持续效应为一星期……

    秦扬麻木地退出游戏界面，删除掉《洪荒》。

    他转身对舒瑶说：“小舒，以后还是让艾蓝陪你玩吧。”

    “我退游了。”

    秦扬受到的打击似乎是全方位的。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手机放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

    好好地一个生日聚会，现在看上去像是追悼会。

    舒瑶看他如此可怜，也不敢再提假扮男友的事情。

    快速吃完一顿饭，几人互相道别，艾蓝扶着失魂落魄的秦扬去外面等车，用眼神示意舒瑶主动去和梁衍说话。

    舒瑶疯狂地想着开场白，可总找不到合适的。

    眼看着梁衍要下了台阶，舒瑶才忍不住叫住他：“梁衍。”

    梁衍停下脚步，侧身。

    月色朦胧下，他脊背挺直，白色的衬衫之下，腰腹劲瘦。

    他看了眼腕表，似在无声地提醒着舒瑶。

    留给她谈话的时间并不多。

    舒瑶硬着头皮问：“你先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这周六，你可以帮我吗？”

    梁衍半边脸陷在阴影之中，冷静看她：“怎么？和你的那些备选男友都分手了？”

    舒瑶：“……”

    “抱歉，我说错了，”梁衍笑，“男友这么多，这也不算分手，算裁员。”

    舒瑶：“……”

    这样被他直白地说出来，好羞耻。

    啊啊啊。

    说到底也是她不对，毕竟一开始麻烦了人家，请他当自己备选男友，结果又一声不吭拉了群——

    是她出尔反尔在先，也难怪梁衍现在不悦。

    舒瑶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了。”

    今晚的风很凉，吹透裙子，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舒瑶忍不住，重重打个喷嚏。

    她往外走。

    心中涌上失落和后悔，舒瑶刚下台阶，又被梁衍叫住：“舒瑶。”

    这还是梁衍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他声线略低，令舒瑶联想到大提琴，适合演奏深情的曲子。

    舒瑶破天荒觉着自己名字还挺好听。

    舒瑶已经走到他身旁，抬头看他。

    梁衍个子很高，肩也宽，不笑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舒瑶还是头一次见到有这样气势的程序员。

    他当初去公司应聘的时候，公司难道不会以为他是来收购公司的吗？

    “性子这么急？我又没说不帮你，”梁衍始终注视舒瑶的眼睛，“不过，我这边正好也需要你帮个忙。”

    “我家中人同样催婚催的厉害，”梁衍含笑问，“能否也请你暂时扮我女友？”